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黑後佛羅里達州的勞德代爾堡機場的氣溫還是濕熱中滲著鹹鹹的海水氣味。拖著簡單的行李,森探長在機場大樓的租車公司租了輛灰色的日產探路者後上了I-95州際公路後找到了下榻的旅館。房間是間可以俯瞰高路錯綜複雜建築的房間。
按著馬提斯從手機傳來的訊息,森探長打了通電話到對方的房間。「飛機上的餐點又少又離譜。就衛星地圖顯示,離這不遠有間臨海可看到碼頭夜景,有著不錯評級的餐廳。你有沒有興趣。」馬提斯提議。
「給我半個小時,讓我先去跟聯調局的人打聲招呼。」說完後換上隨意的牛仔褲,乾淨的襯衫外罩舒適外套的森探長走樓梯到了往上的一層敲了敲聯調局負責這次行動的負責人,代爾探長的房門。在等待租車的時候跟代爾通話中森探長發現對方還算是一個不是太官僚的探員,起碼比起他認識的其他聯調員來說。
穿著件美式足球邁阿密海豚隊隊衣,白色運動褲來應門的代爾長著因長期吸菸引致禿頂的方臉,大概是經年坐辦公桌的關係,身材有走樣的發福。
「剛抵步就來談正事,說不定這案真找對人了。請進。」代爾探長跟森探長握過手後把來客讓進了房間。拿起放在床上正在整理的資料,代爾坐在床邊跟拉了把椅子坐下的森探長談了案情所面對的難題;他沒掩飾的承認整件案在缺乏確鑿證據和方向下根本就毫無進展。
「你們打算怎樣開始?」
「我們打算把辦案方式辦的高調一點,就看看誰會忍不住露出破綻。對了,你是在這裡的常駐分局負責人,你認為我們剛才的提議對破案有幫助嗎?」
代爾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說:「你們提出的辦法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我看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說不定你們的參與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效果。我代表全體參與偵辦這案的各單位歡迎你們的加入。」
一向跟聯調局沒有過多交集的森探長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不分彼此的話出自一個有莫大權力的聯調局負責人的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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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的怎樣?」在下榻大堂等著的馬提斯問。
「暫時還不錯。他們現在是為了破案什麼都不在乎了,我想我們會合的來的,起碼在工作上。」
走過伸延在海傍的街道是一所名為依約的餐廳。一段漂浮在水面的藍調從其中一艘遊艇上傳來。他倆要了張在餐廳後露天,可以看到停滿私人遊艇的桌子後各人要了蘆筍烘鮭魚和鮮貝意粉。
馬提斯是個體型矮但壯的可以在三分鐘內完成一百個標準掌上撐,在全國大學重量摔跤比賽得第三的人。喔,忘了說,他的三分鐘一百個掌上撐肩膀上還坐了個人,一個體重一百三十磅的人。坐上去前女生是校際啦啦隊的隊長,馬提斯對她有意思了很久,女的也有意,可兩人就是喜歡鬥嘴和誰也不願意先開口認愛的那種個性。後來在一個聚會上大家幾杯下肚就打賭,如果馬提斯能讓女主角坐在肩膀上做滿一百個掌上撐女主角就自認倒霉做他的女友。馬提斯非但做到了,還是在三分鐘內完成了一坐定情的壯舉。根據當時目擊證人的證詞,馬提斯可以說是把女主角很霸氣的在眾人面前扛起又拋起了一圈才正式成為男女朋友的。今晚跟同事森探長一起的他穿了件特大號的有領高球白T,米黃色多功能工褲,腳穿的永遠是便於追捕時奔跑的越野運動鞋。嚐了口杯沿沾了細鹽的瑪格麗特,馬提斯跟森探長說:「今天辦理好入住手續後在電梯裡就看到兩個脖子上掛著好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身份的識別證的聯調局傢伙,我跟其中一個打了個禮貌性的招呼,可是那傢伙可能認為我不配跟他說話似的硬是當沒事發生一樣。」
