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本書了,最近整理書櫃翻了出來,再查了一下BBS發現自己寫過心得,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總共有八節錄自書上的段落,和自己讀後的感想。這是2001年寫的文章了,儘管和現在有些落差,但總是一種不可磨滅的記錄。
書名:藍色信件
作者:張永智
紅色出版。
封底介紹:
騎上我的迪爵機車,速度極快地穿梭在台北關渡的四線車道間,
胸中流瀉出一種工人皇帝的威嚴。
我喜歡這樣的真實感,白天與黑夜的落差,讓我覺得自己的生活戲感十足,
一路上,我似乎就在自戀與自卑、真實與虛幻的錯亂中,得到一種莫名的快感。
作者介紹:
張永智,天蠍座,AB型。
國立藝術學院戲劇研究所碩士╱淡江大學電子計算機科學學系畢業。
現任教於私立光武技術學院藝概論╱戲劇欣賞講師;大成報專欄作家;
並從事舞台劇編導演、「魔法師音樂」唱片製作及編曲,電影、劇場、舞蹈 等配樂工作。
節錄一
白天與黑夜的落差,讓我覺得生活戲感十足。
我需要用這樣的落差來證明自己是實實在在活著的,
證明自己並未僵化在這機械的體制中,證明自己仍是有感情的。
可是,我也怕極了這樣的落差。怕自己有天竟被孤立於體制之外。
很矛盾不是嗎?不願與之融合,卻也不願與眾不同。
我在尋找自己獨特性的同時,也在試探自己的協調性的底限。
這樣的落差讓我自己都害怕起來。
對於那個陽光性格的我,和那個陰沈個性的我,我都無法捨棄。
我成就不了理想的完美。我成就不了自己的原型。
誠實的面對自己而不壓抑,到底是對還是錯?
對於職業強加的道德印象令我愧疚難堪。
我終究無法符合教師的形象與條件。
我有愧。
這也是我所以承受不了這種職業壓力的原因。
我扛不起教師形象的完美招牌。
為了虛名而矯飾著自己,卻不知自己得到了什麼。
我不願面對這樣的空泛茫然,我不想。
節錄二
那一段刻骨銘心的搏命掙扎,終究只是謊言一場。
既然我無法否認生命是由謊言所構築而成的,
那我理所當然必須承認,那一場愛恨嗔痴,也是一場謊言。
我們在謊言裡訴說謊言。
但是,當我向你說謊時,所有的謊言,都是真心的。
終究,你要的不是真心的謊言,而是,美麗的謊言。
即使沒有你,謊言仍得繼續。
這是宿命。
節錄三
然我們確是不同屬種的人類。
而我總以為愛著,
在愛裡面痛苦掙扎著,
直到最後的一刻,
所經過的一切或許才是真的。
所以,只能繼續執著的愛著。
繼續執著的在愛裡,甜蜜、痛苦,期待、絕望。
清楚明白你是不同於我的人,並不能阻止我愛你。
就如同我明白生病的成因卻從來不能不生病一樣。
我想這是註定的。
註定要愛你,註定要為愛你而心傷,註定要從愛你的心傷中成長。
我真的盡力到最後一刻了,雖然並沒能造成什麼改變。
那麼,這些都該是真的了吧?
真的,我們曾在一起。
真的,我們很快樂。
真的,我很愛很愛你。
真的,你也愛我。
真的,你,曾經,很愛很愛我。
節錄四
我想,許多悲喜的場景,對自己而言,往往是一種記憶罷了,
所有的實際物體對腦中神經元來說,終歸會被分解成簡單的訊
息符號,當它再加以投射出來,並不一定要用寫實的結構來進
行復原。
也之所以,無論運用哪一種重組模式,
那份被記憶所引發的情感終究已非它原來的模樣。
它不可能百分之百被還原。
讀者反應論中,海德格強調:事物的本質是無法被認知的。
既無法正確的認知事物,我們也就不可能在事後完整正確的回想。
Kuhn則認為,我們所認知的是事物的表面樣子,無法認知本質,
所以我們會挑選我們所認為的樣子來做為對事物的詮釋。
所以認知並非是一定的,而是個人意識運作的結果,
你認為它像什麼,它就是什麼。
(所以我說我愛你,我就是真的愛你。)
個人比較喜歡後結構的傅柯所言:人必定是先認定某種事實,
再找尋其他佐證來支持自己的論定。
也所以,當人在尋找真相的同時,所有的真相都是由主體虛構而成。
(也許我愛你這件事也是我自己認定的,
然後不斷尋找證據來說服自己,也說服你。)
而後結構其實是從德國意像學而來,其認為概念事件不可能完全呈現,
只能用外在其他事件烘托。
因而呈現被人所認知的事件與真實事件之間,是有裂縫存在的。
(也許我說我愛你,但是其實我並未像我所想的愛你如此深厚難忘?)
