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遠城的神兵.震懾了四邊小國.契丹敗得悽慘.對天朝人的用兵如神.心存忌憚.遣使至幽州.向安祿山求和.希望能原諒他們入侵遼遠城的過錯.
安祿山欣然接受.這麼一來.他便能.毫無後顧之憂.逐鹿長安.
”尹子奇.你打贏過的仗也不少.就沒一次.像這次遼遠之役.贏得這般漂亮.”
安祿山宴請各重要幕僚.義子與幹部.向他們宣布契丹求和的消息.
---一方面.要大家傾盡全力.應付國內局勢.
尹子奇身為遼遠主將.為最大功臣.准許坐在安祿山身側的席位.
安慶緒不說話.默默坐在自己席位上.喝著酒.
---他從不善邀功.即使這次戰役.是他用計大破契丹兵.
”這你就不知道了.安大人.遼遠城形勢有多險惡.契丹軍五萬人.把我遼遠城圍得連蒼蠅都飛不進一隻.我軍有斷糧的危機.士氣大挫.我親率所有遼遠精銳衝向契丹營.想要殺出一條血路.契丹人的血阿.我身上的銅色甲冑.濺得全成了紅色.”
”遼遠山道裡流著契丹人的血.山道都變山溪啦!”
尹子奇不斷吹噓著當時戰況.以突顯他的功勞.
”這本官清楚.不過.你只有兩萬人.怎麼把五萬契丹兵殺得山道變山溪呢???”
安祿山笑道.
”那當然.....當然是幽州城的一萬援軍合作囉.”
尹子奇畢竟是莽夫.他略過最大功臣安慶緒不提.就難以自圓其說.
”你說契丹兵圍得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那一萬援軍怎麼跟你會合???”
安祿山層層追問.臉上還是帶著笑意.
---這尹子奇跟了他十幾年.幾斤幾兩重.他還會不清楚麼???
”唔.......他們守在山道兩邊埋伏.等契丹兵退.殺他個措手不及!”
”埋伏山道邊.這計策倒不錯.是你令他們守山道的???”
安祿山想.料尹子奇想不出這樣的計策.更何況.被圍的尹子奇.怎麼聯絡得到幽州援軍呢???
自己的話破綻百出.尹子奇有些侷促.開始覺得不好意思.搔搔頭.
”好啦.不是我想的.是安慶緒將軍想出來的.”
尹子奇招了.
”幽州援軍是他帶的.是他爬懸崖進入遼遠城.疲兵政策也是他想的.....不過.我還是一夫當關.砍了幾百名契丹兵.........”
安祿山大笑.
”料你尹子奇想不出這種疲兵之計.砍人你無敵.用兵麼.還差那麼一點.......”
贊完尹子奇.安祿山轉向安慶緒的方向.
”慶緒.你這次立了大功.也讓大家.看清了你的才能.為父敬你一杯!”
舉起牛角觴.安祿山敬向安慶緒.
安慶緒抬起頭.安祿山敬的酒.他並不想喝.
---他只想藉此.更接近安祿山.找到殺他的機會.
”你怎麼了???契丹兵說.只要安慶緒將軍在陣前.他們不敢再打幽州.這麼威震四方.你還不開心???”
安祿山心情大好.不以為意.
安慶緒這才舉起酒杯.回敬安祿山.一飲而盡.
”好.慶緒.我軍正缺乏你這樣能打仗.又能用兵的人才.我要拔擢你.做我的長子.得到我的長子.該有的地位與尊崇.以後我打仗.你要跟在我身邊.”
安祿山笑道.
”這趟長安行因禍得福.皇帝給了我告身.我把遼遠城封給你.做你的封邑.並冊封你為衛將軍!不必就任.就跟著我打仗!”
衛將軍.與驃騎將軍.車騎將軍.並列為武職上的三公.是一品武職!
---跟著他打仗.
這正是安慶緒的目的哪.安慶緒唇角.漾起一抹.輕到不能再輕的冷笑.
---長生天總是眷顧我.
”慶緒.你不只和我一樣.有一雙藍色眼珠.也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樣.有勇有謀.年輕人就是要這樣.敢衝.才能闖出自己的天下.”
---所有義子中.只有他.毫無年資與作戰經驗.就敢領少數一萬兵.去馳援一個將要陷落的城鎮.並獲得大逆轉.令鄰邦臣服!
安祿山看著安慶緒.那張似乎不甚馴服的臉.與獨坐一隅.不邀功的態度.更令安祿山欣賞!
”以鑄劍術論高下.決定家督人選???”
聽見手下紀悠從節度使府傳回的消息.徐大冷笑.
”這一定是獨孤盈搞的鬼.他以為以鑄劍術論高下.我就會輸了徐四???”
”大少爺.一切還得謹慎從事.”
紀悠蹙緊雙眉.他曾親耳聽過前當主徐鉞.稱讚徐四的鑄劍技術.同輩無人能出其右.
---同輩.自然包括徐大.
”論劍的質素.我和徐四縱有落差.差異不大.都能削鐵成泥.血立濡縷.安祿山是個粗胡人.懂得分辨高下????”
