關於貧窮
近來M市最紅火的話題恐怕非五一遊行莫屬了吧? 各方所謂社會人士爭相浦面傾巢而出侃侃其談,從深層的社會結構作出刻切反思、到以多角度針對遊行現象作立體剖析審視及嚴謹立論,或以客觀立場對禍亂根源作理論性探討、或以社會政治經濟各方面收集分析有關數據結合亞當史密夫懷舊古典復刻經濟學派進行資本論述之泛析轉移於HISTORICAL MATERIALISM唯物辯證的方法推論、或從後現代沙文主義回溯至十九世紀殖民統治再正本清源到晚清官場官僚習性因而歸納數十萬條歷史原因去闡釋示威行為,幾十種似懂非懂務求令人頭昏腦脹的社會議論像擺脫失控括約肌的糞便一般向市面瘋狂噴射。這些所謂評論,就說什麼警察胡亂開槍不對,示威大佬太暴力也不對;或者是雜差放炮太魯莽、示威粗漢卻也太倡狂;什麼這個傳媒的報道有失事實、那個媒體的報道卻失諸渲染等等……總之每一方的舉動都有道理、而都有過火的地方、又有可待改善之處。總之就是這方有點對那方也有點對,但同時這方不對起來相形之下對方也不全對,總之就是分析得就頭頭是道總之作為評論者所寫的東西就100%完全對。對對對對對不對,對一對我地對一對;就是令人看得頭昏目眩,立論看似無懈可擊卻又像隨時可以一擊即潰。世道啊。
我呢,事情發生當晚,我才在深宵下班回家一面抽煙一面在網上重看那些新聞分段。幾年前大學時代的我對此也許還會相當氣結,但今時今日卻覺得場面相當滑稽惹笑。尤其那位對著想像中的敵人大耍虎鶴雙形套路的綠林豪傑,氣勢委實相當勇猛,說不定派上戰場還能衝鋒撕殺一陣。其來勢之洶洶、其精神之抖擻、其虎虎生威之拳風,令當時手持各式武器的雜差們個個望而生畏當場雙腿發軟,大家你推我撞陣腳大亂………….不過一條麻甩佬臨場發癲裝腔作勢,另一班訓練無素的雜差即當場瞠目結舌不知所措,一個非常不知所謂的場面。卻也非常好玩,我也很喜歡。遺憾當時不在現場,未能一睹M市一眾官民的反斗行為。
我覺得呢,這件事根本沒有可投訴的地方。也用不著引發那麼多議論吧? 無故開槍固然瘋癲、棒打手無寸鐵的示威者固然無謂,但示威大哥們也得為自己過份激動的舉措作出代價。事實上示威遊行發生暴力衝突,根本不必大驚小怪。雜差不打人,要雜差幹什麼? 示威大佬不挨打,誰挨打? 難道窩在冷氣辦公室大發議論的什麼狗屁社會人士挨打? 所以嘛,每個人的角色都很清楚,對自己一舉一動的應付代價也應了然於胸。完全是代價問題。雜差們受幾下臭罵,三行佬挨幾下棒打,因未見識過世面而歇斯底理情緒失控的福建雜差放幾下冷槍喧洩喧洩,沒什麼大不了嘛。三行佬去暴力示威,代價就是被棒打;雜差們每月準時支薪,代價就是要跟紅了眼的工人們動動手過幾招;明顯情緒失控的小雜差放炮的代價就是被傳媒日夜追訪沒完沒了……總之完場後眾人能各自歸家,雜差們繼續按時支薪三行佬繼續百無聊賴無所事事悶頭D兜。此乃大團圓的完美結局。至於不幸中流彈受傷的仁兄嘛,怕也只能自認倒霉了。五響槍聲五顆子彈,有四顆都上了天不知所踪卻獨有一枚偏偏落在正在開電單車的自己身上,這種事說滑稽也相當滑稽。被子彈打穿肺葉的當事人或許笑不出,但他或許可以因禍得福: 被警察流彈所傷,猶幸子彈未曾把整個胸腔打飛,說不定還可以追討百萬賠償;這樣想想,要肺葉受點罪又何妨呢。被流彈打傷而又埋怨這個那個,不是又要破壞社會穩定嗎? 這個罪名誰擔當得起呢。
