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說,無妨,我可以繼續跟朋友分享和他相關的事情,所以,我就繼續說.
常常想跟天空說:[不要那麼敞開,你會受傷害],想了想,他是對我才那麼敞開,顯得那麼脆弱、那麼害怕失去,我真的很怕自己的恐懼與制約會傷害到他,可是,能怎麼辦呢?還是得加緊腳步,讓自己更真實、更穩定、和內在的靈魂有更深的連結,這是我唯一不會傷害到他的方法,也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阿!
今天,我因為太想念天空,提前從未結束的覺知訓練團體退出,退出的過程並不容易,我以要參加今晚的原始治療團體為由,並不被接受,團體帶領人謹慎地告訴我說他覺得我在逃避自己(是的,我已經很認真地在過去兩天裡,反覆檢視自己想退出的因素裡,想逃避的比例有多重),團體帶領人是一個很美的男人,我每次和他說話,內在最莊重的那個古老靈魂自然就會出來,這是我不曾經驗過的,也因此,要開口跟他提退出團體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我知道那會是一場靈魂強度的角力,於是審慎地一再檢查自己想退出的感覺和理由,我知道只有用上我最強的那個力量,才有可能成功.問題是,真正的理由是,我真的很想念天空,很想上網路跟他說話,儘管只是文字,我卻是無法抑制地黏附在那樣的依存關係裡.但是以想念一個男人為由,說要退出團體,顯然太難說服別人了.
說也好笑,想退出團體是從一開始就產生的念頭,一開始是因為身心很苦,一群人一整天在同一個房間裡做活動、洗澡、睡覺,一天只能睡四個多小時,早上四點多起床,開始做練習,六點要做很操的動態靜心,動態靜心做完就回去繼續做練習,然後才可以去吃早餐,每一餐的飲食內容是早就被規定好的,像是燙青菜、糙米飯、香蕉、薑母茶,連大碗、小碗都寫得清清楚楚的,我進團體前一天就感冒、發燒了,平常感冒沒什麼關係,我可以很快地調好身體,不過在團體裡,睡眠不足、吃不夠,小小的感冒很快就變成支氣管炎,感覺一整個胸腔到喉嚨、鼻子全都燒成一片,好笑的是,這些身體的痛覺對我來說卻不痛苦!他們至少讓我保持醒著,痛苦的是睡不飽,練習裡,一邊講話、一邊還會睡著,當傾聽者的時候更是難以抗拒瞌睡蟲的魅力.這還沒結束,對我來說頗為折騰的是中午的曼德拉靜心,跑到小腿抽筋、得靠著團體帶領人提供的老虎藥膏止住痛覺繼續跑!一天幾次的靜心活動最後通常會有十分鐘靜躺,我一躺立刻就沉沉睡去.直到後來在開放式提問的過程裡,我才知道原來好幾個人都想睡覺,心裡突然覺得好平衡,好像也就過了那個想睡的關卡了.
話題回到我的退出團體,有些小波折.在今天下午練習時,我感覺到一股悲痛,感覺那是一個內在小女孩需要靠著乞求得到愛的悲傷,因為團體帶領人之前個別指導我的時候教我要融入那個情緒,全然地進入,而不只是用旁觀的角度去描述它,我於是允許整個身體去表達那個悲傷,也因此,我的身體趴低了下來,一邊跟擔任我的鏡子的夥伴口語描述著內在感受.就在那個融入內在小女孩的狀態下,卑微地渴求著被關愛的狀態下,團體裡的協助者(工作人員之一)走過來直接地跟我說[不要趴下來,保持跟鏡子的眼神接觸],這在平常大概沒什麼關係,不過,碰巧我在小女孩的狀態,又正好在表達著需要一直承諾當乖女孩才能得到愛的狀態...我一調整身體姿勢回來,坐正,那一整個情緒就被封鎖住了,鎖在身體裡,我只能試著用一些曖昧的字眼,像是[現在感覺到一種很有趣的情緒]等,來表達自己那個當下的錯愕,同時避免傷害到那個團體協助者.(註:團體協助者給的指示是錯誤的,遊戲規則是,擔任鏡子的人要負責跟我保持在同樣的高度;她糾正的時機也不對,在普那社區,在這樣的覺知訓練團體裡,她對別人能量與意識狀態的覺知顯然還需要加強).
結果呢!當我跟團體帶領人提出想中間離開團體,晚上參加原始治療後再回來,他說不行,我於是說,如果我直接退出呢?他也說不行,希望我在這個團體裡頭做原始治療,原始治療是一種非常暴力而直接的表達方式,直接回到過去,大哭、大吼、大叫、勇敢說出當初不敢說的話,跟這個團體的覺知訓練有些接近,但在解離與融入的概念上,我感覺梢有不同...當團體帶領人很威嚴地告訴我應該做這個覺知團體做原始治療的時候,我直接回答他:[我沒辦法做到!在這個團體裡我沒有足夠的安全感做這樣的表達.],他問我原因,我大略敘述團體協助者給我的糾正,在描述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快哭出來了,也到那一刻,我才發現原來被糾正時的情緒被鎖住了,並不是像我原來以為的過了就算了,大概也在那時候,團體帶領人隱隱感覺到,強留住我並沒有太大的幫助.我也很慎重地告訴他:[你和她的指令不同,你要我徹底融入,當我用整個身體去表達情緒的時候,就是無法保持眼神接觸;而她要我不論如何保持眼神接觸;你們給我了一個double-bind,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你知道double-bind這個詞彙的意思嗎?](我說這話沒有輕視他的意思,而是很直接考量到社區裡很多工作者沒有專業心理學背景,不一定會知道這個詞彙)
他要求我再參加一個階段的練習,試著表達被糾正事件的感受,我很認真地作,結果真實的感覺就是內在小女孩非常憤怒,一方面憤怒地拒絕說話、表達,一方面又想當個聽話的好女孩、試著表達,眼淚卡在眼睛裡,掉下來就是記憶裡父母眼中任性愛哭的壞女孩,不掉下來就是團體帶領人眼中不懂得融入的壞女孩,也就在那個時候,我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很難在治療裡放手表達悲傷、憤怒等情緒,原來是卡在[好女孩]的自我裡.
就這樣,團體帶領人依然希望我留下來,經驗第三天的課程,但是我很用力地告訴他說:[我過去二十八年就是一直努力地在當好女孩,一直去注意別人的規則是什麼,努力地遵守規則.今天,我跟你提出退出團體的要求,是非常需要勇氣的,因為我看到你是一個很有力量的男人,但是對這個當下的我來說,有勇氣不顧你的眼光與期待,有意識地決心卸下好女孩的面具,提出要退出團體,對我是很有意義的事情].他看到我的勇氣,而其實我們心裡也都知道,他是沒有權力強留我的,就這樣,我帶著受傷小女孩的眼淚,提著兩大包行李,哭著回家.然後去做了原始治療,非常痛快地當了壞女孩,鬼吼鬼叫、用丹田的力量死命地表達著憤怒與悲傷,走了好幾段重要的歷程,於是沒用完兩小時的團體時間,約半個小時之後,我突然感覺,夠了!今天就是這樣了!坐起來,就走出去了.
晚上和天空首次在MSN上聊天,之前就隱約感覺到他常常害怕失去我,今晚這個部分感覺更深刻,忽然,當我們這樣聊著、說著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得照顧他,想起來是有點好笑.原來,愛情會讓人變得這麼不安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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