徐大認為.他仍然有勝算.
”........評判是誰???”
”安大人邀了三位評判.人稱劍仙的李太白.長安舞伎公孫大娘.還有一個他自己的人.最近剛立下大功.威震契丹的義子安慶緒.”
紀悠回答.
”為了公平.安大人只派了一位自己人.聽說那位安慶緒將軍.用慣了神兵利器.安大人認為.劍好不好.他一試便知.”
”都是大有來頭的人物.......”
聽見評判名單.徐大蹙了眉.
---除了那位義子大人情況不明.李太白與公孫大娘.都是舉世聞名的用劍高手.
”大少爺.要不要.咱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紀悠將手指伸至頸間.做了個橫切的手勢.
”你們這些飯桶.當初在沙漠裡.殺得了徐四早就成了!現在徐四有獨孤盈在身邊.你以為還殺得成???”
徐大瞪了紀悠一眼.
”還有徐四腕上的銅蝟護腕.你以為.那只是個護腕????它還能放袖劍!你們沒逼近徐四.就先被她的袖劍射個稀巴爛了!”
”屬下慚愧.那麼.......大少爺.我們應該怎麼辦???”
被徐大數落.紀悠羞愧得低下頭.
”徐四當然是要殺的.選劍的當天.她若贏.我要在安祿山面前.殺死徐四和獨孤盈!”
”徐四一死.我是唯一人選.沒人再能有意見.”
”這招高阿.萬無一失!”
紀悠點點頭.
”當天.就在外頭布下重兵.徐四有袖劍.我們就穿上徐氏甲冑.”
”這是最後一招......不過.如果我的劍獲選.安祿山自然支持我.奪得家督之位後.我可以不必在他面前濺血.私下處理徐四和獨孤盈即可.”
徐大道.
”三位評判中.我只要買通兩人.就有辦法獲勝.”
”嗯.那位李太白不大好收買.詩人脾胃.對富貴看得忒輕.想賄賂他.弄不好.還會讓他蔑視.”
紀悠道.
”可以考慮公孫大娘.以及安慶緒兩人.”
”好吧.紀悠.你來安排.我要親自去見這兩個人.”
主意既定.徐大著手準備.
”評判名單已經出來了.是李太白.公孫大娘.還有安大人的長子.安慶緒.”
獨孤盈走進徐四專屬劍室.
---徐四是女子.打鐵力道自然不如男子.不良於行的腳也無法踩動風鼓.但她聰明.造了打鐵機.還有水動風鼓.在她的專屬劍室裡.
徐四穿著一襲黑色短衣.額上繫了白色綾帶阻擋汗水.英氣凜凜.讓火燻熱的雙頰緋紅.如春日帶雨的桃花.
”李太白.公孫大娘.都是一等一的專家.......不過.安慶緒.他是誰.怎麼以前沒聽過???”
徐四一面操縱風鼓控制火候.她的鑄劍.已到緊鑼密鼓的階段.
”他在遼遠城大破契丹兵.是最近安大人跟前大紅人.聽說他本身使用的兵刃.就是神器.劍好不好.他一試便知.”
獨孤盈一面說.一面看著徐四.將燒紅的鐵.緩緩浸入溫水冷卻.增加韌度.
---這些日子以來.徐四閉關鑄劍.獨孤盈處理外界資訊.
”是麼???那就好.不管是誰.只要懂劍.都會知道誰鑄得好.”
徐四信心滿滿.汗水.浸濕她額上綾帶.
”我想去找公孫大娘和安慶緒.”
獨孤盈說出自己的打算.
”你說什麼???”
徐四眉間一蹙.將鐵鉗朝火裡一扔.揚起數點星火.
”找他們做什麼???你對我的作品沒信心???”
”我祇怕徐大耍詐.李白是詩人個性.賄賂不成.但其他兩人........”
”不准去!”
徐四冷冷地道.
”不管誰用了我的劍.都會判我贏.大師哥.這點你別費心了!”
獨孤盈的作法.讓徐四覺得受了侮辱.
”四兒.妳這是什麼態度!”
獨孤盈忍了很久.從西域回來後.四兒對他的態度全變了!
---甚至現在.竟然大聲對他說話!
”我......我只是......不想你再為這件事奔波......”
獨孤盈的怒氣.四兒看得出.她知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期間.獨孤盈為她做了多少事.她一時氣湧.口出惡言.實在不該.
---四兒不對勁.獨孤盈知道.只是.現在沒有一件事.比得上眼前家督之爭.
”這件事.妳必須聽我的.”
獨孤盈不想多說.
---四兒.沒有理由不依他的.
安慶緒.遷入節度使府.成為名正言順.人人見到他.都要退讓三分的.安祿山長子.
---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能在節度使府裡.自由來去.
”你想當徐家家督???好啊.”
當徐大來找他.安慶緒不禁想.自己到底.交了什麼好運.
---就賣他個人情.等他當了家督.熟了些.請徐大鑄柄漢章金劍.
---不過.地位初定.當然不能現在提出.以免讓人懷疑他的意圖.
