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鳥喜歡天空。
漂浮的白雲時而深厚如積雪,時而稀薄如絲帶,初上的陽光撒在她身上,溫暖。
她不斷的飛翔,自由,舒暢。
小鳥不喜歡天空。
濃稠的烏雲,任風怎麼吹都吹不散,接著下起了大雨,她的翅膀變得沉重,她覺得疲累,她不喜歡這樣的不穩定,時而天晴,時而雨,讓她覺得很無助。
這天,她覺得疲累,在草地上停下,她遇到了一隻兔子。
『小姐,你看起來很不開心呢?有心事嗎?』兔子問小鳥。
『兔子,我想安定下來,雖然飛翔很快樂,可是天空不是永遠都放晴。』小鳥回答。
『去我家住吧。我家有很堅硬的牆壁,它會遮雨,不會讓妳淋濕妳的翅膀呦。』
『真的嗎?』小鳥開心的問。
『當然。那是全世界最溫暖的地方呦,不管天空放晴還是下雨,那裡都是一樣的,不會被改變,正是妳想要的。』
小鳥開心的跟著兔子回家,兔子的家,是一個洞穴,那天下午,天空又下起了雨,小鳥滿意極了,她不用到處找地方遮雨,翅膀不會被雨淋濕。
她跟兔子生活了一段日子。
回憶起藍天,白雲,想念起乾燥的空氣與刺眼的陽光。
小鳥跟兔子道別,那個下午,兔子哭紅了眼睛。
於是,小鳥回到了天空,展翅,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於是,她以為她最想要的,原來就是自由。
過了無數個下雨的清晨與烈日的午後,她又隱約的不快樂。
她又開始希望能擁有安定的生活,並且想擺脫寂寞或著是孤獨,儘管如此,她並不懷念兔子先生。
她停在一顆大樹上。
『大樹,你在這佇立了多久啊?』小鳥問。
『我不知道多久了,我只知道我經歷了無數的雨滴和陽光。』大樹說著。
『你又不能跑不能飛,一個人杵在這,不無聊嗎?』小鳥又問。
『我在等,等一個願意永遠陪伴著我的朋友。』
大樹說著,這時微風輕輕吹著。大樹末梢較細嫩的枝幹與樹葉輕輕的搖晃著。
好舒服的感覺啊,小鳥心裡想著。
『妳呢?就在天空飛來飛去,很自由自在吧?』大樹問。
小鳥震動著翅膀,飛上了大樹另一枝較粗大的樹幹上,往上望了幾秒。些許陽光被樹葉遮蓋著,幾許陽光在樹葉與樹葉之間,溜了進來,她覺得自己還是離天空好近好近。
『才不呢!好無聊,有時還會下雨,淋了翅膀,覺得好沉重喔。對了,大樹,你這裡會淋得到雨嗎?』小鳥突然想到了什麼。
『如果妳往樹葉茂密的地方躲起來的話,就不會被淋濕了,如果妳想淋點雨,可以站外面一點,這樣,算淋得到還是淋不到啊?』大樹笨笨地。
『呵呵~大樹,你真是木頭耶,說話笨笨的,可是好可愛呦。』小鳥戲弄著大樹。
『對阿,我本來就是個木頭。』
大樹笑了,小鳥也笑了,一個下午,她們聊的好開心。
小鳥決定與大樹在一起,每個有微風的下午,就是天堂。
小鳥常跟大樹說著她在天空中飛翔時,看到的所有有趣的事情,大樹靜靜的聽著,微笑時,樹葉會輕輕搖曳。
小鳥喜歡棲息在他的臂膀,大樹會替小鳥遮去了討厭的雨滴,她們度過了一個溫暖的春天,而夏天,就要開始。
小鳥覺得,大樹是唯一懂得自己的人,不會像兔子一樣,不讓她飛上天空,她迷戀上大樹的體貼,她迷戀上自己被受到保護的感覺,她會永遠跟大樹一起。
這天夜晚,天空刮起了大風,下起了很大很大的雨,小鳥躲進了她常避雨的枝幹裡。
整夜裡,狂風呼呼的,沒有停止,大雨嘩啦的,跟狂風較勁著,小鳥縮著身體,閉著眼睛休息,她一點都不擔心,她有大樹,大樹會保護她。
這時,她感覺到翅膀隱約傳來疼痛的感覺,小鳥張開眼,發現自己的翅膀留著血,在自己身邊,一片大樹的樹葉掉落,樹葉末梢沾著血跡。
