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流光 「走過的路 是一陣魔術 把所有的 好的壞的 變成我的」─〈你被寫在我的歌裡〉蘇打綠‧青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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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夜裡的涼風一掃日間的暑氣，我靜靜等著板基線公車返回中和，手裡拎著妳親手做的便當，感覺著沉甸甸的幸福。雙層的飯盒裡裝著高麗菜蝦丸、奶油洋蔥鱈魚、青剛菜（有放蒜頭）、九層塔香炒蛤仔還有肉絲茭白筍，可口得讓人想流淚，即便是媽媽也從來不曾準備過如此豐盛的便當，在我們漫長而苦悶的中學歲月。

因為工作的關係，兩個月前妳和男友搬遷至遙遠的汐止，也結束了我們將近兩年同居的日子。兔兔跟著你們，我又回到了一個人的生活。書店的工作、閱讀、塗鴉……是我自在的獨居步調，但是偶爾在大夥同樣的放假日，我會勤勞地背起行李搭上公車，得足足搖晃一個小時，到妳家玩耍個兩天一夜。總是在標示著樟樹灣的站牌下等你們來接我，旁邊有個低低矮矮的可愛郵局，旅人的眼睛轉來轉去地四處張望，卻純然是一種回家的心情。

你們蝸居的小窩是間別緻的樓中樓，有一面很棒的落地窗，視線透過紗窗穿越小陽台改裝成的廚房，橫向的高速公路切割了景緻佔據了大部分的畫面；經年在這座不甚美觀的城市混口飯吃，你們早已學會忍耐和忽略。仔細一瞧高架路面後方竟有幾畦青蔥菜圃，為冷峻的鋼筋水泥平添幾分悠然；你們通常直接掠過灰撲撲的障礙物，眺望遠方朦朦朧朧的山影和天空，視野與心境隨之開闊起來。儘管空氣污染持續嚴重，車來車往成天喧囂，你們適應著然後習慣著並且在此謀生安居。

落地窗旁的窄短樓梯通往L型的木板睡鋪，挑高的設計讓整個房間不顯得窒悶，就算分處一、二樓仍可隨時哈拉對話。我喜歡樓梯轉角兩面對外的大窗子，天氣好的時候，隔著窗簾也能採集足夠的陽光供我坐在那讀書，讀累了就和樓下的兔兔說說話，隨性得很。妳舒服地躺在沙發上翻著理財雜誌，叨唸我萬萬不可因為薪水少就當個月光族，我與世界之間的膜被戳破了幾個小孔，妳的耳提面命我都放在心上，很努力地增加一些些現實感。

上午的時光我們得去東湖市場採買一星期的食物，和拜訪同一條街上的寵物店，妳認真地告訴我，嫁去馬來西亞後想要養一隻拉不拉多。人聲鼎沸的傳統市場讓人眼花撩亂，妳領著我去一家一家妳熟悉的舖子，選魚買肉秤斤論兩，邊盤算要做什麼好料，我只能跟在旁邊提東提西，不斷嘖嘖稱奇心生佩服。下午我們會睡個飽，四、五點再起床弄晚餐。為了不遮住落地窗，廚房面對馬路的牆是由透明的建材砌起，左上方並有個活動窗讓空氣流通。妳在這一坪大的狹小空間裡煎煮炒炸忙進忙出，同時指揮我挑菜洗魚剝蝦殼，待飯菜上桌大家就定位準備開動的那一刻，我的興奮難以言喻，大啖美味之際體會著食物飽含的動人心意，長年外食的味蕾緩緩湧入溫暖的記憶，我，微笑不語。

吃吃喝喝、上網下五子棋、收看中華職棒現場轉播……光陰就這麼虛度過去了，可是親愛的妹妹，如此平實的生活真教人安心呀！坐上回程公車，把妳吃乖乖送的吊飾拴在我的手機上，風很大吹得頭暈暈的，同車的乘客都把窗戶打開，大部分的人戴上了口罩。得花上好長一段時間才能熟稔前去妳家的路線，我仔細地辨認沿途行經的地標風景，以便下一回能夠在準確的時刻按鈴下車。



2003.06.10
中和宜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