「一聽就知道是他們沒錯。」森探長回答的時候一個完全漠視森探長的存在,長得不差,負責他們坐區的女侍應彎身柔聲的一邊詢問馬提斯還有什麼需要幫忙一邊不忘誇讚著馬提斯就要把高球T袖撐爆的二頭肌。禮貌的把女侍應打發走後,馬提斯問:「明天的船展會幾點開始?」
「九點。根據聯調局的調查,目睹自己三個同袍被殺的那個海防局士官也會在船展會裡,他是陪他的船隻修理場老闆出席的。我們需要跟他談談他所目睹的經歷。九點前是跟其他辦案單位碰面的時間。大概八點半左右就會結束。」
「太棒了,真等不及九點的重頭戲。」馬提斯打著哈欠說。
「忍一忍吧,說到底都是同行。明天會更熱,建議你換個短褲。」
「晚上已熱成這樣,唉,好吧。」
「還有,如果你帶上你的器械袋讓別人瞄到你常用的M4會更具說服力。」
聽別人一提到他的工具袋馬提斯馬上顯得格外開心的說:「你不說我還真沒想到這層道理,就知道你最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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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所住的下榻旅館早上有為住客提供每位僅收十二元,吃到飽還可以吃的早餐服務。馬提斯幾乎把可看到的所有食物都嘗了一遍;咖啡,煎蛋,煮蛋,薯條,麵包(麥麵包,酸麵包,黑麵包),培根,香腸,橙汁,牛奶,薄煎餅…森探長就只要了抹了薄牛油的煎餅,煎太陽蛋和濃黑咖啡。另四個除了領帶之外都穿著整齊配套西裝,一看就是聯調局的人在餐廳的另一桌默默的也吃著早餐。四人不時往馬提斯和森探長的桌看,但誰也沒有朝這邊打招呼的意思。森探長看看自己和馬提斯的行頭,鬆身可以遮著腰間槍械和彈匣的棉質白guayabera shirt,掛在領口的墨鏡,鴨舌帽,灰色短褲和運動跑鞋。根據天氣預測,今天氣溫會高達華氏84度,怪不得獨缺領帶,森探長在想。馬提斯的帽還印著一個字:Nimbus。
「什麼是Nimbus?」森探長問。
「兩種意思,雨雲或是光環。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選擇雲雨。」
「請解釋一下。」
「人家穿的全套西裝就給雨淋他一下。」
「這帽好看。」
「謝謝。一個男的在大堂送我的,我想他是為他要出售的遊艇打廣告做的。你沒看到?他擺了一桌在免費送給每個走過桌前的人。」
「錯過了,可能太熱的關係。」
走回電梯的時候,森探長發現自己和馬提斯的穿著幾乎達到一致的效果,就只是不同顏色和尺寸而已。在電梯裡,確實沒有人可聽到對話的時候,森探長還是壓低聲音的說:「你我穿的這樣…別人會不會覺得我們是喜歡男男的老熟男?」
「男男我不知道,可我肯定不屬於老的一類。」馬提斯還不忘往森探長擠了擠眼。
「喂,你可別亂來,傳了出去你女友可不會放過我。」森探長急不及待的把身體稍為移到對方伸手不及的距離。
安排進行會議的房間跟其他無數為進行會議安排的房間同出一徹:白牆壁貼,長型的仿木造桌子,可折疊椅子,手寫板,和一個不包括咖啡和杯的爐。今天因為大概是聯調局的人主持會議,所以桌上額外的放了三盒甜甜圈,三箱咖啡,糖,代用糖還有咖啡伴侶。房間的所有窗戶都嚴密把窗簾拉上,保密功夫到了無可置疑的地步!
