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展開。有了金鱉的幫助,情況雖然好了很多,但仍是商與蓬萊占優勢。
血像雨滴一樣飛濺,灑在軍士們身上。玄衣羅剎的衣裙上也洒滿了血跡。奇怪的是,那並沒有稍減她的美麗,反而令她看起來更加迷人。那種魅力,就像魔一樣,就像站在地獄的血池中的魔女一樣......
但對楊戩而言,那樣的美麗卻很刺眼。
[不要發呆!陛下!]隨著呵責,日月絛從楊戩身旁掠過,將他身後商的士兵的劍擊落。楊戩這才醒悟,他可是在戰場上啊!
[謝謝。]給了她一個抱歉感激的微笑,楊戩回身繼續殺敵。
日從天的正中朝西移去,刀光劍影仍沒有稍緩的顯示。就在充滿喊殺聲的戰場之上,突然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那聲音蓋過戰場上的刀槍打擊,蓋過軍鼓鏗鏘,蓋過士兵們臨死的哀號。讓人寒到骨子裡去。
[是龍吉的聲音!]玄衣羅剎調轉馬頭,往聲源弛去。
楊戩也隨後趕上,卻見玄衣羅剎的去勢在山坡旁突然停了下來。
他放緩了速度,順著她的眼光看去。
龍吉公主正跪在地上,她的馬倒在身邊,口吐白沫。在她懷中的,是她日思月想為之斷腸的戀人。血從他的胸膛流出,染紅了一身戰袍。
蒼白的臉沒有血色,盛著龍吉公主晶瑩的淚滴。
龍吉公主的手顫抖著,整個人看起來纖弱得像會在下一秒消散。
玄衣羅剎躍下馬,走了過去。不用說話,也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她只是安靜地看著。無論說甚麼安慰的話,看來也於事無補了。
楊戩也下了馬,走到玄衣羅剎身側,和她互望了一眼。
玄衣羅剎俯下身去,輕輕擁住了龍吉公主[龍吉......]
不知道事實真相的玄衣羅剎,只以為燃燈是龍吉公主的弟弟。然而楊戩卻是知道的,所以反而覺得做甚麼都不適合。
龍吉公主撫著燃燈的臉,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在對他們說話[我跟去,跟到冥界去,好嗎?]玄衣羅剎連忙開口[龍吉公主!別做傻事啊!]
看這情形,玄衣羅剎當然也看出了龍吉公主對燃燈的情愫。
龍吉公主抬起了了無生氣的眼睛,看了一眼玄衣羅剎[玄衣......]
[是,我在這裡!]玄衣羅剎握住了龍吉公主往她伸來的手。
龍吉公主眼裡的那片死寂,教她看得膽戰心驚。
儘管就在面前,卻覺得她已經離得很遙遠似的。
龍吉公主幽幽開口[陛下就交給你了......]
楊戩慌張地扳過她的身子,看進她的雙眼[龍吉?!]
龍吉公主微笑[我知道陛下很喜歡玄衣。都是我隔在中間阻攔......我看得出來,玄衣也很喜歡陛下呢......]
儘管是微笑,卻讓人覺不出半點歡欣,只有無盡的心酸感。
[這些日子為難陛下了,對不起。]幾乎是話出口的瞬間,龍吉公主反手將匕首插入自己的心窩。
不是沒有料到龍吉公主會有這樣的舉動,只是她還正在說著話就出手,讓兩人的阻止都慢了一步。楊戩匆忙地扶起了龍吉公主向下癱去的身軀。
看著玄衣羅剎七手八腳地找藥瓶,龍吉公主搖頭[不用了。]
她是刺得那樣深,那樣用力,絕對要追上他啊!
說著,她掙扎開楊戩的手,伏在燃燈道人的屍身上。
沉默了一會兒,玄衣羅剎伸手探了探龍吉公主的鼻息。
[她......]玄衣羅剎垂下眼睫毛,輕輕開口[她死了。]
龍吉公主的表情並不痛苦。嘴角的笑,凝成了永恆。
玄衣羅剎靜了半響,才抬起頭來,對還在震驚中的楊戩說[她的死訊,請散發給全軍,就說是被蓬萊與商的軍士所殺。]
不等楊戩回答,玄衣羅剎轉過身,躍上了馬,再度回到戰場上。
楊戩不由得不佩服她的冷靜沉著。然而,那是要浴血多少次才培養得出來呢?
