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環幫眾拿著刀械,朝大山攻了過來!大山身手矯捷,即使以一對十仍然不落下風,但要取勝脫身卻也沒有辦法。
待在車上的駱駝和阿同、阿和他們等了很久,大山還沒回來,駱駝便下車要去看看,遠遠便看見一群人抄傢伙圍著大山攻擊,當下滑開手機,連絡幫中兄弟前來助陣,然後叫了車上的阿同和阿和,把車上的傢伙帶出來,加入大山的陣營!
十幾對四,饒是大山他們是猛虎,那也難敵猴群,大山的手臂和腿上都掛了彩,鮮血直淌,但他卻不知疼痛,耳邊一直迴盪著方才領頭人說的那句話,陳銓要傷害沈雲!
「駱駝,你們行嗎?我想去看一下雲兒!」
大山急著走,可是又放不下這幫弟兄。
「沒問題,我已經叫人來了!」
駱駝揮著球棒,當場打斷了對方的臂骨!
東埔的弟兄極有效率,沒等他說完,便有十來位抄傢伙的東埔幫眾坐著兩輛麵包車到達現場,加入戰局!
趁其他人的掩護,大山捂著鮮血直淌的手臂,掙扎著來到他的車邊,打開車門,發車離去!
「雲兒,雲兒,妳一定,不能有事.......」
大山一手握緊方向盤,另一手忍著鮮血淋漓的疼痛,不斷地撥出沈雲的手機號碼,一通,兩通,三通........但沈雲都沒有接。
平常也就罷了,值此生死關頭,為什麼還不接電話?
沒奈何,大山改撥沈氏大樓的電話,希望沈雲能在公司裡。
接電話的是沈雲的王特助,大山問她沈雲的事,她說沈雲不在,大山說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沈雲,但她手機收不到訊號,請王特助可以通融告訴他沈雲的下落。磨了半天,王特助告訴他,今天沈雲在市郊山上的育幼院裡有一場基金會的慈善活動,二十分鐘前才出公司。
大山將手機往副駕一扔,調轉車頭,朝市郊急速開去!
這個基金會就是當年沈崇南和葉寧收養沈雲時,聽到院長抱怨人手不足後,捐款成立的。沈雲成年後,一直以來,都是她擔任負責人,每年的這個時候,育幼院都會為沈氏企業舉辦感恩活動,而沈氏公關部也會連絡商業記者上山採訪,提升沈氏的企業形象。
今天沈雲特意排開其他工作,開著她的紅色賓士,上山參加活動,就如往年一樣。
車子開在有些曲折的山路上,前方架上的手機鈴聲響起,沈雲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大山。她早就打定主意不再連絡大山,便沒有接。其後大山一直打她手機,跟瘋了一樣打了十幾通,沈雲還是沒有接。
她不能再心軟,她知道她要的是藍天,所以,不能再因為大山而三心二意。
因為大山的來電,沈雲恍神,車子飄了一下,她連忙握緊方向盤,將前進方向穩下來。
此時,從後照鏡裡,沈雲發現後方有一台小發財,車速有點快,她想對方可能在趕時間,便把車子朝外側退了一退,要讓小發財先過。
沒想到小發財並沒有超車,反而朝外側車道的沈雲方向直直開來!
「什麼?」
沈雲心裡一驚!以小發財的前近方向和速度,自己一定會被撞到懸崖下去!
沈雲趕忙迴過方向盤,又朝內側車道調整!沒想到小發財也隨著她調整方向,朝內側車道調整,依然緊咬著沈雲!
看來,對方是針對自己而來了!可是,那個司機的臉,卻是她全然陌生的!
到底是誰要害我?
山路比一般道路狹窄,沈雲開始在山道上蛇行,想甩開小發財,但小發財不肯放過沈雲,到最後竟然加速,便要朝沈雲車後撞去!
這裡是個彎道,如果車子被他撞上,沈雲一定直接衝下懸崖!
沈雲全身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冷汗涔涔沁出,握住方向盤的手緊得發燙!
大山開上山道後,一路超車,身後落下一路的咒罵聲恍若無聞,在狹窄而彎曲的山道上尋找紅色賓士的影子。
雲兒,妳等我,我一定會救妳的,妳一定要堅持下去!
大山不再打手機了,他專注地超車,在看見沈雲之前,他不能有事!
一路走一路超,終於在半山腰的地方,看見那輛咬住沈雲的藍色小發財。
沈雲的紅色賓士正在過彎,小發財加速的引擎聲隆隆作響,就要加速朝沈雲的車攔腰撞去!