負責會議主持的代爾在空調開到最大限度的房間裡忙著為每一個座位前擺放印發資料。提早五分鐘進門的馬提斯和森探長跟自己打招呼的代爾也揚了揚手。
已在房間裡包括八男一女的人不是在互相聊著天就是打開桌上自己攜帶來的手提電筆。年紀都在介乎二十到三十左右的男女穿的都是標準男女行政穿戴配合色調相配的便鞋。獨缺的領帶再次出現:有的把領結緊緊的套喉上,看了就像被將要被判吊刑的人,有的直接把沒打結的領帶環掛在襯衫領上,準備萬一要出現在公眾場合上才馬上繫上。房間裡每一個人都停下了手邊的一切打量著剛進入房間的這兩個鬆身棉質上衣加短褲的國家通緝局刑警。
其中一個上下打量著他們,用加重了語氣的說:「國家通緝局刑警。」
「對。就是我們。」大剌剌拉了張椅子準備坐下又站了起來,把鬆身襯衣裡的.40口徑Glock啪的一聲放在桌上的馬提斯說:「頂著肚皮真難受。」
緊忍著不笑的森探長轉過臉跟代爾說:「會議後我們還要去船展會看看,穿的隨便點會比較合適。」
「去哪裡看什麼?」另一個領帶套的緊緊的問。
「船還有那個射殺了其中一個疑人的海防局隊員。我們打算從那開始進行。」馬提斯慢條斯理的回說。
代爾點了點頭,說:「隨你們便。你們看過我們對他的晤面報告了吧?」
「都看了,非常詳盡的報告。只是我們覺得有跟他親自再談談的必要。」森探長說。
把手上的資料在桌上齊了齊,代爾跟大家說:「都人齊了,坐。這黑髮的是來自國家通緝刑警局的森探長,體型比較大的是馬提斯,同是國家通緝刑警。他們倆的資料我都印發了在資料裏面,別讓他們的裝扮給耍了,他倆是都對辦案絕不客氣,無所不用,一等一的同行。」
「反過來說就是絕不手軟惹事生非的傢伙。」其中一個語氣抱懷疑的說。
「有時候髒活還得有人願意去幹。」森探長在嘴角裡哼著。
「好了,好了…」代爾打著圓場:「上次的一週總結你們還不在,但是如果你們有看過資料的話你們就知道上週和再上週的總結報告的結果都是一樣,連蚊子都沒抓到一隻。也就是這樣,負責這裡治安的地方相關單位都相繼退出了這案的聯合調查小組。到今天為止,地方治安單位還剩一個負責縣治安的人,今天他好像還沒來…這位是…」他用手上的鉛筆指了指一個出席會議的唯一女性。「…海岸防衛局調查局的泰嘉麗准尉,她轄下於國土安全部。」鉛筆再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環繞:「其他的都是我們聯調局的人。今天的首要目標是,有了你們的參與,以後我們辦案分配的重新調整。」
重新調整,森探索思索著對方的話。整個小組都把寶壓在他倆這新人身上了。
「我們要面對的問題出在,」代爾看似在跟整組人說,可話鋒卻是對著森探長和馬提斯說:「那些偷運毒品的人看來都是一個為數不多但組織嚴密的組織,也就是這樣他們沒有引起當地治安單位的注意。」
「在報告上我讀到被射殺的是一個混跡當地黑幫的一小角色。」森探長說。
「對,他是一個願意為錢可以做任何事的人。他不屬於任何的幫會。他被看上這次偷運毒品的行動大概是他對駕駛船隻有一定程度的認識。根據情報,他每年都會出席你們等一下要前去的船展會,大概運毒組織是看上他的駕船知識才會僱請他的,就像專職駕駛用作逃亡的司機性質。他對出售和轉賣海洛英完全沒有關係。如果我們所說的毒品是海洛英的話。」
「那個負責潛水的蛙人…」
「我們認為這是一個突破口,假如這些人要潛水打撈毒品,他們需要一個受過專業潛水訓練的人去完成打撈作業,一個會懂深海潛水打撈的人。我們在調查一開始的一個月裡就往這方面下手,但是沒有任何發現。我們推斷蛙人是販毒組織從外地僱請來的人,在打撈過程的前後他都被很好的隱藏起來,他沒有出現過在當地的酒館和任何的娛樂場所,他的唯一任務就是打撈作業。事情完成後他有非常大的可能已在當地消失又或是脫身回到了他來之前的地方。」
