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邊境的小城,是她們初次相遇的地方,
冬天的天空,雖然蕭條卻無比的藍.
艾學的是心理學,千里迢迢從西班牙來此是爲了能夠讓自己的眼界更開闊.
而雨是醫學院準畢業生,來到此地是為了做研究.
她倆無心的相遇在一個飄雪的冬夜,新認識朋友的派對喧喧嚷嚷,
初來乍到的艾為了躲避眾人熱情的招呼,獨自躲進了比較少人的廚房,
隔著門看著熱鬧的客廳.穿過手裡瀰漫飄散的菸,艾第一次看到了雨.
這第一眼,讓她驚訝的是這個亞洲女子被一群高大的金髮男孩們包圍著,
卻一點也不顯著弱勢.她正在說著話,然而從她眼中忽然閃過調皮的光芒,
後則見一個男孩紅著臉低下頭,身邊的朋友們早已笑的前仰後俯.
她微笑著拍了拍那男孩的肩,向其她的男孩們點了點頭,起身朝著廚房走了過來.
一瞬間艾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偷窺的罪惡感莫名的令她滿臉泛紅.
她假裝打開手邊的冰箱拿著飲料,祈禱著希望不要被注意到,
正想著,突然間聽到有人在身旁用英語說,
“Excuse me, can you get one Heineken for me as well?”
(對不起,能麻煩你也幫我拿一罐Heineken嗎)
她猛抬起頭,發現目光和一對清澈的棕眼撞個正著,
這對棕眼的主人正是剛才看著的亞洲女子,而她正向艾微笑著.
在這一瞬間艾忘了身在何地,而脫口用西班牙語回答:
“Si, claro, como que no”(當然,不要客氣.)
正當她發現用錯了語言時,這女子竟然開口用標準的西語回答她:
“Hablas Español! Que coincidencia!”(你會說西文! 好巧喔!)
張口結舌的艾還來不及回答,只見這女子從她手中接過拿出來的Heineken,
微笑著拉過一張椅子,反跨的坐下,並示意艾坐在旁邊另一張空著的椅子上.
“妳從哪裡來的啊? 如何會說這麼標準的西班牙語?”
艾一邊坐下一邊驚訝的問著她,
“我是從南美洲來的啊,當然會說西文囉.不過沒妳們西班牙人說的標準啦.”
亞洲女子擦著啤酒罐口,悠閒的回答著.
“喔...”
艾突然間感到語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剛剛忘掉的罪惡感又突然浮上心頭...
雨看著眼前的外國女子,中等身高,最多只比自己高出兩三公分而已.
從她踏進這個派對橫掃全場的第一眼,就被這個女子湛藍色的眼睛給吸引住了,
在如此多高大且金髮碧眼的歐洲人裡,唯獨她有一頭深褐色大波浪的長髮.
中性而輕鬆的穿著,在一堆花枝招展的女孩中卻更突顯出獨特的風格.
雨也注意到了她大概也是新到者,並且看來似乎有點手忙腳亂,
無法招架熱情的荷蘭人什麼都問的風格,而一個人躲進了廚房.
“我是台灣人,所以本名滿複雜的...嘿”雨微笑著眨了眨眼,
“你就叫我雨好了.”
“我叫艾齊貝兒,並不是很順口,所以我的朋友們都簡稱我艾,就叫我..”
“艾..好了”
雨頑皮的接口說完...似笑非笑的看著艾.
“對阿...是阿...我好像重複了喔...對不起”
艾心裡恨不得咬自己一口
“別啦...我這個人只有一個壞習慣,就是喜歡作弄人...
所以你要是太正經的話,反而會令我更無法抗拒的想要作弄你喔...”
雨煞有其事的瞪著艾,略帶痛苦表情說著.
艾被雨矛盾的自白逗笑了,一晚上的壓力一下子全紓解掉了,
再重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子,發現除了先前注意到靈動的眼睛之外,
她姣好的臉上有著玫瑰色菱形的唇,和均勻而筆直的鼻子.
稍泛紅光如瀑布的直髮,隨性的披散在運動員才有的肩膀上,
健康淡古銅色的皮膚,輻射出熱帶特有的開朗氣息.
在艾注視底下的雨,並未感到絲毫的不舒服.從小雨就知道自己長的漂亮,
叔叔阿姨們總叫她是洋娃娃,一有聚會就都搶著逗她.
而長大後男孩們更是對她呵護有加,走在南美陽光閃耀的街頭,
更是常被陌生男子吹口哨或搭訕. 雨稱著艾打量她的時候,
仔細的欣賞著艾,漂亮的藍眼睛,濃而不粗的眉,筆直的鼻,豐實卻不寬的唇,
艾細緻的臉如同希臘女神雕像般的均勻.她象牙白的頸子柔和的接上圓滑的肩.
緊身的T袖把她豐滿的身材完美的展示出來,配上破舊的牛仔褲,
是對立卻又因此突顯出天然不造做的女人味.
“哦...”艾突然間意識到自己正很沒禮貌的瞪著雨,
趕緊紅著臉轉頭看到別的地方.
“嘻... 你好好玩喔,好容易就臉紅耶.”
“哪有,是...是喝了太多...含酒精...飲料的關係啦.”
艾結巴的替自己辯解著
“是嗎?”
雨特意的把自己的臉湊近艾的臉,仔細的看著
“你...你看什麼?”
