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3點,靈魂於夢中沈溺。
夢很真實。
我的靈魂掙脫軀殼,在一團白霧的包圍中飄向某個地方,軀殼仍不斷地悲鳴著,呼喚著,祈求著靈魂的歸去,似乎所要前往的將是煉獄。
我固執而好奇,於是乎靈魂跟隨著白霧,不去理會那悲鳴。
白霧散開,發現自己站在一座賓館中,眼前的房門號碼是2046,這不禁使我疑惑,環顧四周,裝潢很是典押、復古,很有二、三十年代的味道。我在走廊中飄著,希望找到一個人詢問一下,但燈火通明的賓館中空無一人,只有古老的黑膠碟在唱機中一圈一圈地旋轉著。走廊似是被施與了魔法,無論我飄向何處,轉了多少個彎,總會回到2046這個房間的門前,這令我沮喪。到底那白霧牽引我來有何用意呢?
突然,唱機的聲音消失了,一切回歸平靜,不,應該是寂靜,寂靜到即使是一根羽
毛擦過空氣的聲音也能清楚聽到,寂靜的仿佛暴風雨將要來臨。
房中傳出一聲聲的喘息,似乎是一個瀕死的人在奮力抓住什麽,時弱時強。抑制不住好奇的我,穿過門板進入房間。
房間中十分漆黑,我沿著牆壁散發出的冰冷向前摸索著,尋著那聲音,輕輕地飄到了臥室的大床上方。霎時,我的眼睛似有異能般,在這黑暗中看清了房間中的所有,包括那床上交織著的一對人兒。那喘息聲正是從面對著我的女人的口中溢出,那樣的銷魂。而覆在那女人身上的軀體是那樣的熟悉。
我看著,仔細地、用力地看著,幾乎灼穿那人的背脊。
終於我看清楚了,與那女人交織在一起的便是她,那個我深愛著的她。空氣中彌漫著情欲的味道,夾雜著陣陣酒香。我呆呆地看著,腦中是完全的空白。那曾經疼愛我的手,現在正愛撫著另一個女人的肌膚;那曾經輕吻我的唇,現在正吮吸著另一個女人的柔軟;那曾經安撫我的體溫,現在正溫暖著另一個女人的心靈……
地上散落著的衣服中有一團銀白色的光吸引了我。我呆滯地飄向那團光,努力地將渙散的目光聚焦,影像逐漸清晰,原來是一對銀戒指,是那一對見證著我與她的曾經的銀戒指。我捧起那對戒指,眼前浮現出許多的畫面,耳邊聽著那女人的喘息、她的低吼,心顫抖著、冰冷著,眼淚毫無預警地流著,洪水泛濫般的流著。
終於,床上的人兒並排地躺著、相擁著,她的手輕掃著那女人因激情而泛粉的背,我羡慕地凝視著。分開近兩個月,而我依然懷念著那雙手,那副懷抱。
於是,我祈求魔鬼給予我最後的機會,而我願意用靈魂去報答他的恩典。
魔鬼答應了。
我走進了那女人的軀體中,魔鬼催眠了女人的靈魂,而我暫時得意佔據那軀殼。
睜開雙眼,望見面前那日夜思念著的面容,心跳不禁加快,眼中泛著淚花。
她輕聲說:“怎麽哭了?”伸手拭去我的淚。
我挨近她,貪婪地汲取著她的體溫,唇覆上她的,用最後的熱情點燃她。
喘息間,她問:“怎麽突然這麽熱情?”
我沒有回答,只說:“愛我!”以肢體邀請著她,誘惑著她。
她翻身壓著我。我知道她總喜歡壓著喜愛的女人,而我十分願意承受她的重量。
她的手帶著某種魔力,爲我點燃一簇簇情欲之火,我嬌媚的呻吟恰似一劑催化劑,催化著她的熱情,令她的體溫不斷灼熱著,汗水滴灑下來,滋潤了我的眼窩。我們賣力地取悅著對方,同時到達了那歡愉的頂峰。
激情過後,她愛憐地吻著我的額頭,緊緊地環抱著我,緊得似乎要將我融入她的血液之中。我在她的耳邊輕聲唱著,是那首《THE BEST IS YET TO COME》——我唱給她聽的第一首歌。
她說:“我知道,是你!雖然我不明白爲什麽會是你,但,蔓蔓,是你,對吧?”
我凝視著她,努力地將她完整而清晰地刻畫於我的腦海中。
“是,是我……你離開了兩個月,但我依然無法淡化一絲一毫對你的愛。沒有任何機會可以見到你,這令我好痛苦,真的好痛苦。知道你今晚出來尋歡,便預料到了這種情況,我明白你心靈的空虛,我知道你耐不住寂寞,我心痛,卻無能爲力改變些什麽,所以祈求上天給予我這樣的機會。你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我微笑著繼續說,“記得,對待工作不可浮躁,要腳踏實地,你是有能力的人,不要辜負了如此的聰明才智;記得,飲酒要適量,酒終究是會傷身的,你的胃又不是那麽好,不要一出去玩就狂飲;記得,病了就要吃要,不要嫌麻煩,你的身體總是康復得很慢,要注意啊;記得,不要抽那麽多的煙,能戒就戒,這種既傷身又傷財的事還是少做爲妙;記得,找個懂得勤儉、理財,顧家的女人,你總愛亂花錢,又有些奢侈,有這樣的人管著你才行……”
我嘮叨地叮嚀了好久,好久,她的淚流了好久,好久。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淚, 也是最後一次爲我而流淚。
窗外風雲驟變,深藍地天空中出現了一個黑洞,我知道是該履行諾言的時候了,於是退出女人的身體,飄向窗邊。這時的我身上散發著深紫色的光。
她猛地跳下床,跟在我的後面。
我靠著窗,面向著她,掏出那對銀戒指,顫抖地說:“可以再次爲我戴上嗎?”
她點頭,用力地點著頭,取過那枚屬於我的,套上了我的無名指,是那樣的莊重,我的耳邊同時響起了婚禮進行曲的聲音,潔白的睡裙仿佛聖潔的婚紗。我也爲她戴上了戒指,同樣在無名指上,然後深情地擁吻著。
婚禮進行曲的旋律停止了,我推開她,轉身打開窗戶,風肆無忌憚地吹著,吹亂了我的長髮,搖曳著我的裙擺。
她靠近我,張口欲問。但我搖了搖頭,只將最後一滴淚滴落在她的手中,迅速凝成了一顆粉鑽。
“這顆粉鑽中凝聚了我所有的愛,讓它陪伴著你,”我微笑著說,“我要走了,多保重!GOODBYE,MY LOVE!”
縱身一躍,我投入了魔鬼的懷抱。
淩晨3點,我永遠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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