「你們怎麼得悉他們已完成了?又會不會他們等風頭過後會再次把剩下的繼續打撈乾淨?」
鉛筆這次指向一個打著溫莎結的西裝,「我們幾乎把南佛羅里達州無論是獄裡獄外的傢伙都問過了,道上盛傳海底下還有起碼幾百萬的貨,就等風頭過後就會繼續打撈。但這只是沒有得到證實的小道消息。」
馬提斯:「就沒有人可以找到確實的打撈地點?」
遁著黃色鉛筆的橡膠頭,馬提斯和森探長的視線落在他們一個把秀髮盤的英姿颯爽的海岸防衛隊的女准尉身上。泰嘉麗准尉跟在座的其他人微一點頭以示打過招呼後,接上話題說:「我們的人,我所指的是那個發現違法打撈的一等士官剛好在他私人所擁有的船上,他的目擊地點位於龐珀諾灘外以南的海面…如果兩位知道在哪的話…」
「我們根據衛星地圖找了找,離這不遠裡往北的方向。」森探長在飛機上所做的功課這次給了力。
女准尉嘴角揚了一下很難覺察的讚許,然後繼續回復六親不認的說:「正確。很遺憾一等士官船上所用作尋釣的定位系統是沒有紀錄軌道的舊式儀器,不然我們就有非常大的機會能找到所剩毒品的方位。根據他過後所能提供的資料,他相信對方的位置在他所在位置靠近往南的方向。他是根據當時他所看到的海岸線來得出另一條船可以在正南方又或是在靠西南的位置。他對於彼此間的距離也沒法確實掌握,這是因為海流的移動另加上兩船的移動,在缺乏用海岸線作為定標的情況下就算看上去只是一到半海里也是很難正確得到證實的,除非你有豐富的行海經驗和先進的量測儀器。總結來說我們推測對方蛙人所在的位置會在以他們所在的位置為中心,靠北或是靠南兩至三海里的半徑裡。它所包括的水深可以從近海的珊瑚海域到達深至專業蛙人最大深潛的極限。」
「准尉,那面積到底有多廣?」馬提斯對學論演說有點不耐。
「面積是大概四千二百萬平方公尺。根據巴爾士官的描述,釣船上的人是把一些深顏色,有灰有黑的長狀物品放進船裡的。我們有很大的把握對方是把毒品裝在兩頭密封,長約十二到十四寸的聚氯乙烯管(PVC)打撈上船的。它是我們經常看到毒販用來把毒品藏匿海底的常見手法之一。客觀來說,要在那麽廣闊的海域能正確找到那樣大小的東西是…非常困難的。」
「貴局還在嘗試嗎?」森探長問。
女准尉搖了搖頭,說:「我們一開始的兩個月就出動了無人駕駛搜索,但因為海流,海裡地形,能見度加上PVC管有被其他海底植物覆蓋了的可能性而什麼都沒找到。又或是經過了而因為種種因素而沒有發現。」
「其實找不找得到毒品已不是這個小組的重點,重點是要把人抓到。」代爾在女准尉停頓了一下的時候說後補充。
「可不可以往這方面下手,如果找來能懂得把毒品打撈上來的人,會不會連帶同時也讓我們找到兇手?」森探長說。
女准尉這時往這位外貌跟職業極不相符的所謂國家通緝刑警投過一束極為短暫的目光,慣性的理了理盤的秀氣的棕髮,不落下風的說:「這點我們當然也顧及了。在可以看到案發所在的所有制高點,包括一切的公寓,辦公樓和公共設施我們都安裝了監視器來監視一切有可疑的動靜。到現時為止都沒有發現任何人企圖在那裡進行打撈行動。」
「對那些有潛水執照的呢?」森探長回視著對方問。
「我們對當地所有出租或持有合法潛水執照的商家都已一再強調一但有人要在案發海域出海潛水都要仔細檢查和登記。所以也沒人問津。」
森探長向在座的其他人環視了一下,說:「那如果我們開放讓人們在那潛水呢?」
房裡的所有目光落在一個識別證寫著布魯斯的人身上,其中一個嘆了口氣,說:「我們還要提起那個…」
話還沒說完就給鉛筆打斷,代爾隨之命令:「布魯斯,刑警們還沒聽過,馬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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