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掉了一只戒指,中午買的,晚上就不見了,意外地,沒有太多情緒,只是心裡琢磨著.........難不成,沒有承諾的戒指總留不住嗎?
忘了哪一年,夏天吧....記得那天我穿白上衣襯著灰色短褲 ,高中生,手上看著一首詩,詩句現在想不真切,但是詩意卻牢記至今.大致是這麼說的:"銀戒指得之容易,到處都有的撿;金戒指今生註定,二指用不著相擠 ... " ,當時年紀輕,對於愛情懵懂而自負,感受到文辭中不變的定律及無奈,雖明白無關金,銀材質,但心想卻想,難道廉價的銀戒指就不能相守一生?
淺意識的不平吧!我開始留意銀戒指,用戒指紀錄生活,見證曾經的青春,然後替每個戒指寫故事
我的第一隻戒指是銀白的尾戒,七隻細細的小銀圈兒,套在小指上成一串,十分美麗,聽說還可以防災解厄呢!!不過當時還是高中生,住在修院宿舍裡,每天除了唸書還是唸書,哪來的橫禍阿?但不知過了幾個月,心血來潮,將戒指數了數,發現竟只剩5隻,手指上殘留的還有兩圈已經斷裂...當時我可壓根兒沒想著品質問題,而是感謝上蒼真讓戒指替我擋了不清楚的災厄,所以便在死黨間廣為宣傳神效...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想不起來功效運用何處?莫非是....數學考5分時,修女沒有責罰,只有用憐憫的眼神替代.....還是...把聖經拿來墊泡麵一直沒被發現?.....
上了大學之後,隻身北上的我,就像重獲自由的小鳥,每次出門或辦活動,遇著賣戒指的小販或店家,總會進去挑只戒指,我有一只銀色銅戒,樣式簡單,戒面不過就一個圓圈,是在九份老街買的,大一時和社團學長姐出遊時的紀念,看到它就想到芋圓的香Q可口;(甜滋滋的味道還記得呢!)另外有只戒指鑲著土耳其石,則是因為迷戀三毛作品,嚮往自在生活的放肆,就買了許多異國風情的銀戒;還有一只戒指超粗懭,有些圖騰纏繞戒上,不太適合纖細的女孩子,但是心儀的學長手上就有一只,所以...嘿嘿....
大學生活常常為賦新辭強說愁,思考著人生方向,有時就會將手上戴滿戒指,在舉手投足間,我用故事套住手指,然後讓手指告訴自己曾擁有過多少快樂 ,多少回憶;有時候手上一只戒指也沒有,就希望提醒自己繼續前行,繼續追求還不曾體驗的人生;戒指不見了,我會哀傷很久,自責甚深,然後擔心有一天忘了它和我的過去,戒指不常戴,我會告訴它必須接受"新戒笑,舊戒哭"的定律,然後感嘆人心多變;戒指損壞了,我會模仿林黛玉葬花,將它包裝好,埋在深深的心裡,憑弔一番,然後隨時間流逝,漸漸淡忘........人與人間又何嘗不是如此?
其實我也有過金戒指,好像是某一年姑姑送的新年禮物,純金的,有幾朵小花點綴上頭,不曉得是否不合手或是打從心眼裡刻意忽略它,不記得什麼時候弄丟了,心裡倒也真沒感覺...之後,好像手邊的金戒指下場都差不多....(噓....可別告訴我姑姑喔....)
終於大三下學期,我給自己買了一副對戒,灰絨的盒子裡銀亮亮地,多們相稱的一對ㄚ~~ 我決定用它來紀錄我的愛情!帶上女戒,將男戒好好收藏,我的喜怒哀樂與它分享,生活體驗與它一起,苦惱時,瞧著它商量,緊張時,摸著它心安,我叮囑它好好充實,當個有涵養的女性,我吩咐它好好等著,有天總有相襯的手帶著男戒相守一生,所以它跟著我長長的5年,不曾離開.....直到在紐約,洗手時掉落,不再回來.....我愣在洗手台旁許久許久,手上空空的,原來...這就是失去的感覺啊...我不懂為什麼它選擇離開?不懂為什麼求不回來?從此,我討厭紐約,厭惡紐約,因為我失去一段感情,一段遺失在排水道中,永遠找不回的感情.....
回到台灣,我捧著剩下的男戒哭了好久好久,直說sorry...sorry...這世上它注定就只能自個兒了,因為我遺失了它的另一半,怎麼樣也無法完整,有人說人生的目的是為了完整,是為了尋找失去的一半,可它怎麼辦呢?我想過再去一趟紐約,在相同的洗手台將它丟下,但不曉得它們會不會相遇?所以最後我自私地選擇將它帶上,我決定用自己來陪伴它,提醒自己曾經的曾經,安慰自己失去的傷痛....可畢竟不合手,成天擔心落下它在某一處,擔心再有一次失去,每天時時撫著它,提醒自己可千萬別粗心.....我想我的仔細應該可以讓它漸漸戀上我....不會輕易離開吧.....
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除了它,我不再戴任何戒指,彷彿替曾失去的守喪般,塵封住所有,不看,不想,不留戀...直到有一天在百貨公司看到一款銀戒,二條銀圈兒交錯一起,名字取為"相守"....紅著眼眶的我將"相守"套在男戒前,看著它們在我的指頭上自成一種和諧,我想有"相守"伴著它,應可以得到安慰吧~~就這樣,它們守著我也快過了2年.....有很多人央我換下,也有人要我分開它們,其實大家都不知道啊~~分不分開已經不重要,因為不論在油畫裡,或是相片中,它們早就以各種形式被紀錄下來,紀錄下來這段日子互相安慰的過程,紀錄下來相守一起的事實,所以,現在是不是要由手上拿下,重要嘛??
然後,我又開始買戒指,隨著場合多變,年齡增長,多了許多華麗,炫目的收藏,當然也會有故事在其中,可惜雖記住卻不再那麼深刻 ,有人說,那就再買款相同的戒指嘛~說真的,到現在我從未去尋找曾經的熟悉,因為遺失了,再如何相似,甚至相同,也不會載滿我的回憶,不是嗎?
掉了一只戒指,在台北某一處角落,不知道會不會有適合的人拾起,開始它的故事......
(以上文章來自Viviana的提供.20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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