所以當我們在回想某件事的時候,所能記憶的並非完整的事件,
而是其中某幾個特殊的時間點。
就如同要回想過去這兩年的生活時,
可以明白指出這段期間的重大事件(如畢業,戀愛),
但對於這些事件之外的時間點,
同樣在其中生活的你卻無法憶起當時每一刻的感覺及想法。
存檔在我們腦海裡的記憶被分解成訊息分散在各個裂縫中。
若果真如此,或許整個世界都是由自我的想像與訊息構築而成,
而你也不過是這虛擬世界的一部份。
然而,虛擬的你卻帶給我真實的痛。
那感覺,一點都不虛擬。
節錄五
青春那時,輕易地愛上人,輕易地辜負人,然後輕易地被
愛上,接著再輕易地被辜負,那年少輕狂的日子啊!沒有人願
意傷害別人,因為永遠沒有一個人願意被傷害。但是我們的存
在,卻總是建立在彼此傷害的邏輯基礎之下。
選擇,是一個殘酷的行為,但是走在愛情的路上,不選擇
,卻是最可惡的行為。
曾經殘酷曾經可惡,沒有人可以大聲的說自己從沒後悔過。
但最終我們所要走的仍是自己的路。與他人再無相關。
是必須做個選擇的,你明白。
我深深瞭解那等待的感覺,雖然害怕答案,卻更怕得不到一個答案。
我在等待中分崩離析自己。最難癒合的傷口莫過於如此。
時至今日,回想那段等待的日子,我仍舊難掩神傷。
因為那樣的哀愁太過巨大。我記得那喘不過氣的感覺。
我寧可有個答案,你知道嗎?
我寧可你告訴我,你對我已經沒有感覺了;我寧可你告訴我,你已經不再愛我了。
這樣我至少知道我該可以收拾自己的心情。
而不是兀自祈盼等待,等哪天你會再出現,再按我家的門鈴。
這一等,就是四年呢。
四年呢。足夠我再唸一次大學了。
我明白是我在等待中美化了過往的記憶,逕自把染血的過去當成燦爛的玫瑰。
我明白是我自己看不清事實,不願接受已成過往的愛情。
但是,你從未和我說過。
我就寧可這般自欺欺人下去。
我用自虐的方式,強迫自己記得你,記得你給我的回憶,記得你給我的心傷。
然後告訴自己,絕對、絕對不要,再做同樣的事。
我不想永遠當個傻子。
可我發現,當個聰明人,就永遠永遠,只能和愛情,擦肩而過。
節錄六
『我們就像來自地心的黑色天使,善良卻又愚笨!總是
在不對的時候付出全部的自己!』我很想糾正她,這個情況
正確的形容應該叫做痴迷,但我始終沒有開口,因為我隱隱
覺得,3說的是實話。
什麼時候才應該付出?在愛情的領域裡到底有沒有應該或不應該?
我在想見你時,搭著車大老遠的只為見你一面,其實並沒有期望你能給予我什麼回報的。
只要見到你欣喜的眼睛就足以慰勞我一路的疲累。
而你始終不能理解我為什麼在某些時刻特別想要見到你。
為什麼你不能懂呢?
因為心裡掛念著你,因為總是想著你,
所以才有按捺不住的時候,會撥通電話給你,會去見你。
而你為何一貫的理由總是忙碌?
我不是男人,我無法理解你的心理。
但是,就連花些時間告訴我,都不行嗎?
我不是不懂事,是你從來不讓我了解你。
於是,我想著你,卻不敢再打電話給你。
我想著你,卻不敢再去見你。
怕你不接電話,更怕你接起來只有一聲:我很忙。
怕你沒空見我,更怕你見到我是一副不知怎麼辦的表情。
我從來都不想成為你的負擔的。
從來都不想。
我的付出,我的感情,是否都已成為你不想負荷的負擔?
節錄七
一切似乎很清楚,我的迷戀,我自己,但你呢?過去
那段時間,那幾乎用盡生命全部來經營的,竟是如此漠然
的結局。
不可否認的,在那段時間裡,這是我的生命重心。
幾乎是不顧一切的,把自己投身在這場愛情裡。
那又如何呢?
後來我才發現,無論自己是多麼的認真,多麼的投入,終究是少了些什麼的。
我很清楚我自己,和我的迷戀。
近乎痴迷的把一個人當成了神,在心裡供奉著。
把他的一言一語當成規臬,絲毫沒有懷疑。
其實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很無奈。
但是卻明白這就是人生。
用心經營,並不代表一定會有個好結果。
C’est la vie!
節錄八之一
不少人開始以為,死亡也許只是一個形容詞,因為大家在面對自己
內在這股衝動的時候,根本是毫無招架能力的,你無法想不死,但也絕
不可能就這麼死去,這就像是一場只讓你參與過程而永遠無法得到結果
的賭局一樣。
節錄八之二
所以輸贏變得毫不重要,此時此刻,根本不可能有人,還有多餘的
力氣去管得到這些事!因為這個遊戲太難玩了,每個人都必須全神貫注
,否則可能連玩都不必玩下去;換句話說,能夠維持賭徒的身份,就已
經很不容易了,不再大奢侈地去想到輸贏的問題,就算有一天死神真的
來了,那也絕對不代表這結果究竟是贏或是輸?!
我僵著,為著就是維持這個賭局,就是這樣簡單。
如此的遊戲,只能僵持不能退出亦無勝負的遊戲,究竟有何價值?
耗費時間心力,卻得不到任何足堪欣慰之物。
只能僵持著,又所為何來?
為什麼要這樣,這樣的不放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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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我多年前的感想,現在回頭看看,有種雲淡風輕的感覺。
愛情像是一種無法擺脫的魔咒,讓人心心念念,現在看來也許可笑痴愚,但在當時難過悲傷得很真心。
而那也是我創作的高峰期,果然悲慘的生活才讓人有寫作的靈感啊。
創作班培育出來的人,有幾個還在創作呢?有幾個真的想出了自己想寫的東西呢?
我一向是媚俗的,我看的我愛的我寫的全是通俗小說,多年前寫完第一部大長篇之後,真的有種「此生已足矣」的感慨。但若要我現在再把這篇小說翻出來看,我想我大概會羞得無地自容吧?
愛情,再怎麼寫也寫不完的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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