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雨聲中醒來。
外頭淅瀝嘩啦地西北雨直撲陽台,幾聲遠方的響雷,低沉地嘶吼著。
打開電視,昨晚開始起跑的二十七小時電視還在熱鬧地現場播放著。螢幕上的中居跟昨夜關掉電視前一樣,依然生龍活虎,看不出來一夜沒睡的疲態。只是,笑鬧的內容,似乎不如昨晚新鮮。
隔了十二個小時,外頭是一反悶熱的傾盆大雨,屋內這頭卻如昨夜睡覺前般的人聲鼎沸,錯亂的瞬間,有種忘了自己置身何處的奇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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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在MSN上碰著了K,剛從台灣回來的他,抱怨起女孩的家人。
「她家人很怪,爸爸不理得了癌症的媽媽,姐姐自我意識過強,妹妹在做沒薪水的工作,弟弟欠了一屁股債。而且最怪的是,他們全家人都覺得照顧得了癌症的媽媽是她的責任,要她不要讀日本的博士,趕快回台灣才是正途。」
女孩的媽媽得癌症有段時日了,本來在日本打算要念博士的她,也因此決定暫時休學,回去好好陪母親。
「可是我看不下去啊,她家的人都把她當笨蛋看,一副要她認命,別再念什麼沒用的博士一樣。而且動不動就告訴她該這樣做該那樣做,就算是家人,也沒權力干擾她的人生吧!」
父母離異的K,上了大學之後,學費、生活費,都是靠自己打工賺來的。家人對他而言,是個模糊又陌生的字眼。遙遠中,有點親近,親近中,又有點難以理解。
「而且,他們都一直叫她跟我分手,說跟我在一起不會幸福。想到這點,再看到他們那種不看好她去日本唸博士能唸出什麼名堂的嘴臉,就讓我很氣。如果我會講中文,早就跟她們全家人大吵起來了。」
K連珠砲似地抱怨,看得出來這趟台灣行對他而言,有點折磨。
不過讓他不滿意的,似乎不只家人。
「你知道我夾在他們家人裡頭,壓力有多大嗎﹖可是她知道後,竟然還拼命拉著我參加他們家人的聚會,明明我都跟她講我不想了,她還是不肯聽。然後如果我擺臉色,她就會一直對我嘮叨、生悶氣,說什麼我不夠愛她、我不肯定她的價值之類的。每天喔,她每天都要跟我講一次這種大道理耶!你說我怎麼受得了!」
問過K,到底有多麼喜歡女孩,K的回答是:他對女孩的愛意,就像東京鐵塔一樣高。
無奈,鐵塔雖高,還是看得到頂點。
「有一天我們去基隆,在路上講到一些事讓我很不爽,後來我就不理她了,沒想到她竟然發火,一直用雨傘敲我,叫我說清楚,我受不了就丟下她自己先走了。過了好久,我才自己想開去找她道歉。可是,晚上睡覺前,她竟然又想起這件事,一直嘮叨我,說什麼我竟然丟下她就是不夠愛她之類的,聽得我一股火上來,就往她的臉打了下去。」
K從上大學之後,精神狀況不是很穩定,常為頭痛與失眠所苦,還曾有固定去醫院看精神科醫生的病史。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我根本沒有意識。只是等到清醒後,才看到她摀著嘴角哭泣,嘴角都腫了起來。」
K說,他頭痛得半死,根本記不起他當時到底動手幹了什麼事。
「隔天起床後,我們有互相道歉。她說她不該對我嘮叨,我說我不該打她。」
沉默了一會兒,K緩緩地又說。
「唉,可是啊,我覺得我已經對與人相處這回事失去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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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西北雨停了。來得快,去得也快,一下子灑進來的陽光,讓人錯愕的措手不及。想到還要不斷上演的二十七小時生放送電視,我有種歹戲脫棚的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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