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h購物| | PChome| 登入
2007-04-06 04:15:40| 人氣33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四月的冬季

推薦 0 收藏 0 轉貼0 訂閱站台

事情是這樣的。





也正因為那樣,才會演變成現在這般。這些事件與事件間環環相扣、以最細密的繩索-或者說絲線,看似無形卻緊密地纏繞著那一連串枝微末節、最無須留心的部分。等到你開始注意的時候,它早已牢牢地、用既深且繁的觸鬚包覆/鑽入你的心臟,根除的下場就是死亡。我們只能讓它發生。









事情是這樣的,在那個四月的冬天早晨。



我就像餓著肚子的野狗,在清晨的街道上被寒氣凍醒過來。

「好冷阿…….再不起來會死掉吧……」

我伸了伸四肢,以簡單的肌肉活動確認這四條細長物體的所有權,以及彼此的契約關係。


寒風不在乎我的身軀已經載滿多少失溫的血液和緊縮的血管,缺乏滋潤的表皮和依附其上的肌肉,面目猙獰地想盡辦法要鑽入我的身體,好更貼近那僅存的炭火一些。

然而清晨的寒冷早已浸透我的身軀,使得所有僅存的溫暖,在此更顯得像一種幻覺。不過在窮途末路的時候,幻覺比起希望,總是更令人渴望與信仰。

(站起來吧……你沒得選擇。刺痛、麻木、虛弱乏力,這使得你比一根被棄置腐朽的木柴還不如。站起來吧……)



我使盡全身力氣,拉扯那些還肯聽我使喚、或不盡然從命,但多少還帶有往日尊重情懷的關節。身上像是穿了看不見的精神病患服,不得不已極不自然的姿勢扭動著所有能被扭動的肢體。我側著身躺著,使得緊貼地面的皮膚,因為這種滑稽醜陋的掙扎,磨破了一大片,好像有個躲在地面下的魔鬼,用無數燒燙了的細針輕扎著那片少了掩護、漸漸甚滲出血水的柔嫩。起初只是跟一般刺癢的感覺無異,如同搔抓過頭的傷口,伴隨輕微痛苦的快感引誘著你-再一下就好、再一下、再一下……-終於到了忘卻最初目的,而改以痛苦確實替代快感的強迫症的地步。然而隨著我扭動身軀的方式越來越詭異,越來越誇張,這種刺癢的感覺便轉變了。可以說是用更為炙熱的-已經不再是細針-小型的耙子狠狠刮拉著你的患處。漸漸地,耙子由小轉中,最後成了經由精準測量、專門為我量身定做的大小尺寸。每一刮拉-飛快的-都將這把耙子的遭遇鉅細靡遺的烙印在我的身上,那是得了躁鬱症的惡魔,它停不下來、越來越激動且激烈的侍奉,它細察我一舉一動的反應-包括最隱匿的顫抖,都一清二楚且為此感到無比歡欣的患難心腹。多虧了它這種不求償的勞動,火焰穿透了我的表皮、肌肉,瘋狂的鑽入神經組織和各式各樣的黏膜與體液,這把耙子被什麼溫度的炭火、燒紅了多久、再闖入我身軀之前消散了多少、以什麼樣的力道打入,我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了,我的身體也確確實實的快崩壞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四月的冬天,是鵲鳥哭泣、紫羅蘭凍死在花苞、地下街的老人醒不過來的日子,我卻在這種日子之中,彷彿躺在盛夏七月曝曬了足足十二個小時的柏油路面上,或是終年未低於三十五度高溫的沙漠之中一般。我徒增撕裂的翻滾,開始感到焦躁難耐,我分不清所謂的「感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究竟是不是如高中課本所寫,有一個感覺接受器被刺激,然後依不知那個年代修築的道路,通達某個轉譯站,在傳達給神經或是大腦,並依著可能相反的過程,做出反應或行動。我的感覺是無數混雜、又濃又稠的液體、在你身上爬行,你完全分不清楚哪一秒哪股流從何且將往哪裡流去。而反應,不用說更是助長的這團液體的濃稠性而已,是比用電動攪拌機過度攪拌後的生雞蛋、奶泡或沙拉油更為令人難以忍受的東西了。