「雲兒!」
大山一陣大吼,沈雲已是避無可避。大山因為緊張而滿眼血絲,當機立斷,山路上,他將檔速打到最高。
「忘了我,雲兒,好好活下去........」
大山用最快的速度,朝藍色小發財攔腰撞去!
轟的一聲,兩輛車朝懸崖下直直墜落,一藍一黑!
沈雲在衝入懸崖前煞住了!
從後視鏡裡,她好像聽見大山在叫她,也看見大山的車?
驚魂未定,沈雲打開車門,顫抖著下了車,崖邊護欄已被衝破,好幾輛車停了下來,車主們正在打手機,幫忙連絡警察和救護車!
沈雲來到護欄的破口,扶著護欄,慢慢地跪下。
兩輛墜崖的車,車體都已經變形,因為是往前衝去,車頭的毀損尤其嚴重,車尾朝上,沈雲瞧得清清楚楚,那輛黑色賓士的車號,正是大山的車。
沈雲一陣暈眩,就要掉下懸崖。
「小姐........那裏危險,妳快上來........」
其中一位熱心車主看見沈雲就要掉下去了,趕忙搶上拉住她手臂,要將她往安全的地方拖。沈雲想甩開那只營救她的手,那人在後頭看見小發財原本要撞的是她,那輛黑色賓士救了她,她似乎為此而悲痛,怕她想不開,硬是拖著她。
「放開我.......你拉著我做什麼?大山哥哥在下面,他在下面啊!」
忍了很久的沈雲眼淚就像水庫突然洩洪般炸了出來!她要下去救大山,可是剛剛大山墜崖的那一幕彷彿抽光了她的靈魂和力氣,她無法掙脫眼前救了她的人,她的身體不住發抖,甩開的力氣微不足道都只是枉然!
「小姐,救護車和警察就要來了,他們會救人的,妳冷靜一點!」
拉住沈雲的男人也不知道怎麼安撫她,還是只能拉著她,救一人是一人!
這是重大事故,警察調來了兩部吊車,救護車也到了,他們墜下懸崖試圖營救兩名車主,但上邊明眼人都知道,車頭變形得厲害,車裡的人生還的機會幾乎是零了。
警察破壞車頭,才將大山從車子裡拖了出來。這人渾身是血,心跳已經停止,也已經沒了氣息了。
用白布將大山周身裹住,綁在擔架上,用吊車吊了上來,看見大山上來了,全身都被裹住,連臉都看不見,沈雲突然生出力氣,朝大山的屍體奔了過去。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他包起來?我想看他的臉,讓我看看他的臉........」
沈雲死死地抓住擔架不願意放手!
「小姐,請妳冷靜一下。他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我們要將他送去醫院,由醫師開立死亡證明。」
「請問妳知道死者的身份嗎?能夠聯絡到他的親人嗎?有些手續,需要他的親人前來辦理。」
在場的警官似乎看多了生死,他的話不帶一絲情感。
大山哪有親人?他從來都是一個人........
「我........」
沈雲想解釋,可是,她又是大山的誰?沈雲陡然驚醒,大山義無反顧地為了救她而犧牲自己,可她和大山之間,竟然什麼也不是。
沈雲就這樣抱著大山的身體流淚,什麼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
警察見沈雲的反應,心想這女人和死者肯定是有關係的,也許是衝擊太大,讓她說不出話來,便讓她跟著大山的遺體坐上救護車,送往醫院去。
將大山送進了醫院,裹身的白布被再度打開,沈雲看著大山血肉模糊的臉,還有已然扭曲的四肢,帥氣的大山,對她這麼好的大山,不論她犯了多少錯誤都堅持站在她身後的大山,如今變成這副讓人怵目驚心的模樣,都是為了她。
沈雲自虐地凝視著大山,她要好好記住大山此刻的樣子,她要讓自己痛苦無倫直到崩潰,因為,她是罪魁禍首,是她把大山害成這副模樣。
她是甚麼東西?值得大山為了愛她失去性命?
她從來沒想過大山會離開她,也瞧不起大山黑道的出身,從未在乎過大山對她的心意,像一只風箏,一心只想朝天空飛奔。而大山就像風,如果不是風一直托著她,她又怎能毫無顧慮地追求自己的夢想?
