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0/16
★媽媽
今天，是小女孩的生日，對媽媽來說，小女孩是她極為重視的寶貝之一，所以這一天必然是非常重要的。
但媽媽在忙碌的工作中，心情卻異常低落。
下午近五點，媽媽打電話回家，小女孩接起––
「有沒有自己弄東西吃？」媽媽一如往常，總是這麼先問著。
「有啊。我煮麵。」小女孩回答。
「今天妳生日耶……」媽媽顯得欲言猶止。
「嗯。 」
「生日快樂喔！」媽媽盡量讓聲音輕快些。「啊，對了，姊姊昨天晚上打電話給媽媽，說她有寄卡片給妳，妳去信箱看看寄到沒。」
「好，我等下去看看。」
「嗯，那妳要乖乖的……」
「我知道。我現在正在做學校報告。」
「嗯，好乖……那媽要去忙了，拜拜囉。」
「嗯，拜拜。」
收話後，媽媽續繼忙碌的工作，心情仍顯低落。
到了七點半左右，媽媽忍不住又拿起手機，按了家中電話號碼。
「喂，媽喔？」小女孩的聲從電話彼端傳來。
「媽是要問妳，妳去看了信箱沒？有沒有姊姊寄來的卡片？」
「去看了，沒有耶。」
「喔……」媽媽頓了下，又說：「今天妳生日耶，生日快樂！」
小女孩飽含笑意的聲音傳到媽媽耳中，媽媽不禁跟著微笑。
「媽，妳不忙喔？」小女孩問。
「今天生意沒那麼好。嗯……妳現在在做什麼？」
「在看電視啊。」
「喔。那妳看。拜。」
「好，拜。」
接近八點半，媽媽再次抽空打電話回家。
幾句無關緊要的對話後，媽媽終於說到了重點：「今天妳生日，媽沒辦法買蛋糕給妳……」沒有蛋糕的生日，小女孩會失望吧？
「沒關係啦，我在學校吃過了。」小女孩聲音含著笑，竟全無失望之意。「學校每個月都有慶生日，還會發一塊蛋糕給當月過生日的小朋友。」
「是嗎？」
「嗯，是草苺的，顏色看起好鮮豔。不過我覺得不大好吃。」
「喔……不好吃啊……」媽媽頓了下。「等過陣子吧，我們總會吃到好吃的蛋糕……」可是啊可是，等過了今天之後所買的蛋糕，就與這個獨一無二又特別的日子無關了。媽媽偷偷的難過，好難過。
「啊，媽，我在巷子外面的信箱找到姊寄來的卡片了。」
「妳收到就好。姊就是希望妳在今天收到呢。」
接著幾句閒聊，媽媽再次跟小女孩說了一句：「生日快樂！」這才閤起手機。
工作中，媽媽顯得疲憊已極的心，不止一次自問著，如此無奈的生活要到什麼時候才結束？
而在三通電話、跟小女孩說了三次”生日快樂”之後，媽媽仍嫌不足地在心中暗自對小女孩說了一次又一次的––
「生日快樂。生日快樂。生日快樂……」
★哥哥
媽媽問哥哥：「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哥哥自戀地撥了下新剪的頭髮，裝模作樣地想了想，這才呵聲笑道：「今天就那個死胖子的生日嘛！」
媽媽啐聲搖頭：「自己胖還罵妹妹胖！」
這個哥哥啊，總是愛自己多一點吧。
媽媽心想，其實哥哥一點也不胖。小女孩也是，她只是等著長高、再長高。就說姊姊都已經在煩著，要是小女孩的身高一但高過她，她將會非常非常的沒面子呢。
跟著，媽媽又問哥哥：「那麼明天呢，明天又是什麼日子？」
這回，哥哥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個答案。
沒心沒肺的哥哥，自小到大，不知讓媽媽擔了多心、憂來了多少白髮，而他卻依然狂妄、不知死活。還好的是，他這個做哥哥的，居然記得今天是妹妹的日生呢……算不容易了吧……
至於明天是什麼日子……
明天……明天……
也許哥哥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吧，只是拒絕去想起……
★姊姊
小女孩在生日當天晚上收到姊姊寄來的卡片。
那卡片裡面寫著––
