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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無塵居老查居士

午夜的鈴聲，急促的催響著，驚起我揉眼鬆縮的睡臉。剎時幻起不佳的預感，接起電話傳來熟識的聲音，說：「爸爸中風了」，現已在台中榮民總醫院。我問怎麼樣了？二姐說：「沒病床在走廊上」，我二話不說：「馬上轉林口長更醫院」，因爸爸的所有病歷皆在長更醫院也長期在此看病。

就這樣：請了救護車及臨時看護轉送林口，而我也準備就緒，急奔醫院等候。

進了急診室，醫生護士連忙檢查詢問。這是爸爸二次中風，是忘了醫生的囑咐，未按時服藥的「不小心」！完全失去知覺，眼球也無任何反應。就這樣一陣交談及各項基本檢查，又手忙腳亂的轉送至病房，。急忙為爸爸沐浴更衣，這時才知一個人失去知覺時、軟趴趴的，體重是如此的難以扶持抱起與揹負，經過一番的奮戰，梳洗完畢，我也癱了。折騰了一夜，我也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天一亮！急忙連絡仁波切及師父，至醫院為爸爸修法及加持灌頂。當然醫生也陸續的會診而在兩天後爸爸恢復知覺，也慢慢的甦醒過來。一星期後轉入五人病房，持續的復健與治療。就這樣持續兩個月的時間，醫院也成我為我與父親媽媽的暫聚所。兄弟姐妹親戚也陸續的探訪，當然在醫院裡也看盡人生百態與世態炎涼。

隔壁床的 陳 先生比爸爸年輕，也是中風的病患，有其妻照顧著，鮮少見兒女來探訪，探視與照顧。一聊起，眼泛淚光，感慨萬分，說著：「你爸爸真好，有你們乖巧孝順的孩子，日以繼夜的照顧著，尤其是你，每天在這陪你爸爸」，我安慰他說：「正巧我是自由業，白天沒事，半夜沒事，只有短短幾個小時在西餐廳彈唱，時間很彈性自由，所以時間較多，也才有時間在此陪伴」， 陳 先生說：「那也未必，有些小孩時間多的是，也不願意阿！」，聽了，我也沉默無言以對。

有一天他女兒與男朋友一起來探訪他，而照顧他的妻子正巧有事去辦， 陳 先生也正巧極需換尿袋，遂叫他女兒幫忙，這不叫還好，一叫使他更難過的無語。女兒說：「爸，我不敢，那麼髒，臭死了，連尿壺也不敢碰一下」。我一聽，怕老人家難過，急忙轉身幫忙換尿袋，而這些動作對我來說已是駕輕就熟，在一個月的時間裏，我已能輕易的幫父親沐浴，換尿袋，翻身，做復健。

我突然欣起一個念頭，與年輕人聊聊，抓對時機，切入主題，「妳男朋友喝過的茶杯，你會喝嗎？敢喝嗎？如果妳男朋友有口痰在杯裡，是否就更絕噁心呢？」，他毫不考慮的回答：「那還用說嘛！髒死了，太噁心了」，我接著問：「你們親密的時候，你是否沾到或吞下他的口水」，他呆住了幾秒，臉紅無語面對，我說：「或許你們很快就結婚生子，往後你小孩的屎尿，誰來處理呢？

我說這就是你們心的分別，如同一個精緻的碗盤，盛一道可口的佳餚，讓你垂涎欲滴，等你吃完後告訴你，那碗盤曾給小狗食用過，你一定會噁心想吐。換句話說，一個全新未使用過的尿壺裝了精緻的佳餚，我看你會「驚死人！」可是它是乾淨的，只因他的「相」讓妳產生極大的分別，正如同你對父親的態度。往後，他再來探視他父親，也就勇於承擔一切了」。

病床的對面是一位蘇姓老人家，從頭至尾只有他一個女兒照顧，不見他人來探視過，有一次他女兒去買東西，老人家請我過去坐，他尚未開口，就已眼淚潰堤，泣不成聲，他訴說著：「我生了六個小孩，五男一女，在幾年前把財產分光了，分成五份，沒有女兒的那一部分，沒想到，現在中風住院，沒有一個兒子願意來照顧我，陪伴我！而是沒分半毛錢，家境又不是很好的女兒來看顧」。他很後悔，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偏心？為什麼……？還說出院後沒有一個兒子要接他回家，要送他去老人中心，女兒又無能為力，已辭去工作了，越說哭的越傷心，越恨自己。我只能安慰他：「應該不會吧！最起碼你還有個孝順的女兒，他會去探視你的」， 蘇 先生接著說：「你爸爸真好」。一會兒女兒回來，就此打住話題，我也正起身，準備去換熱水，泡茶給父母喝，經過醫護工作室，又聽到一對兄弟在爭吵著，仔細一聽，又是錢的問題，一位說：「當初你分的比較多」，另一位說：「你用的比較多」，就在櫃檯吵起來，我想這是沒完沒了了，又一位可憐父親的歎息聲，與淚痕滿腮的老者。

醫院三個月給我人生很大的啟示與體悟，也深深覺察世事的無常與人我的對待，分別，執著，讓人迷失為人的根本，名利，讓人忘了何謂忠孝，貪婪的慾望，讓人失去原有的良知與良能，不禁感嘆「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幸得在個各角落，依然有著溫馨感人的故事，在慈悲的進行著，與喜捨的蔓延著，那一幕幕動人的二十四孝之外的二十四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