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說客話：破而立：出走的一代＠台灣客家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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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說客話：破而立：出走的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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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13╱台灣立報╱第06版╱族群╱本報訊

客說客話：破而立：出走的一代

　　■洪馨蘭

　　一個被放在報紙頭版的判決，引出了人們對給予判決讀書人的背景好奇。媒體強調一個屏東客裔的身分，刻意突顯其契合大眾對客家子弟勤儉持家的印象。我對那一個報導其背景的小方塊注意了許久，想到刻板印象的「破」（解構），以及所有部門都在推動「立」（創新）。

　　在我生活的村子，「傳統上」不會公開表揚一個男性作風「勤儉」，而是用「做家」兩字來指稱男性具有「顧家」的能力與本事。相對的，勤儉通常用以描述女性，一般有用於正面讚揚，也用於指責女性缺乏此項美德。美德與特定的性別鑲嵌在一塊，其實有歷史文化上的因緣。

　　我想舉的例子是關於諡號與性別氣質建構的過程。所謂諡號，一般是指有一定地位的人過世之後，人們根據其生平事蹟與品德修養，評定一個（正面）肯定性質的評價。諡法是有規則的，過去女性不能有「篤」，不該是老老實實，因為容易被人欺負，相對的女性必須要精明，這樣才能持家。過去男性則不該有「勤」，一個勤奮於家事因而無法獲得日夜苦讀的功名成就，或許就會被認為是缺乏娶得精明女性的支持。會算計的婆婆、大男人主義的丈夫，客家的刻板印象是有這樣的文化根源的。

　　因時代變遷，傳統上透過讀書人傳承給諡的規則，現在已流失其知識傳承，給諡這件事絕大部分都讓渡給禮儀社裡的喪葬專事人員一併辦理。雖也遺憾傳統的流失，但這種性別刻板印象的鑲嵌正因人們從傳統知識的「出走」，有了「破而立」的機會，男性也可以用「勤」來作為其突出之美德象徵。

　　然而「破而立」是否都是完全正面的呢？要看怎麼破、破些什麼，以及怎麼立與立些什麼。從傳統宗族社會出走的一代，有人因到外地求學，「有幸」遠離了大伙房（大家族）的生活型態，專心於外地求學與工作，中年之後竟因緣際會跳入傳統宗族祠堂與民居的保存運動，大聲疾呼其傳統空間對客家文化傳承之意義。

　　弔詭的是，在保存運動的背後，非常稀少地去思考該意欲保存的宗族空間，曾經上演過多少男尊女卑、倫理至上的權力戰爭，傳統空間徒然成為一個中性的、鄉愁的場所。這種「立」錯失了重新結構傳統的機會，建立在「未破」的基礎上。

　　也是出走的一代，有人用「創新」去掩蓋對傳統的不夠深度理解，選擇了一種聲稱為客家找尋出路的城市思維，卻在過程中毫無耐心閱讀文獻，認為對傳統的接受便是對其創意的戕害，激烈地抗拒著耆老對傳統的詮釋與解讀。狼吞虎嚥了批判觀點，又缺乏詮釋性理解的能力。這種「破」所帶來的是「不立」，因為他「立」的不是來自母體的文化，是一種「無性生殖」的「立」。

　　出走的一代用出走的想像建構著當代的客家。但擺脫制約的一代，又該如何不要重新陷入誤解制約或對過去充滿浪漫的想像？出走的一代刻意建構否定傳統卻不斷「利用」傳統，「破而立」的核心理念又是什麼？我繼續待在村子裡參與觀察著：新一代在解構、重構客家的同時，對客家有多少的瞭解，「新（創新）」的「客家文化」能否對人類知識的基因庫，做出如何的貢獻。

　　（高雄師大客家文化所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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