---只要漢章金劍.至於徐家家督是誰.徐大徐二徐三徐四徐五徐六.不干他的事.
”這.安將軍.您說的.是真的麼???”
徐大簡直不敢相信.這安慶緒這麼好關說.
---他不明白安慶緒心裡打的主意.
”自然.只是以後.你可千萬別忘記我的好處.”
安慶緒向他討人情.以後好要漢章金劍.
”沒齒難忘.”
徐大 喜極離席.躬身作揖.
”對了.你是徐家的大公子.我想請你替我看看.”
安慶緒從懷裡掏出銀色短棒.彈出劍刃
”有朋友告訴我.這柄劍出自徐家.你知道.這柄劍.原來的主人是誰麼???”
徐大接過安慶緒的短劍.倒持劍柄.周身一凜!
---四顆紅寶石.是徐四的劍!
徐大抬起頭.看著安慶緒.眼中晃著驚懼!
---小時候.父親徐鉞鑄了四柄短劍.給了他們兄弟還有徐四四人.
---依照排行.一顆寶石的.是徐大的劍.徐二的.鑲嵌兩顆寶石.
---這安將軍難不成.和徐四有交情???這可大壞!
”徐大公子???你怎麼了???”
安慶緒一面啜酒.一面側著頭.看徐大反應.
---如果他們有交情.這柄劍.是徐四送他.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劍是誰的???
徐大穩定自己的心緒.
---不對.安將軍並不知道這柄短劍的主人是誰.也許.他是撿來的.徐四在西域時.讓他拾到的.
---這麼一來.他當然不能告訴安慶緒.誰是這柄劍的主人.以免他的心.偏向徐四那裡去!
”安將軍.為什麼要問.這柄劍的主人呢???”
徐大探探安慶緒口風.
”從西域到幽州.這柄劍許多次.助我化險為夷.我想找到它的主人.謝謝他.”
安慶緒毫不保留地回答.
---徐大想.他的決定是對的.不能告訴安將軍.劍.是徐四的劍.
”我沒見過這柄劍.也許.是徐家其他人的作品.”
徐大撇個乾淨.
安慶緒的藍眼眸.漾著些許失落.
---要當家督的大公子.應是最了解徐家的.連他都不知道......
”不如.我將短劍帶回.替安將軍問問???”
徐大提議.
---他是想沒收這柄短劍.不讓安慶緒牽扯徐四.
”不必了.這柄劍.不能離開我身邊.”
安慶緒將短劍貼身收藏.直言拒絕.
”......是.那是當然.是安將軍你的劍哪.......”
徐大乾笑道.
徐大離開後.終得清靜些.安慶緒收起短劍.想前去安祿山處.探他此時做什麼.
---摸清安祿山的作息.以利下手.
”啟稟衛將軍.徐家獨孤盈求見.”
再次.下人入內通報.
---這徐家搞什麼鬼???他安慶緒一夕爆紅.原本自己該去找徐家要漢章金劍的.現在徐家人.一個個主動送上門來.
---一定是談論劍之事.好吧.見招拆招.
安慶緒回座靜待.下人換上另一壺溫酒.
獨孤盈邁入偏廳.但見安慶緒坐在上首.身著戎裝.體格偉岸.威風凜凜.而輪廓深邃.雙眸如水般清澈.如天色湛藍.
安慶緒打量著進門的獨孤盈.同是徐家人.這人和方才的徐大很是不同.徐大眼神飄忽.說話不大誠懇.但眼前的獨孤盈一雙褐目深沉靜定.光采內蘊.輪廓剛毅.五官鮮明.身型挺拔.褐色長髮並未梳髻.只以金環繫在腦後.似乎不是漢人.
---在樓蘭.安慶緒的手下.不乏突厥少年.
---初次見面.兩人心中隱隱一動.為對方.彷彿預知了在未來.這兩名青年才俊.分割不了的恩怨牽扯.
“獨孤盈.你是突厥人???”
都是胡人.安慶緒覺得很親切.這感覺.是徐大不能給他的.
“正是.安將軍.您是拂菻來的???”
看來這安將軍喜歡談籍貫.獨孤盈便與他攀談.
---無怪安祿山看重他.他和安祿山一般.都有雙藍色眼珠.也許.他們有共同的血統和先祖.
“我不知道我是哪裡人.我是大食人養大的.坐吧.”
安慶緒延獨孤盈坐了.
“你是代表.徐家另一名家督人選來的???”
“正是.徐四的鑄劍技術.要好過徐大.這是前當主徐鉞親口證明.徐家既是鑄劍世家.當然要選鑄劍技術最好的人.為繼任家督.”
獨孤盈開始展開他的說客行動.
“你說得很有道理.”
安慶緒若有所思.事實上.徐家誰當家督.他一點也不在意.不過.他已答應徐大.要拒絕獨孤盈麼???
---獨孤盈是胡人.他總覺得認同些.
---對了.有辦法.
安慶緒心想.
---如果.獨孤盈知道.短劍的主人是誰.我就決定.幫助獨孤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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