看著龍吉公主倒下的那一瞬間,她的悲傷明明是那麼濃。
眼裡的哀愁,就像她馬上就會如落葉一般墜落。單薄的身子甚至可以見到微微的顫抖,像隨時會隨著風被吹走。
也讓他,心裡一陣沒來由的緊揪,甚至比龍吉的死更讓他動容。
可是,就那麼一剎那,快得讓他以為自己的眼睛看錯。
她的憂傷全數隱去,只剩一身的傲然和決斷。
楊戩搖了搖頭,提醒自己現在不是想這些的好時機。
戰爭持續進行。
對皇后或公主深深的崇敬和愛戴,讓金鱉與崑崙的聯軍大大提高了戰力。
不足兩個月,他們就把失土收回,並逼近了商的首都。
妲己逃亡到了蓬萊,於是聯軍向蓬萊進發。
蓬萊的皇宮,金碧輝煌,彩光流轉的畫粱雕棟,很是氣派。
就如商的皇宮一般,在宏偉之餘,帶著陣陣的殺氣。
前線,戰爭還在蔓延。
玄衣羅剎一個人來到蓬萊的宮殿前,門前居然一個守衛也沒有,門戶大開。
看來女媧和妲己早就料到,自己會拋下軍隊獨自前來的事。
玄衣羅剎緩緩走進了宮中,門在她的後頭關上。
沒有驚慌,甚至沒有回頭看,她只是很自然地走著,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大殿上燈火通明,經過幾個轉折的樓梯,通向高不可攀的皇座。
女媧就坐在皇座上,習慣性地捲縮著身子。妲己站在一邊,依舊舞動著手中的傾世元囊,發出陣陣勾魂的香氣。
玄衣羅剎仰著頭看向女媧[女媧.......]
女媧嘴角咧開了笑[玄衣羅剎,歡迎回來。]
從她口中說出這四個字,不知怎的讓玄衣羅剎感到非常刺耳。
[我不是回來跟你敘舊的。]淡淡的字眼,聽不出她如今的心情事實上起伏不定。
女媧這個養了她十年,也給了她十年血與黑暗記憶的女人......
因為刺客不需要感情,所以從小,凡是對她好、和她親近的人,都會被女媧安排作為她練習的對手。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況下,玄衣羅剎的手不知道沾了多少鮮血。她試過反抗,覺得自己不如輸了死了算了。可是看出她故意放水的女媧,卻將她帶到了已逝的父母墳前。
然後告訴她,玄衣羅剎的父母就是被女媧所殺。
在她面前,女媧將父母的屍首挖出,毫不留情地摧殘。
當玄衣羅剎再次決定放下仇恨,讓自己死亡時.......
女媧命令人奪走一個女孩最寶貴的貞操,玄衣羅剎當然極力反抗。
那是她殺了最多人的一天。
從此,她就死了心。她的手已經染滿鮮血,怎麼洗都洗不掉。
有一天,培養暗殺者的基地被襲擊,玄衣羅剎乘亂逃了出來,將自己居住的房子一把火燒掉。
屋裡還有其他人。她就為了擺脫女媧的掌控,將他們犧牲了。
所以她知道,她是惡魔,跟女媧或許其實沒甚麼兩樣。
支撐她活下去的,只有向女媧復仇的理念。
因此,她才在江湖上闖蕩了這麼久。直到認為自己可以戰勝女媧為止。
她的名氣開始大起來,她以為女媧會來找她。
可是女媧那方卻沒有任何動靜。畢竟,她還是沉不住氣,所以,她來了。
女媧看著她[你當然不是,可是我卻要問問呢!難道你忘了我的養育之恩?]
[養育之恩?]玄衣羅剎唇邊掛上一抹嘲笑[我倒是寧願死了算了。]
妲己在一邊插嘴[唷~這樣可不行喔~玄衣羅剎~(心)]
女媧的臉上看不出心中的盤算[回來吧?玄衣羅剎。]
就那麼淡淡的一句話,說得那麼理所當然,卻讓玄衣羅剎的怒火飆高。
玄衣羅剎瞪著她[憑甚麼?]
女媧的語氣依然是悠閒的[你認為你是我的對手了嗎?可憐的女孩......]
[那要打過才知道。]玄衣羅剎的眼裡開始蒙上殺氣。
女媧聳了聳肩[你要打,那我奉陪。]說著,四寶劍出現在她手中[這些年來,你是成長了不少,可惜你忘了計算,我也在進步。]
很明顯的,玄衣羅剎不是女媧的對手。
數招一過,她已經被逼到了牆角。
一個不小心,左手手腕和右肩也受了傷。
女媧卻是從容不迫[我已經手下留情了,玄衣。]
玄衣羅剎不死心地揚起日月絛,打算作最後一擊。
結果,只是她傷得更重,無力地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女媧見她已沒有反抗能力,便收起了四寶劍。
[怎麼樣?你現在選擇回來的話,還能撿回一條命。]
玄衣羅剎盯著她[我不會。]
女媧伸手,撫著她的髮角[女孩,你忘了?你是我們這邊的人......你身上流著的血是冷的,你的手已經變成鮮紅色了......]
[這裡才是你該待在的地方唷~(心)]妲己的笑臉依然燦爛。
[不.....我不要聽......]玄衣羅剎微弱地抗議。
女媧卻用慈母哄女兒的語氣繼續說著[只有我們才能接受你。因為我們同是魔鬼,你可以和我們一起稱霸世界......只有我們會肯定你......]
