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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4-08 00:21:00| 人氣7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個人》一扇不屬於房子的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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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黃乙玲的「不顧一切」專輯，像身在雨中，並不是滂沱大雨，而是那種綿綿的細雨，走著走著，卻猶豫要不要撐傘.

旁邊的人在看啊！這雨似乎有、又似乎無，躲在傘下會不會很可笑？

看著前方的男人自顧自的走著，就好像兩個無干無係的人，突然下了個狠，就這樣走吧！

雨卻漸漸大了起來，終於全身都淋得濕淋淋，雨絲怎會這樣密，走在陸上卻像身在水中，乾脆跳進海裡，圖個清楚明快，一個翻身，慢慢的站了起來，海面平靜無波，就這樣踏在水面上，向岸邊走去。

那年夏天，一場大雨過後，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女子走進了我家門，就好像是從海裡走來。

我住在一幢臨海的房子，二樓的房間以海景為號召，隨時等待著遊客的進駐，但大部分的時間都是我一個人，守著這幢被海風吹的吱吱響的房子。

那名女子租了二樓的房間，大部分的時間裡，她總是待在房間，靜靜的，不發一聲，讓我懷疑：樓上真的住了人嗎？

但到了吃飯時間，只要我一呼喚，她也總是準時從樓梯走下來，並沒有如我想像的憑空消失。

為了怕她無聊，我借了台收音機給她，當我把收音機遞給她的時候，她對著我溫溫文文的笑了笑，我這才看清了她的長相，她的皮膚白白淨淨的，沒有一顆痲子或痘子，五官長的平平凡凡，不算醜，但在人群中你絕對不會注意到她。

後來，偶而可以聽到收音機傳來纏綿的閩南語歌謠，和一陣淡淡的唱和聲，吃飯的時候，兩個人也會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訕著，她說話的聲音柔柔的，我從來沒聽過能有人把台語說的這樣斯文。

但，她最常做的事，還是在二樓那扇向海的窗子前，靜靜的看海。

有時候，我在早上耘著花生田，一抬頭，就看見她在窗子裡，到了傍晚，我在夕陽下捕魚網，站起身，還是看見她在窗子裡，似乎連姿勢都沒變過。

我不禁會想：是不是在對岸的某個城市，有個狠心的男人拋棄了她，逼得她離開那個傷心的所在，逃到這裡養傷；或其實她有個當船員的男朋友，正在遙遠的海面上航行。

在某些個黃昏裡，那名女子會離開房間，穿著一襲素白的長裙，在村子裡緩緩的散步，她實在是非常的瘦，背影單薄的像是會消失，我想起她一貫的表情：不是傷心，而是淡淡的哀愁，彷彿在輕輕的搖著頭，否認我所有的想像。

有時候我真懷疑，她是不是活在人的世界裡，會不會是一縷幽魂？如此雲淡風清。

但我是和她日日同桌吃飯的啊，她總是有禮貌的把自己面前的碗筷收拾清洗，我親眼看見，她洗碗的時候，有一粒汗珠，從額頭滑落到鼻尖，而她散步歸來的時候，臉上也總會出現一片紅暈.

啊！像她這樣白的人一定不耐曬，下次上街記得找一找，看有沒有防曬油。

夏天過去了，彷彿連海都褪了色，不像以前一樣蔚藍。

女子收拾了行李，在某個晴天，離開了這棟房子，是我送她到港口去的，沒有多說一句話，她只是溫溫文文的對我笑了笑。

我回到自己的房子，踏上二樓的房間，在那扇面海的窗子上，拄著手肘，撐著頭，用最熟悉的姿勢，看海。

不管看了多久，海還是那樣，浪來又去，空激起一陣浪花，我漸漸發了呆，她怎能就這樣看了一整天的海？

女子在窗戶中的畫面依舊清晰，我仍然不知道她是在看海？還是想著什麼樣的事？但在心裡，我感到這扇窗戶獨立了，它不再屬於這棟房子，它屬於那個從海裡走來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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