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臺樂人彈琴 臺北現箏情 ◎林國隆
臺北正心箏樂團與馬來西亞吟風箏苑攜手演出 客家主題公園劇場音樂課 掌聲響起 
由「台北正心箏樂團」結合國內樂團，每年都會在臺北演出的客家箏情音樂會，今年特別與來自馬來西亞的「吟風箏苑」攜手，於6月1日晚上假臺北主題公園音樂戲劇中心演出，由「正心箏樂團」團長魏德棟教授主持。演出當晚，戲劇中心二樓劇場現場座無虛席，場面熱烈。出席的貴賓有臺北市政府客委會專門委員陳淑貞、古箏製作大師魏道謀、前臺北市立教育大學教授古國順，和名主持人彭玉芝。值得一提的是，新竹同鄉會創會理事長陳石山、前理事長范姜瑞、張田、現任理事長陳月娥都到場，同是新竹人的魏教授感到特別窩心。主持人魏德棟介紹來賓時特別懷念以前和魏道謀老先生合作的日子，也表示，陳石山律師當年大力奔走，促成新竹芎林鄧雨賢紀念館的設立，古國順教授在臺北市立教育大學任教期間對古箏社箏族樂器的發展協助甚多，魏教授身為指導老師，感懷不已；至於范姜瑞還是他童年六家國小的同班同學。一番感性的介紹，讓人備覺溫馨。
這晚擔綱演出的「台北正心箏樂團」由箏樂家魏德棟教授創立於1977年6月，成立迄今辦過上千場演奏會，足跡遍及五大洲30餘國。馬來西亞吟風箏苑Oriental Strings在陳慧如老師的帶領下，成立於2006年，近幾年大小演出不斷，獲獎無數，這次來臺演奏，團員都非常興奮。
在魏德棟老師的帶領下，「正心」這次演出〈客家小調組曲〉、〈送金釵〉、〈四合樂〉、〈水庫引來金鳳凰〉、〈十八姑娘〉、〈月桃香滿月桃山〉、〈勸世文（蘇萬松調）〉、〈客家本色〉等曲，一、二十台古箏分成三、四排一字排開，除了一般的古箏外，高音箏、倍低音箏、雙弦箏、21弦鋼絲箏、26弦箏錯落其間，三、四十隻手在十幾根弦上，或撥，或彈，或刮，或撫，從指尖流出，珠圓玉潤的琴音，連綴、匯聚成清亮、優美的弦律，除了魏老師的白衫外，多為女姓的粉紅花布旗袍也展現出雍容、古典的氣息。
「正心」演出的曲目中，〈月桃香滿月桃山〉是魏教授創作的大型「26弦踏瓣轉調箏協奏曲」，全曲採二部合奏，是「正心」的代表性名曲，也是魏教授描述童年新竹家鄉附近的月桃山，每逢春天就開滿月桃花景象的曲子。他表示，這座山是他初中三年上學必經的地方，外國朋友也十分嚮往。可惜近年大肆開發，大蓋樓房的結果，生態慘遭破壞。這首曲子由魏教授單箏啟動，單獨、清越的琴音象徵天剛破曉，隨後20部合奏，音聲熱烈湧動，次第匯聚，氣勢如虹，好似旭日昇起，光芒萬丈，接著20雙手綿密彈奏，密集躍動的弦律帶出了滿山花燦、兒童嬉戲其間的歡鬧、繽紛的景象，十分華麗、壯盛，讓人動容。
此外，〈客家小調組曲〉和〈四合樂〉也都由魏教授編曲，前者由〈十二月古人調〉、〈桃花開〉、〈思戀歌〉三首小調連綴而成，是魏教授心懷客家的思想呈現，錚錚鏦鏦的琴音呈現出的客家風情，別有韻味。至於〈四合樂〉則由新住民的〈豐收歌〉、原住民的〈阿美族舞曲〉、福佬人的〈丟丟銅仔〉和客家人的〈天公落水〉連綴而成，奏出了編曲者的族群理想。這四首曲子中，〈阿美族舞曲〉是四部合奏，其他三曲為二部合奏，高低起伏的樂音此起彼伏，跌宕有秩，此部曲尚未收音，他部曲已發音，相互疊合，十分悅耳，尤其是四部合奏的〈阿美族舞曲〉。最重要的是，這四首曲子完全無縫接軌，此曲似結束時，接下的曲子已悄然起音，可說是已成一首曲子，就像國內四大族群敦睦在一塊一樣，聽著心中不禁升起族群融和，大家豐衣足食，和樂融融的景象。
這些曲子清一色由古箏擔綱，獨獨一首〈水庫引來金鳳凰〉由還在讀國中的黃任霆同學用笙獨奏。握在兩手中的笙，隨著吹奏者身體的擺動，很像振翅翱翔的鳳凰。黃任霆中氣十足，聲技好，用琴聲高低、急促、悠揚的變化，表現出鳳凰飛翔或雀躍起舞的情狀。沒有人見過鳳凰，更沒聽過牠的聲音，但笙吹出來的清脆的單音或細長樂音不禁讓人感覺牠就是這樣鳴叫的。
