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芝的苔→有腳的奇幻之旅 與文字結緣，是從國中開始的一種習慣。後來，文字成為我的工作，是年少時的我無法想像的。但也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很少寫我自己想要寫的東西，通常，你知道的，還沒寫出來之前，文字就已經被賣掉、被合約綁住。三十五歲，退休後，打算善待自己，也善待文字。傾聽它的聲音，順從它的呼喚，我寫，因為它想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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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
在人生的旅程之中，找到第一個句點之後，
猴子起心動念想要回家看一看…

一剎那有九十念，
一念有九百生滅，
一次生滅之瞬，
猴子到了花果山，
那個當時它還只是塊石頭，
用來吸收日月精華的地方。

「咦？這不是我的家呀。」
猴子看著本來放著自己，如今卻滿是青苔密佈的凹痕。
「水濂洞、水濂洞、水濂洞」
猴子連忙撥開長滿果子的枝椏，
興奮地向家跑去。

可惜的是，如今的水濂洞，
往昔猴子的光芒早已黯淡，
眾小猴的猴毛也未曾剩得一根。
猴子手摸早已冰涼的岩壁，
口中發出的卻是無明的嘆息。

隨著這嘆息的聲音往前直進，
水濂洞裡彈出一個老人盤坐的身影，
數百幫眾穿衣披襖焚香圍繞於身旁，
猴子看著眼前的面貌，
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遇過的一個老神仙，
正是他，教會了自己七十二變，
不管成佛與否，
猴子始終都很感激。
想到這裡，倒不好意思就拿金箍棒給他打下去。

猴子向前一步，輕輕的一聲，
「咳！」
「來者何人？」
「水濂洞主！」數百幫眾聽了猴子這話眼皮都跳了跳。
「我才是水濂洞主。」老人炬目開眼質問猴子：「人稱齊天大聖的便是，哪來的潑猴膽敢假冒於我？」

若是換做以前，
猴子早把他打作一團肉泥，哪管他長的像誰？
但是現在，
猴子的過去是一個句點，
未來也是一個句點，
過去是現在的種下的因，未來是現在留下的果，
此間一瞬，即是永恆。
猴子也不再是原來的猴子了。

「咳！咳！是我錯了，你才是水濂洞主。」
「哼！既然知道錯了，便饒了你。」
「要知道我便是那個鬧天宮、闖地獄，毀龍宮的齊天大聖。」
「是。」
「論打，你打我不過。」
「是。」
「你來我水濂洞想幹什麼？」
「我……」猴子放眼望去，那數百幫眾原來都是以前的小猴所化身，「只是想回家來看看而已。」

老人不管猴子，只顧喋喋說道：
「我有天眼通，能見大千世界，一一不漏。你知道嗎？」
「我有神足通，能行一夜千里，自由無礙。你知道嗎？」
「我有天耳通，能知世間眾生，種種音聲。你知道嗎？」
「我有他心通，能明六道眾生，心中所思。你知道嗎？」
「我有宿命通，能了過去未來，輾轉延綿。你知道嗎？」

「是是是是是。」
猴子眼睛看著以前跟著自己的小猴們，已經不認識自己了，
耳朵聽著老人的話語，不斷地自吹自擂，
自己的嘴巴什麼時候只會回答著是是是？
猴子不知為何笑了起來？
也不知為何又覺得心酸？

「這裡不是我家。」猴子說。
「可不是，這裡是我家。」
「我已經沒有了家。」猴子又說。
「我不知道你屬於哪裡？不過我肯定，你不屬於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