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班的凡凡:
星期一他一到班就來小聲的和我說,老師我星期三不來喔!我說怎麼了,他說我爸爸昨天在加護病房讓好多護士阿姨急救,媽媽說星期三要帶我去看爸爸.
聽到他這樣說,下面的時間我自己小時後的影像一幕一幕在腦中顯現,當他快要接走時,我叫他過來小聲的交代他,凡-星期三看到爸爸,一定記得要在爸爸的耳邊,小聲的告訴他,爸我還小還需要您照顧,您一定要撐過,激起病人自己的求生慾,那是能生存下去的另一管道.
當我像凡一樣大時,爸爸就一直身體不適,常跑各家醫院檢查,我五年級那年查出他得攝護腺癌,就從彰化遠赴台北榮總開刀,媽媽一直在爸身邊照顧,我就在那一兩年間成了四處寄養的孩子.
先開始住在老師家,記得她住在彰化火車站邊的鐵路宿舍,她自己也有兩三個孩子,因為生活的方式及習慣不同,不知道如何去調適,每到晚上沒有父母在身旁就會特別吵鬧,常常在看過八號分機或類似的電視後,就會疑神疑鬼常感覺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又加上吃飯的方式不同,我記得當時只要老師家一煮麵線,那餐我一定吃的十分痛苦,因為以前根本沒吃過那樣食物,甚至到後來只要一看到吃麵線我就大哭,弄得師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帶我去鐵路員工餐廳吃飯,那是讓我及老師十分夢靨的一學期.
五下老師受不了了,媽媽只好將我送到高雄乾媽家,乾爹是個好人,十分疼我,但是乾媽和乾姐,卻是十分攻於心機,乾姐常常利用我要求買這買那,乾媽就不高興,打乾姐出氣,因為我總是客總不能打我,但是那時氣氛都十分不好,乾爹夾在中間也很為難,後來又因為被他們家中那條永遠敵視我的狗咬了一口後,媽媽叫我去台北,這次的轉學才待了兩個月,就被送走了.
這次是我自己一個人單獨遠行,一個人從高雄坐火車到台北,媽媽在火車站等我,媽媽看到我時只說了一句話,她不知要如何安排我,我怎麼那麼讓她憂心,她像一隻兩頭燒的蠟燭,那晚是我第一次發現媽媽在台北是如何照顧爸爸的.
在榮總,媽媽在爸最危險的一段時間裡,常常是用兩張椅子加一塊板子,就解決了晚上的時間,因為要常常起來看爸爸所以晚上其實也是睡的時間很少(也因為這樣的睡眠空間造成日後她脊椎開刀的潛因),在爸爸病情較穩定以後,她在榮總的附近民家,租了一個床位,我去台北的那一天晚上就和媽媽去睡那裡,那是一個恐怖的回憶,黑黑的,沒廁所,因為是閣樓一踩一個奇怪的聲音,又有一個味道,天啦!那真是難眠的夜晚,一個晚上沒闔眼,我只問媽媽你睡得著!也難怪她睡的著,因為白天她已經太累了,睡不著也要闔眼睡一下,不然白天怎麼照顧爸爸.
第二天起打死也不去那裡睡,寧可窩在爸爸病房的小沙發,還記得第二天晚上我睡的很沉,睡到晚上夢遊,居然跑道病房的會客室去睡,媽媽醒來後找不到我,驚動了病房的護士,大家找的翻天覆地,最後才發現我在會客室的沙發上睡的可香甜的呢!
之後媽媽就送我去婦聯五村的姨媽家,那裡是我幼年時期最快樂的一段時間,姨媽是只顧打牌很少管我們的,我和表姊如一匹脫韁野馬,和眷村裡的哥哥姐姐們,白天上學晚上去抓螢火蟲,星期假日和姨媽去串門子,當然是她在打牌小孩也打牌當然我是怎麼看也不會,只好無聊的看小說等等,在那段時間只有跟楊乾媽他們家在一起時是最正常的時候,她星期日會戴我望彌撒,去市場買菜,就像一個正常的家庭一般過生活,平時我也和他們家的毛弟哥哥在一起,他功課好,人緣好,是一個很憨厚的人.但是大多的時間我還是混的很厲害,五年及這一年嚐遍了酸甜苦辣的生活.
六年級爸爸身體突破難關,逐漸康復我自己先回彰化,當然也轉學回去,居然還轉回原來寄宿老師的那一班,想那位老師是很擔憂的接受我,但是六年級一開學,我意外的恢復正常,成為一位正常的學生,想可能是又是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媽媽嚴厲的管教讓我很快的步上正軌!
這一年家裡養了一隻狗,牠好乖,叫瑪莉,更讓我有了一個伴,六下爸爸身體又稍有不適,又進了榮總,這次我決定自己一個人呆在家裡,媽媽在考慮後也答應了,因為一面是樓下租給了別人,感覺稍有一個伴,另外是有一隻狗要照顧,所以我大概就這樣過了幾個月,每天我自己要煮飯,因為要餵狗狗,要煮一點菜,這陣子雖然說一個人很無助,但好在有一些鄰居可以幫媽媽盯著我,一方面有一隻狗絆著我,讓我不能在外面亂跑,天天在家,所以那隻狗又成為這陣子的大功臣了!
六年級在補習’補習’還是補習的時光中度過,數學是我的最弱項,老師是氣到真不想教我,混到畢業,好不容易把我送出校門.
升上國中,叛逆期吧!又加上桀傲不遜!功課不好就算了,還和老師頂,其實我一直還是覺得老師不對,我考不好老師發考卷時我單手抽回試卷,態度不太好,老師要我跪下,我發飆,說我只跪父母親,死都不跪.結果那學期我的成績連國文都不及格.
媽媽慌了,送我到烏日的一家私立中學住宿,好不容易透過關係講了進去,但是因為國一成績太差,只好重讀,所以我又重國一讀起.
住校真好,可以有更多的花樣,國一是我最荒唐的一段日子,但是我碰到一位好老師,她才從台大英文系畢業,帶妹妹一起來這個學校,我和她妹妹一直到前幾年還一直有連絡.(待續)
我們班的凡凡---爸爸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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