醫生開立了死亡證明。大山的屍體又被包裹了起來,準備送進冰櫃冰存。
沈雲一直跪在大山屍體旁邊,當大山的屍體送進了冰櫃,沈雲就跪在冰櫃的外面,誰勸她都恍若無聞,只是一直跪著,像個為大山守孝的未亡人。
醫生護士和保全都有事要忙,勸不退沈雲便不去理她,沈雲就這樣繼續跪著。
警察查出了大山的身份,知道他沒有親人,是東埔的幫派份子,便通知了幫主,幫主一陣驚駭!但他人在國外抽不開身,便讓駱駝他們去處理大山的後事。
當駱駝、阿同和阿和來到醫院往生室,就看見跪在冰櫃外的沈雲。警察對黑龍仔大略說明了大山的死因,駱駝他們也知道,大山是為了沈雲而死。
看見跪在外面的沈雲,駱駝很生氣,紅著眼眶罵道。
「一直以來山哥是怎麼對妳的?妳只會傷害他,現在妳把他害死了,高興了嗎?」
駱駝不打女人,可他真想踹沈雲一腳。
沈雲還是靜靜地跪著,任駱駝劈頭大罵。如果駱駝這一腿真踹了過來,沈雲大概也會受著。
「不要再罵了,駱駝,你這樣罵她,山哥會難過的!」
阿和的情緒也快要到臨界了,他朝駱駝吼道。
「好了,別吵了山哥的安寧,咱們進去看看吧。」
阿同拉住兩人,他們是奉了幫主之命,來見大山最後一面。
三個人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打開了冰櫃,大山身上的血跡已經清理乾淨,那張原本禍害眾生的俊臉如今已然灰敗得失去血色,不過他的唇角卻是上揚的,看上去去得平靜安詳。
他們曾經一起生活著的世界裡,他的雲兒還在,這就夠了。
回想起過去一起打天下的革命情感,三條大老粗,竟然都不約而同地流下男兒淚。
「山哥,老實說,我曾經很看不起你對沈雲那個女人的迷戀,可我現在明白了,你對山嫂的感情,並不是迷戀,而是信仰。為了信仰而死,那是殉道,你已經求仁得仁了。請你安心去吧,我們會代你,繼續照顧山嫂的。」
駱駝在沈雲面前罵得慷慨激昂,可他其實早就理解他們彼此之間的心意,在他得知沈雲幫了大山那麼多之後。
「山哥,你怎麼就這樣去了?山嫂跪在外頭,你知道嗎?一直以來,你愛的人其實也愛著你啊!」
阿和是最了解沈雲的人。
「山嫂一聽見我們和蔣翰打架被抓進了局子裡,二話不說地就送來了保釋金,她是為了你啊。」
「還有你的高職,也是山嫂去找校長的罪證,威脅他一定要讓你畢業,這才拿到的畢業證書啊!」
「你和Allen在夜店的衝突,也是山嫂找關係壓下來的,為了不讓你坐牢......」
「還有你的臉被蔣翰畫傷的時候,我只是跟山嫂說了一聲,她就馬上出現在你家,你知道她有多擔心你?」
「山嫂嘴巴壞,老是批評我們的身份,可她是擔心你,怕你在道上混隨時會受傷啊........」
「我們綁架藍天那次,也是山嫂找的律師,為了讓我們全身而退,不信你可以問駱駝,這事是他去辦的.......」
「還有啊,她都肯為你生孩子了,怎麼可能不愛你?」
「你就這樣去了,你叫山嫂怎麼辦啊?」
阿和一邊流淚,絮絮叨叨。
當藍天趕到醫院時,看見的就是沈雲跪在往生室前,泥塑木雕的模樣。
工作人員告訴他,打從大山的屍體送入冰櫃,沈雲就一直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沒有變過。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沈雲,毫無生命氣息,就好像她已經死了,眼前的沈雲,只是實驗室裡的標本。就算孩子沒了的時候,沈雲看上去也是自閉而已。這讓藍天心裡一陣怵然。
「沈雲,你答應過我不再見他,妳現在為了他跪在這裡一動也不動,誰都勸不退,到底想怎麼樣?」
藍天自己都沒察覺他語氣中的焦慮。
沈雲的樣子,讓他隱隱有著預感,也許,他一直以來重視的,極力守護著的,都將失去了。
沈雲還是沒有說話。
藍天邁步向前,握住沈雲的手臂,準備強行將她抱走!
再這樣跪著不吃不喝下去,體力枯竭也只是遲早的事。
「藍天......」
在身體離開地面的同時,沈雲的眼神終於有了生氣,像迴光返照,凝視著藍天的臉,她十幾年來的執念。隨著大山的離開,這一切全都沒了意義。
「離婚吧......」
橫抱著沈雲,藍天腳步一滯。
當沈雲說出離婚二字,藍天並不意外,好像在潛意識裡,他早已做好心理準備。
但藍天沒有回答,繼續抱著沈雲,朝他的車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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