吟風箏苑在團長陳慧如的帶領下，演出馬來西亞作曲家黃志偉所作的〈林的遐想〉、〈出水蓮〉、〈我的家在山的那一邊〉、〈鄉村之夜〉等曲。「吟風」團員演出時都穿著馬來西亞傳統的服飾，打赤腳，所奏的曲子少見綿密的琴音和綿長的弦律，在在展現馬國步調舒緩，崇尚自然的生活調子。他們演奏時，往往手起，若有所思，指落，輕如鴻毛，身體隨著緩緩擺動，然後才出現幾聲錚鏦，好像一邊演奏，一邊冥想。〈林的遐想〉就充份展現這種情境，把所聽到琴音轉為視覺，會發現，眼裡所見的不是樹林，而是一片寧靜、空靈，不自覺地隨著琴音進入恬然的情境。演出〈我的家在山的那一邊〉時，了古箏外，多了印尼的竹編樂器angklung、馬來西亞傳統樂器bungkao（棕櫚樹的葉柄製成的條狀、簡單的樂器）、風鈴和鑼，演出時，箏樂的節奏依舊緩慢，間歇加奏的angklung和鑼也只發出樸拙的原始律動，給人感到的也是山的寂寥，曲末，琴音更加稀疏，所有琴手都放下樂器，口含bungkao，用手撥動，發出低沈的顫音後，一切歸於寂靜。
「吟風」帶來南洋山野鄉間的寧靜，也帶來鄉間的熱鬧。〈鄉村之夜〉一曲，演出的人員也不多，但樂器種類較多。古箏和古琴的輕奏慢彈啟動了夜的寧靜，胡琴優美的弦律帶出了angklung低沈的、敲打扁鼓（kompang）的聲音，接著古箏琴音的力道逐漸加重，於是夜晚更加熱鬧了。這首曲子是馬國作曲家彭光甫回味昔時一家人在鄉下高腳屋裡頭熱鬧開飯情景的作品。angklung由竹子編成，竹管搖動的聲音頗能表達蟲鳴鳥叫，angklung又有點像籬笆，「籬笆」乍看像竹屋，加上站著後面或旁邊的樂手，好像是一個家庭的構圖。密集的鼓聲敲出了「人氣」，鼓聲由密轉稀，琴人也開始手緩音疏，象徵人兒都已退下休息，直是夜深人靜了。
兩團成員合奏的曲子，〈河婆山歌主題隨想曲〉先演。這首曲子是陳慧如團長和作曲家黃志偉到民間采風，將民間藝人所唱的〈河婆山歌〉改編而成，但保留許多原汁原味。曲子一開始也是十分沈靜、和緩，漸漸地18台各式箏琴匯流成高亢、熱鬧的景象，好似引吭高歌一般。曲末，胡琴流洩出幽渺的小夜曲弦律，箏音、琴聲渺如夜空的微塵，讓聆賞者不禁遁入空靈，曲終，和其他馬式歌曲一樣，樂手也都兩手緩緩抬起，懸浮片刻再輕放，帶來滿場詩意。
〈青山綠水好風光〉，這首廣東長潭山歌，是兩團合演的第二曲目，也是這個晚會的壓軸。演出的排場，除了是七種古箏和鋼琴的匯演外，還安排八位團員合唱。琴音繁簡、高低、起伏不已，有如群山萬壑奔天際。「青山綠水好風光,山前山後百花香；恁好景色無心賞,一心為到會啀情郎；啀心裡有事急啾啾,三步當做兩步走，見到情哥說心事，婚姻喜事話情由……」歌聲清越，一如出谷清溪，如訴如慕，情思綿綿到曲終，給整場音樂會畫下美麗的句點。
客家箏情音樂會不僅是一場音樂晚會，也是一堂音樂課。演出時，聽眾除了人手一冊圖文並茂，解說清楚的手冊外，每一首曲子演出前後，魏教授都會針對該曲作一番簡短的解說、講評，和創作背景的介紹。他除了請吟風箏苑團長陳慧如對這一次派上用場的馬來西亞民族樂器，如angklung、kompang作一番介紹和示範外，也現身說法，把現場的高音箏、雙弦箏、21弦鋼絲箏、26弦箏、倍低音箏、軋箏等特殊箏的特色向台下鄉親介紹，除了輔以海報說明，還請團員示範。他表示，高音、中音、低音和倍低音箏族，讓演出的音域更為寬廣。「正心」像個大家庭，團內不但族群融合，團員從60幾歲到10幾歲，感情融洽，可謂三代同堂。他還一一介紹團員，表示學箏讓人更年輕、更健康，記憶和解析能力更好，不管年長、年幼，都會設法把複雜、多變的曲譜背在腦裡。魏教授的解說，大大地超出演奏會的範疇，讓人如沐春風。此外，「吟風」演奏所呈現的弦外無聲之音和詩意，也讓我們上了一場禪修課，心中的雜染頓時滌淨了不少。
圖說
馬來西亞「吟風箏苑」團長陳慧如的樂人丰采。
「台北正心箏樂團」演奏〈客家小調組曲〉。 
「吟風」、「正心」合奏〈河婆山歌主題隨想曲〉。 
魏德棟教授帶領「台北正心箏樂團」領奏的神采。
「吟風」黃德欣彈古琴，別有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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