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是拂袖而去,還是落荒而逃,昨夜累垮的我,好不容易在晚上十點初頭回到家,在小桌子前點了蠟燭,暴力而苦悶地吃掉German Bakery買的提拉米蘇,喝完熱了的鮮奶,混亂而氣呼呼地開了電腦,難得地放起國語流行歌,才關了大部分的燈,爬到床上癱瘓一夜.
直到早上六點,醒來,在一個色彩鮮明的夢裡醒來,回憶著在夢裡勾畫了一座在河邊的房子,河畔上有夢中主人設計、種植的幾種漂亮植物,在河畔上高低、遠近交錯出一幅美景;還有河邊房子自然不規則邊緣、漆成藍白色的牆壁;以及房子裡某些角落呈現出與自然融為一體的設計,和一些像是畫般的影像.夢醒時,才想到,也許自己還有設計自己家與繪畫的能力;又想著,這依然相當疲累的身體昨日究竟經驗了什麼;又想著,覺知到底是什麼,在側身繾捲的身體裡,竟然第一次真實經驗到[Awareness Intensive: Who is In]裡要經驗的主題- Who is In? Who is the watcher?
昨天做完Vipassana和笑的靜心後,非常暢快滿意地帶著這幾天在讀的書,在社區裡一邊吃著輕淡的燙青菜、糙米飯、和半顆木瓜,一邊讀著奧修談論一個女成道者的詩作,很美的一本書,讓我完全地沉浸著,幾乎鎮日抱著不放.
事情發生在我剛吃完最後一口木瓜,正式完成我的午餐時.一個台灣女生跑過來,她是我最近要開始實習給個案的第一個實驗對象,看到她,很高興,因為可以約定時間,社區裡大家自由來去,閒得不得了,但是要約定時間也難得不得了,把這個女生簡稱C小姐好了,極瘦的她坐下來,以她常態的亢奮嘰哩咕嚕講了好長好長一串男人怎麼騙了她的錢就跑了、隔壁櫃子的人偷她錢、一堆喜歡的男人如何驚嚇到她...我改變姿勢、刻意盤坐著,想到天空說Absorb their reality but don’t get lost in their trance (把他們架構的真實世界完完全全地吸收進來,但是不要迷失在他們的催眠裡),想到奧修書上說待在河岸上救不到溺水的人,不懂游泳一心跳下去會跟著溺斃,必須記得如何游泳,必須有一端在河岸上、一邊跟著下水遊,才有機會把一個溺水的人救上岸...我提醒自己,跟著下水、但是不要跟著溺水.
這是我第二次聽C小姐說很長一串話,第一次我只是不斷深呼吸著吸收進來,上次她講了大概三小時,一邊說話,一邊拉著我四處跑,最後因為我堅持要做白袍,所以終止了她的談話;昨天,是沒有終止點的一天,我從午餐碰到她,她開始說話,拉著我四處跑,從第一件事說陪她去游泳池邊找一個人,我以為十分鐘到半小時就可以解決,可走到游泳池的途中,她花了二十分鐘停留在書店前露天的修憩處,一股腦兒躺了下來,我跟著坐下,一會兒她換了地方,叫我也得跟著換地方,換到她旁邊;然後她晃到廁所去,跟我說:[半小時後再繼續跟你說];然後到游泳池邊,又有一些小小的狀況,每次我都以為十分鐘就會結束,可是一直都沒有結束,我很慶幸自己手上有本書,她沒抓著我講話的時候,我一坐下就入定、讀書;接著是她要承租房子的房東出現了,一個以色列男人,那男人看到我就一直跟我說話,充分展現他對我的興趣,我心情好、微笑簡短回覆著,不時用眼神和語言問他說:[你們不是要談正事嗎?],他也沒回應,只是繼續探詢著我的事,後來C小姐來把他拉到遠一點的桌子談話,我還一直不斷聽到他在問Eva(燕子的英文名字)怎樣、怎樣.
我如果繼續細鎖的描述下去,光是看著我的文字大概就會跟著溺水...總之,我最後被拖到那個以色列男人的家,一個他親自裝潢、很特別、很情色的房子,也是他要承租給C小姐的房子,有點像是台灣前一段時間興起的五星、六星的汽車旅館,他把房子命名為tantric accommodation(譚崔屋),而我,則是繼續以十分鐘、十分鐘的方式接受著溺水測試;然後,我越來越累,累得都不想說話.