這樣的焦躁使得我更癲狂的掙扎著,我不只是被精神病服無情的束縛著;在不知是衣服裡面還是外頭的地方,有一片旺盛火焰加熱的鐵網。我想起中秋節烤肉的場景-肉片黏貼在鐵網上,得用力拉扯才能翻面;蛤利在密封的烤箱中熟透,以屍體開場,熱切的招呼訪客;還有無法忍受只能半面焦熟的秋刀魚,被硬生生的翻面之後,肚破腸流,蒸熟內臟的水氣循著屍體滑落炭中,激起一小片老去無能的灰燼為其送行。更為強力的陰影頓時籠罩著我,我要像那尾秋刀魚一樣,用已然灼傷的眼睛,模糊的望著自己所撕裂的軀體嗎?一陣嘔心感襲來,腸胃抽慉緊縮,好像我的內臟也開始蒸發出水氣,只要靜靜的等待水氣散去,就是得以品嚐的時刻了。缺乏水氣的胃無情的扭曲、壓迫裡頭所有一切,它們湧入喉頭並迅速的以一種如同腐臭屍體的氣味瀰漫在我的嘴裡、口中。我當然知道-沒想到這種時刻我還能記得-我的胃裡頭早已因為過度長久的飢餓,什麼也不剩了。而忠實的身體,是不需要命令與領導,就能自發地將所背負的責任義務一絲不苟的完成的。我的胃就是這樣一個絕對忠實的角色,它消化、分解自己以完成它的使命,絕不因食物的數量延誤他每段時間的產量,也因為這樣良好的表現,我的胃無時無刻瀰漫著死去的胃所發散出的腐臭氣息。


再也不能忍了。我被迫張開嘴將裡頭的氣味放逐,而動作過於誇張之下,我的口水部分噴灑出去,但極大部分則沿著我的唇邊嘴角綿延流下。我的嘴邊構築出數條唾液之河,時而匯聚時而沿著陡峭不一的山壁分道揚鑣,夠黏稠的部分順著我喉嚨所製造的斷層繼續流下;不夠黏稠的部分,則在那最大角度之處脫離河道,一滴拉扯著一滴,滴落我的胸前、髮根或是飛散到另一處去。


如果有任何一位,願意在四月冬天的早晨起身在街邊散步的人的話,就有機會目睹我此時此刻的樣貌,或許不知情的人會以為那是個羊癲風嚴重發作的可憐蟲吧。但我絕不是那樣的倒楣鬼。我所有的痛苦與折磨、醜態、難堪含不幸都是我自己選擇的。我是清清楚楚意識著各式各樣痛苦,一邊試著掙扎擺脫一邊又積極生產的人,我渴望盡早脫離這樣的處境,但又為此受詛咒的樣貌著迷。噢!上帝阿-如果您是存在的話-請您教導我,該怎麼做吧!


「好痛…….好痛阿…….」


我哭著也笑著,我悶不吭聲的嘶吼著,我喃喃自語,我祈禱……




終於在我心滿意足,熱切地準備衝往死亡的懷抱,注視那頭戴光環、輕緩溫柔地抖動著純白無垢、柔軟而又巨大羽毛的魔鬼露出燦爛笑容時,我卻發現我的視角改變了。地面與我的距離不再熟悉,炙熱的痛覺急速地被推擠到只剩表面一般的位置,唾液更快速且精準的,一滴一滴掉落在同一個位置上。我好像明白了。似乎是突然出現了某個物體將我支撐起來,而所謂的我,嚴格說來不過是頭氣喘吁吁,滿布口水痕跡,且無時無刻地在痛著的這樣的一個東西而已。我試著將我轉向另一個方向,我看見一處濕紅的地面,上頭盡是泥沙和血紅肉屑、毛髮等的混合物之類,彷彿被年輕熱情的桿麵師傅完整桿過之後平滑的黏貼在地面上似的。我感覺一切都不對勁,好像有個非常重要的東西一瞬之間被剝離了。我茫然、呆滯的站著,空洞的我望著空洞的四月冬季的早晨,這個早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道會在何時結束。我在等它結束嗎?仍然沒有任何一位願意早起的人,來告訴我到底是什麼被剝離了?四月冬季的早晨,到底是什麼?

胃再度消化了一點自身,這股氣又冒出來了,我想吐,擠盡了最後一分懷疑四月冬季早晨的力氣。沒有東西從我嘴裡流出,而我連嘔吐的聲音,都發不出了。

台長: Vice
人氣(337) | 回應(0)| 推薦 (0)| 收藏 (0)| 轉寄
全站分類: 圖文創作(詩詞、散文、小說、懷舊、插畫)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 請輸入識別碼:
請輸入圖片中算式的結果(可能為0) 
(有*為必填)
TOP
詳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