妲己在一邊接話[你是最有用的~你是必需存在的唷~(心)這些只有我們知道~(心)]
玄衣羅剎記起,剛進入暗殺培養時,因著自己纖弱的體質,成了大家排擠的目標。所有人都認定她是犧牲品,是要來當成踮腳石的。
她偷偷哭過,然後就決定要成為最強的人。
當初下得了手殺女媧安排的對手,難道就真的只為了活命嗎?
這也是其中一個她行事如此殘忍的因素吧?是啊!她跟她們是沒甚麼兩樣的。
玄衣羅剎的眼睛被睽違許久的淚水沾濕了。
[不......我不能背叛陛下......]那個讓她覺得最高貴遙遠,只能遠遠珍視著的
人。因為同樣是紫色眼睛,他的卻那樣純粹無暇。
[你覺得他愛你嗎?]女媧看進她的眼裡[在他知道真正的你之後,難道就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厭惡懼怕嗎?]
[或者會吧......]玄衣羅剎不想跟她具有催眠力的眼神接觸,閉上了眼睛[可是,我對陛下是不會改變的......]
妲己微笑[真是個傻女孩呢~(心)跟我們聯手不代表要和他作對啊~(心)]
玄衣羅剎聞言倏然張開了眼睛[你說甚麼?]
女媧說得篤定,像是事情一定會照她說的發展[我們可以答應幫你隱瞞的......可以讓你和他在一起,讓他也成為主宰世界的其中一個人.......]
[陛下不會跟你們合作的。]玄衣羅剎搖頭。
女媧淺笑[是嗎?你自己想想,世界的主宰和一個小小王國的君主......哪一個更適合他呢?難道他不是完美無缺得連世界都要折服嗎?]
玄衣羅剎的眼神失去了焦距[是沒錯......可是......]
她的眼前,浮起了楊戩的影子。如果他能當上世界的皇上,如果她能成為皇后站在他的身邊,那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可是,他不會答應的。
跟早已是黑暗的屬下的她不一樣,他是光明而正義的......
[只要你在我們手上~他怎麼會不答應呢?(心)]妲己在一邊搧風點火[除非你在他心目中甚麼都不是~那也未免太悲哀了~(心)]
是啊!陛下對她是甚麼想法?
一直說不稀罕他的回報,不在意他的想法,那都是假的,是她自己在騙自己。
她畢竟還是個女人,還是會在意的。還是會希望有一天能讓他明白。
玄衣羅剎紛亂的思緒,被突如其來的喊聲打斷[玄衣!]
移動了一下頸部,她轉往聲音的來源。其實不用看也知道,那麼有魅力而富磁性的聲音,只有一個人有。
[陛下.......]玄衣羅剎驚訝於他的出現。他不是應該在戰場上嗎?
楊戩指著身後不遠處的韋護[是他告訴我的。]
雖然這個人有點莫名其妙的出現,可是一想到關係到玄衣羅剎的安危,他也祇好相信這唯一的線索了。
[哎呀~小王~你怎麼沒阻止他呢~?(心)]妲己嗔怪著說話。
陰暗的角落,轉出一名全身掛滿銀飾的少年[我被殷太師攔下了。]
女媧將劍架在玄衣羅剎頸上[我想,我手上這籌碼,該能和你好好談條件了。]
[陛下!不要答應她任何事!]玄衣羅剎喊了出來。
女媧冷冷地看著她,用只有玄衣羅剎聽得到的聲量說[你就不怕我將你真正的面貌告訴他嗎?]
韋護的耳朵卻很靈敏[哎!如果是那個的話,我早就跟楊戩說了啦!]
如果楊戩的心那麼不堅定的話,他就不會帶他來了。
[無論如何,]女媧看著楊戩[為了救她,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她當然是算準了,玄衣羅剎絕不會死在楊戩面前,讓他一生內疚痛苦的。
[看來我趕上了好戲。]沉靜的聲音,帶著一股凜人的氣勢,殷太師聞仲出現在殿門口。商軍戰敗,妲己逃到蓬萊,從遠方回來的聞仲輔佐紂王重建商。
對楊戩的多番幫助,以及玄衣羅剎責罵激勵紂王的功勞,他一直記在心裡。
妲己拿著傾世元囊拚命搧呀搧[呀~是聞仲~(心)]
在商迷惑了這麼多人,就是太師聞仲不上當。所以她才借紂王的名義將他派遣到遠方去出差,好順利掌控商。
聞仲顯然不打算跟她廢話,禁鞭一揚,一股凜人的氣壓便朝妲己擊去。
妲己用傾世元囊擋住,感到手臂有點發麻,忙乘隙反擊[五火七禽扇~]
火燄卻在半途就被澆息了[混元珠!]
有聞仲的地方,當然就有九龍島四聖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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