妳又長大一歲了耶，讓姊姊感到光陰飛逝的可怕，姊姊書桌前仍掛著妳十歲生日時，我、妳、哥哥的合照，有的時候，姊姊經常看著照片發呆，「不知道妹妹在做些什麼呢？」我總是這麼想。每次姊姊回家，老是睡得很晚，不然就是任性地不做家事，真是對不起啊。>”<
妳一直很懂事，這些日子幸好有妳在，家裡才不至於一蹋糊塗。姊姊希望妳能一直快快樂樂的，也要相信自己，對未來有信心。我知道媽媽每天工作回來都已經很晚了，妳常在客廳沙發上睡著，最近天氣轉涼，小心別生病，要照顧好自己：）
然後，別總是一個人偷哭。媽媽和我都在，有什麼難過的事就說出來吧，至少比較好過。或者，妳可以多畫畫。喜歡的事不能放棄，即使活得辛苦，也要堅持下去，才能有最美麗的花朵綻放，懂嗎？但同時，妳要好好讀書，知識是妳自己掙得的「本錢」。姊姊不希望妳讀死書，所以圖書館裡若有與藝術相關的書，都可以借來閱讀，以增加妳的思考靈活度。
別忘了姊姊曾經跟妳說要一起出繪本的願望，我們要努力，堅持下去喔！：）
祝，生日快樂，學業進步。：）
螢光如星點點
飛~~~~舞~~~~
在漸暗的夜的舞台
輕畫著小小的
小小的逍遙自在
PS：姊姊相信一種說法，人死了以後，會在天上看顧著她所親愛的人，所以，外婆也會希望妳過得好，別傷心難過了。
加油喔！
隨著祝福的生日卡片內，還夾有一張繪著一束薰衣草的小書籤，小女孩最愛的植物就是薰衣草。
而小書籤上印有兩行字，寫著––
生活也許就是這樣平凡
但平凡也一種幸福
信，是姊姊在2007/10/10寫的。
在經過六天由北至南的旅程，然後落到小女孩手中。
小女孩好高興，但又想哭。
這張生日卡，就如同上次姊姊寄給小女孩的聖誕卡一樣，被小女孩收藏在枕下。如果睡前想到，小女孩就會由枕下翻出卡片，一字一句、重重複複地看了又看。
小女孩極其珍惜著姊姊寄來的字字句句。
好珍惜……
★外婆
國曆十月十六日，是小女孩的生日。
國曆十月十七日，是……
小女孩很難釋懷……
外婆……外婆竟在她生日的隔天……走了……
小女孩很愛很愛外婆。
記得外婆病重時，她才國小二、三年級吧。那時，家裡發生一些變故，媽媽迫不得已，決定出外工作。
而她以小小的身體和所有的力量，好用心地照顧著外婆。每天下課回家，她要顧到外婆的飲食、餵外婆吃藥，必要時，還得用盡全力撐著外婆的身體去上廁所。
若天氣好些，她還會想辦法將外婆安置在輪椅中，然後推著輪椅，讓外婆到戶外去曬曬太陽，同時讓外婆去看看她再熟悉也不過的老鄰居。
她真的好愛好愛外婆，她那麼努力的照顧外婆，就是希望外婆快快好起來，那樣，她就可以牽著外婆暖暖的手，到村子裡去散步了。
可是……可是現在……
現在，小女孩心裡認定了……
快樂之後，不應是傷心……
傷心之前，更不應快樂……
而十六與十七之間，正是如何也改變不了的前後關係。
媽媽試著跟小女孩說：
「在那時候，外婆已經病危，生命就要走到盡頭。可是，外婆用盡所剩不多的力氣，好辛苦、好辛苦地撐過了十六號才走……外婆她……她就算病到幾乎沒有意識了，但冥冥之中，卻依然知道十六號是重要的日子、是妳的生日……所以她絕不讓自己離開的日子和妳的生日是同一天。外婆那樣辛苦地撐著、拖著，就是希望妳”生日快樂”啊……」
「真的嗎？」小女孩眨動著起霧的大眼睛。
「當然是真的，因為外婆也好愛好愛妳呀。除了希望妳生日快樂，外婆也希望妳每一天都快樂呢。」
「嗯……那、那我明白了……」
明白了嗎？
小女孩真的明白了嗎？
那傷痛……只怕就此藏在心裡了吧……
(早在幾天前，就想記錄下這樣的心情和故事……)
(不過很擔心自己一動筆，心緒就會落入谷底……)
(而事實證明，在書寫中、直到停筆後，心緒果然受到強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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