最後的拂袖而去或者說落荒而逃,發生在吃過晚餐、整理完,C小姐也終於和他談了未成定案的租金細節,C小姐穿好外套、跟我說了這天的第N次:[走啦!],我於是把中午吃飯還帶在手邊的毯子重新捲好、把小背包和書拿到手上,然後C小姐去廚房跟以色列男人擁抱、再見,這一擁抱就不放,我真是懶得看了,走到房間的其中一張吊床上坐了下來,等他們擁抱完大概又是十分鐘;然後C小姐走出廚房,撒嬌地說她腳好痛,要以色列男人幫她按摩,我無聊地在吊床上晃來晃去,刻意旋轉到被對他們的角度,免得影響他們的情趣(可是C小姐明明說她對這男人沒興趣),他們大概又按摩了二十分鐘,我找機會又說了一次,累了,想走了,心裡則很想直接說:[你們要幹麻慢慢做好了,我想走了],可是又想到那裡不知道怎麼坐到車;按摩完,C小姐再度準備往外走,我也再度捲好了我的毯子、拿好書,準備走出大門,然後她跟我說:[我眼睛張不開了,十分鐘,十分鐘就好],就往床上一躺,癱在床上了,我跟她說我累了、想回去,她直說十分鐘就好,我已經快精神崩潰了,跟以色列男人說:[我很累、很困惑今天到底在幹麻,我想走了],以色列男人體貼地跟C小姐說她朋友想走了,C小姐繼續說:[十分鐘嘛!十分鐘就好了],以色列男人只好安撫我躺到吊床上,他則洗澡去了,二十分鐘又過了...以色列男人洗完澡走出來,我從吊床上毅然決然地站起來,開了大門,說:[我要走了],C小姐才爬起來,她繼續慢慢地走、精力充沛地四處張望玩耍,我則一路直直地往大馬路上尋去,終於找到一輛車,C小姐在一百公尺遠的地方耍賴地懶得走路,我只好坐上車,請司機開回去接她,她企圖說服我去她家,換漂亮衣服然後跟她去社區party,我說不要,我累了,她說不然坐車到社區後門,我說不要,我要去前門、到櫃子裡拿東西、然後回家睡覺...
這就是昨天的溺斃過程,我一直想到以前聽一個學姊說輪迴,她說其實每一天的生活也很像在輪迴,一天可以是一世的簡短版,每天都在做著相同的事情、發同樣的牢騷;然後想到Sagar五月看著我的星象圖,翻出書上印的奧修星象圖給我看,說我們的星象圖很像,我很適合當醫生或治療師,可以把愛給很多人,唯一要注意的是,奧修的星象圖是一把弓箭與弓弦垂直的圖,力量很強,我的有些角度偏差,表示我容易被事情帶著跑,要注意提醒自己堅定地往一個方向前進,Sagar當時以她生動的表演告訴我說,如果我任由自己被帶著四處跑,就像是牽著一隻狗狗散步,任由狗狗帶著我漫無目的地四處跑...我這樣被牽著跑來跑去的一天,好像一種人生的縮小版,C小姐最後分手前納悶地問我說:[你今天不是有很多時間在休息嗎?在游泳池邊、在我家、在那男人家躺在吊床上的時候...你怎麼會累?],我想,那是一種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什麼意義的累,那是一種了無生意的累,我曾在那過程裡好多次提醒自己回到當下、靜心、看書、沉入音樂裡,有些時光是很舒服、很慵懶享受的,可是,不斷地慵懶與享受,最後忽然問自己:[我這一天有什麼意義?]的時候,就知道沒有生命意義的享受,對我來說不是真正的休息,甚至不是所謂的活在當下.
對於以嬰兒方式思考、像是pure energy的C 小姐(這是她自己說、我逐漸體驗的),我們都不知道,是我會先瘋掉,還是她先學會保護自己(這是她的目標,因為別人對她的能量都太干擾了).目前成功的一次,是傾聽、輕點,然後在她掉眼淚的時候,用手、用能量持住她後腰的命門,讓她有些rooted的經驗.其他方式,目前都失敗了.
呵,不知道該拂袖而去、還是落荒而逃?我想我得跟師父們求救了.
後記:天空聽我說幾句話,就建議我放棄這個個案,因為我會先瘋掉...所以暫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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