說起這次示威,起因想必是貧窮吧。或是什麼資源分配不均,甚麼不患寡而患不均,甚麼子不語怪力亂神,甚麼名堂都有;總之是口袋缺錢吧? 口袋有錢,酒醉飯飽血液溫暖的話,又何苦要在烈日當空下向雜差們投擲空水樽呢? 錢方面呢,我也很少。從小就很少。貧,古代的貧是沒有錢財的意思;窮,則是沒有官職之意。那麼我在任何意義上都稱得上是貧窮吧。事實上我從童年直到小學畢業過的也相當窮。雖不至於那種朝不保夕的赤貧,但家庭開支總是捉襟見肘。通常也不會有錢買什麼零食,最多是閒後老父給一兩塊錢然後去士多買塊巧克力跟妹妹分來吃了,這已是最大的美味。還記得那種牌子的巧克力非常甜美,好像已絕跡市面了。長大後在超市看到類似的巧克力還是饞得慌。
小時候身邊的所有親戚都一窮二白,又都是工人階級,有幾個甚至因為些鼠竊狗偷的小事被關進大牢,而所有有錢的親戚都對我們敬而遠之。我對警察的極度厭惡相信就是那時培養的吧。那時父親是的士司機,他對我說過的士司機跟警察是勢不兩立的。原因他沒有解釋,或者是解釋了但當時的我理解不了。總而言之從此以後我就不喜歡警察: 限於M市的警察。一點點是由於牠們的氣焰囂張貪污無能,更多的卻是童年耳濡目染對雜差的壞印象植根心底。我對於M市警察的憎惡是非理性、沒有理由的。縱使我跟們沒有過節,但我就是希望個個警察都家破人亡,要不的話也應受一點活罪。確實非常惡毒,對於這點我直認不諱,也不必討論什麼警察都死光了哪怎麼辦、或無警無察何以成國等等;總之M市的雜差們就是該殺。我絕對反社會,不喜歡的東西也多種多樣;警察、消防員、醫生、官僚、食慾失控的肥婆、喋喋不休的女人、在媒體大放噘詞社會人士、狗屁不通的專欄寫手、花言巧語言不及義的俗物,招傜撞騙的風水神棍、自命清高卻又同流合污的專業無賴、對所有事都挑挑剔剔故作刁難麻麻煩煩的自認中產階級、有話不直說故作神秘的無聊人物、曼聯、祖雲達斯、南華…….等等等等。或許是某種對於「愛」的不足性?
其實說到底父親不是個地道的的士司機,我未曾看過他跟警察交惡,也不參與當時的的士罷工運動。不怎麼COMMIT的士司機這個COMMUNITY。我還清楚記得我問他為何人們罷工你還開工,老父一臉不屑的說「我還要搵食!」他又跟媽媽說過「的士佬沒有幾多個好人」。哪何苦我又要介懷於的士佬跟雜差的糾紛呢?
ANYWAY。
說回貧窮。活得貧窮就不多不少有一點反社會,這是奈何不得的,如此這般也可解釋人們包括我自己的激進想法。小學畢業後家庭經濟有了改善,但一直到大學時代的我也沒有兩個錢,有時做一點兼職,卻總不知錢從那裡溜走了。在巴西工作及旅行時,由於匯款困難,花錢時也特意小心謹慎。如此這般,現在能夠賺一點錢了,卻也不懂得怎麼花費。生活質素說糟糕也非常糟糕,開的也是陳陳舊舊上氣不接下氣的二手小車,看的是從內地偷運到M市極便宜的DVD,浴室的熱水器壞了幾個月都沒有更換,客廳空空如也也沒有添置傢俱。這些一切我都提不起勁去改善。有時間還是多看一點書,窩在被子裡看書是一大享受。貧窮像我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好啊。
如果我還是大學生,如果我家沒有天台鐵皮屋供我蝸居,我肯定會參加這次示威的。同情工人其次,主要是能趁亂向雜差們擲幾下水樽,罵幾句他媽的老娘,好消消我心頭之氣;警察反擊的話就趕快逃跑,攻勢稍緩則重回前線叫囂一番,就算因此挨幾下棍子也當心甘情願。示威完了,穿好衣服回去上班上學。不亦樂乎!
畢竟的士司機跟雜差是勢不兩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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