艾覺得自己的臉就快要燒起來了
“嗄...我在研究你臉部微血管擴張的成果啊.”
雨若有其事的說
“如果我沒猜錯...你學醫的是吧.”
艾開心的笑著問
“天啊...”雨誇張的扶著額頭,
“完蛋,被你發現了!”
“是阿是阿...你們這一票學醫的講話有時跟正常人會不一樣...”
艾很高興終於有機會小小報以顏色.
“什麼! 你竟敢說我是異形!”
雨假裝要打正笑的岔氣的艾
“哈哈哈...”
初識的兩人開心的笑在一塊,屋裡熱鬧的氣氛,把窗外的冬天趕的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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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晚之後, 雨才知道原來艾就住在她學生宿舍的隔壁一棟,
所以一下班,她們就會相約一起晚餐或是去Pub喝些東西,跳舞.
歐洲小城的民風純撲,常常到了深夜她兩才盡興的回家.
這晚,她們正騎著車,路經石橋上回家,
而這冬夜的月則特別溫柔的灑下銀色的光,反映在橋下波動的河水上.
雨輕呼一聲,牽了車駐足橋垣邊看著.
騎在前頭的艾起先還以為雨的老舊二手腳踏車又拋錨了,趕緊回頭.
誰知道騎近了才發現雨出神的看著橋下的月影,心裡暗自好笑.
這些時間和雨的相處,艾發現這個看起來愛瘋愛玩的東方女孩,
其實非常的易感,很容易被一些小小的事快樂感動.
艾牽著車站到雨的旁邊,夜涼的讓人清醒,
她轉身靠在橋垣上,抬頭看著星空.
好一個晴朗的夜,月是下弦,旁邊則點綴著點點繁星.
艾舒服的深吸口氣,一轉頭,
突然間發現身邊多了兩顆更明亮的星注視著她...
雨看著艾,心中突然多了一些什麼,似有似無的感覺.
這個外國女子,從見面第一眼起就讓她忘不了.
平日工作時,有時閉上眼偷個懶,她的身影竟會悄悄的浮上心頭.
她的自然,她的迷糊,她的笑,她有時看她的眼神... 讓雨感到溫暖,和...
“這個感覺...是愛嗎?”
突然間,雨心裡一個小小的聲音說.
“我在愛著她嗎?”
雨警覺性的問著自己,她從來沒有愛上過女孩.
這時艾也正好轉過頭,一瞬間她兩四目相接.
雨訕然臉紅,好在夜色替她隱瞞了心事.
“好美的夜,不是嗎?”
艾低聲的說,像是怕打擾了這動人的平靜.
“嗯是...是吧.”
雨趕緊假裝鎮定低頭望著橋下流水,心卻突突直跳.
“妳沒事吧?...怪怪的喔...”
艾懷疑的看著雨,不太了解她的手足無措
“沒事...妳不要亂猜啦!”
雨真的慌了,她為什麼會臉紅,為什麼會手足無措?...
“沒事就好...妳這個令人頭痛的小鬼,
無可救藥的羅曼蒂克...害我的鼻子都快凍僵了...”
艾半開玩笑的搓著鼻子,斜眼看著雨.
“妳叫我什麼? 小鬼?!...”
雨伸手做勢要打艾,卻被早有準備的艾一把抓住.
她兩相觸的那刻,某些情愫開始悸動在兩個人的心裡.
從和前女友分開後,艾已有一段時間不曾想和任何人在一起.
但是這個亞洲女孩似乎喚醒了她心中,一些以為已遺忘的東西.
艾握著雨的手,沒有想要放開的意思.而雨也就這樣讓她握著,
一切的感覺是這麼的好,這麼自然...
“如果這是...愛.那就愛吧.”
雨心裡小小的聲音吶喊著.
“雨...”
艾低喚著她的名字,突然有一股想要擁抱她的衝動.
雨突然間,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下子的把她們之間的距離拉近.
她離的好近...近到艾能夠聞道她淡淡的髮香,混合著青草味的香水.
她也能聽到雨微微急促的呼吸. 這所有的一切,讓艾覺得暈暈的,
似乎是無意識的,艾的手臂輕輕的圈起了雨的肩.
她感到了,雨一開始的不安,然後漸漸的放鬆,
最後她感到雨微顫的,但是確定的回抱著她.
她們就這樣不知道相擁了多久...
直到終於,寒冷的夜風分開了顫抖的她們.
“回家好嗎?”
艾微笑著抓著雨的手
雨眼中閃過一絲不捨,隨即一揚眉,慧詰的問,
“妳剛說誰的家啊?”
艾一時間還未反應過來,等到了解雨的問題時卻紅了臉...
”哦...妳家也好,或我家...隨便啊...”
雨忍不住大笑起來,
”看妳緊張的,我開玩笑的好不...哈哈哈...”
“妳又整我... 看我怎麼修理妳...”
艾做勢要撲過來,雨趕緊跳上自己的車,加速的往前騎,
“那妳得要先’追’到我再說吧! 明天見囉!”
雨落下一句語有雙關的話, 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橋的轉角.
“喂! 喂!”艾無奈的苦笑,
“唉,這個瘋婆子...”
深夜的街頭,還有一段路才能到宿舍.
艾跨上腳踏車,頂著漸漸刺骨的風.卻滿心溫暖的騎車回家.
--- 待續 ---
p.s (圖為 Richard Franklin: To Go Beyo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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