『那是我的血,大樹,你的樹葉割傷我了,我流血了!』小鳥對大樹咆叫著。
大樹驚醒,看著深愛的小鳥受了傷留著血,心慌著。
『小鳥,妳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相信我,我…』
那夜,小鳥忙著舔舐自己的傷口,大樹忙著解釋,狼狽,於某個颱風夜裡。
小鳥原諒了大樹。
她們又度過了一個夏天,整個夏天裡,一有了大風大雨,小鳥就得獨自舔舐因為狂風刮落的樹葉而割傷自己的傷口,大樹就不斷的自責,卻什麼也不能做。
小鳥逐漸對大樹這些不斷反覆的無心傷害感到疲倦,她知道大樹的心,但對大樹的無能為力感到無助,在秋天的時候,小鳥決定離開大樹。
大樹難過地看著小鳥離開。
對於自己不願意卻仍然會傷害的小鳥,他什麼也不能做;對於小鳥的離開,他同樣地,什麼也不能做,他開始恨自己老是杵在這,活像個笨蛋木頭。
『小鳥,如果妳想回來,要記住,我永遠在這裡等妳。』大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
小鳥傷心的離開,在天空中展翅,心卻飛不起來,她是愛著大樹的,但是,她卻無法接受獨自療傷這件事。
『去城市吧,小鳥。』侯鳥跟她提議。
『城市?』
『對阿,那裡很溫暖,還有很多的建築都很堅固,它能幫人類避開風雨,一樣也能不再讓妳受傷,而且,那裡跟森林長的完全不一樣喔。』侯鳥描繪著他經過的每一個城市。
『你願意帶我去城市嗎?』小鳥問著侯鳥。
『抱歉,我並不能陪妳去,但是你一直往前飛,不遠的地方,那裡就有個城市。』
侯鳥說完,就隨著同伴,繼續往南的飛行。
於是,小鳥決定前往侯鳥口中的城市。
她不斷地飛行,不斷地飛行,經過了一個秋天,空氣逐漸變冷,她還是不放棄飛行,遷往城市的決心,就大樹決定等待她一樣,屹立不搖。
* * * * * * * * * * *
小鳥望著窗外,天空的白雲,時而深厚如積雪,時而稀薄如絲帶,但是,離她好遠…好遠。
城市裡,無論白天或是夜晚,永遠都燈火通明。
在飛往城市的路上,她被大雨淋得飛不動,越飛越低,直到被叫做摩托車的機器嚇到倒臥在地上,她失去知覺,直到身上逐漸乾爽。
當小鳥甦醒,她看見了自己撞擊道地面而摩擦的傷口,被人類悉心的照料著,剎那間,她好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大樹不能給的溫柔。
小鳥找到了可以避雨的小窩,很溫暖,可以看見陽光,不用自己找果腹的食物,好像自己需要的安定,就這麼達成心願了。
她被人類飼養著,每日望著窗外,所有她可以擁抱的,都變成了一副景畫。
她常常想起大樹,望著窗外的眼神深沉的時候,她都在想著大樹,只是,她再也沒有能力在飛回森林。
安逸的生活,主人的悉心照料,她都已經不能缺少。
小鳥知道自己始終還是愛著大樹,卻已經沒有勇氣,展翅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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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很喜歡的故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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