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的包袱
"欸,你等等!!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在結束短暫的老友會面後,他叫住準備離去的我.
"還有事嗎? 我想早點回家耶."
我有點不情願的扭回頭,晚間八點了.
他就站在牆壁邊.一如往昔的站在牆邊.
從認識他開始,他就一直很喜歡和牆壁為伍,好像牆壁就是他的庇護所.
第一次和他說話時,他便是靠著牆壁和我展開一段平淡無奇的對話.
"我只想對你說些話,很快就好了."
他誠懇的看著我,當下我覺得自己是因為可憐他才聽他說這些話的.
"好吧,但要快一點喔!"
他點點頭,接著便默默的帶著我走到以前大家常玩耍的地方.
那只是一段不到一百公尺的路程,
但對歸心似箭的我來說...等個十秒的紅燈就算是要我的命了.
當時我不解的想...你是想怎麼樣啊?不是要說話嗎?怎麼走到以前的地方呢?
這時,他終於開口說話.
"你對這裡還有印象嗎?這裡是我們那群小孩以前嬉戲的秘密基地."
"當然記得啊~雖說是秘密基地,但現在看起來卻不過是個荒廢的小屋子."
我輕快的回答.一邊回答,我的心漸漸被記憶給攫回去至那童稚的年代.
"嗯,你現在還記得那件事嗎? 我們那年夏天在這裡的約定."
他突然沒頭沒腦道出的這句話,
卻像一陣不經心的旋風在我內心颳起一陣又慢又長漣漪,停不下來...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當時我們在這間廢棄的小屋子外對著夕陽大聲喊出內心那真實的夢想,
有點俗氣又有點浪漫-這應該就是"童年的秘密"吧?
"裡面,就只有你一個達成夢想,真是可悲."
"啊...你是指?"
我腦中慢慢浮現出當時的景象...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顫慄.
四個好朋友,
四個夢想,
但只有一個人實現.
"你們的夢想是什麼呢?"
年齡較大的孩子開口道.他像是四個朋友之中某個人的哥哥.
緊接著是兩個孩子的吵雜聲...
"我要成為了不起的俠盜,專搶像肥仔這種仗著家裡有錢欺負其他小孩的死胖子."
一名矮小的孩子這樣理直氣壯的說.
另一名高瘦的孩子也跟著抱怨道:
"嗯嗯嗯,肥仔這傢伙真是太愛欺負人了!!"
那名年齡較大的孩子無奈的笑著說:
"不是啦,我是說你們將來是想做什麼?"
那兩個小孩子歪著頭想了半天,
最後討論出來的結論是律師和醫生.
但那兩個最後都踏上不歸路.
一個參加幫派,另一個則因為偷竊而被保管拘束
接著那個大孩子轉向我們問:
"你們呢?"
我想了想說:
"不管如何,都得要上公立學校,私立的學費可不便宜呢!不過...我想念市立學校."
最後一名孩子,
也就是現在和我對話的他靠著牆慢慢說出他的夢想...
"我想讀高中"
-記憶中斷-
"記起來了嗎?"
他淡淡的說.
"嗯,記起來了..."
我有點痛苦的回應.
因為升上不同的國中後,我們之間雖然還有聯絡...
但我總是不積極的參與.
其理由是因為再和他們混在一起,未來無望啊.
"為什麼你辦得到?"
他不帶一絲情感的看著小屋子旁的殘骸.
"什麼我辦得到?"
我不解的問.
"為什麼只有你辦得到?"
他又重複一次,但語氣改變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他慢慢變得激動起來.語氣也漸漸加重.
"為什麼?我那麼想讀高中...但卻辦不到!"
他背對著我絕望的說.
因為家裡發生變故,使得他不得不放棄唸高中的機會.
原本他父親是和其他朋友合資開工廠,生意本還不錯.
記得有次他還穿著最新的喬丹球鞋向我們炫耀.
可悲的是,朋友捲款逃至國外,
留給他父親幾千萬的爛帳和積欠許久的工人薪水.
最後...他父親不得已只好跑路.
而從小不愁吃穿的他,生活也跟著改變.
連生活都有問題了,根本沒有多餘的金錢去讀私立高中.
而沒有讀書腦袋的他,當然考不上公立的學校.
而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沒有時間在工作後唸書.
讀書和休息的時間也只不到五個小時.
我想伸手拍拍他的肩,安慰他.
但他卻突然轉身面對著我.
"聽說,你上了一所市立高中?"
方才的歇斯底里一掃而過,
又是那淡淡的語氣.
"嗯...但好像沒什麼名氣."
我神經緊繃的回答他的問題.
"不論如何,都要好好讀書."
他認真的對我說.
"喔..."
我疑惑的回應他.
"如果可以的話...連我的份一起讀!"
他將臉別過去,不想讓我見到他的表情.
"可不可以替我完成夢想?這個讀高中的夢想?"
他或許是流淚了吧?但顫抖的聲音裡卻不失那堅定的意志.
當時我的感受真是難以言喻,
想到之前還和高中同學過著混噩的日子,
再看看我眼前這位想讀卻沒有能力讀高中的老友...丟臉,
我真對不起他. 他敢跟我說這些話,
他願意把夢想託付與我...但我卻連自己的未來都不肯好好掌握.
我深吸一口氣,靜下心來好好想想自己的夢想.
"嗯,我應諾你!我會帶著你的夢想,一起衝上雲霄!! 我會連著你的夢想和我的夢想,一起實現!!"
我下定決心讓我的夢連著他的夢一起努力,
並且實現!
"真的嗎? 想不到我能聽到這句話,我真的很感動!謝謝你..."
他終於展現睽違已久的笑容.
自從五年前那次約定後,
我就不曾再見過他那招牌的陽光笑容.
"都老朋友了,不是嗎?"
我也淡淡的跟著笑了起來.
畢竟嚴肅和沉悶不適合兩個年才十六,七的年輕小夥子吧?
或許,單單一個人容易迷失自我.
但是若肯背負著夢想包袱努力向前邁進,夢想最後一定會開花結果的.
更何況,我背負的不只是我自己的夢想,
還有那身處於童年回憶的老友的夢想.
有這兩人份的夢想加上兩倍的努力,
當收成的時候...想必也會是大豐收吧?(笑)
結尾音樂: 夢想的力量 BY 上戶 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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