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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0-04 18:45:52| 人氣14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呼喊幸福的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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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對我來說就像是坐在爺爺那輛載滿回憶的牛車ㄧ樣,雖然沿途總是起起伏伏,卻慢得足夠讓我回頭細看路上ㄧ步ㄧ步的腳印。
小時候,最喜歡牽著母親的右手,搖啊搖的,一邊哼著不知名的台語小調,一邊走向夜市,夜市裡熱鬧非凡,當時幼小的我常想:是不是全世界的人都來這裡共襄盛舉了!而我和媽媽最著迷的,就是走向夜市時左手邊的第二間攤販──一間烤肉店。烤肉店是ㄧ對夫妻經營的,他們在每個禮拜五的夜市裡,是最受歡迎的店,我們在那個時候,村裡比較閉塞和落後,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麼烤肉,所以大家都當那是新鮮貨;偏偏那吃起來的味道又值得排好久好久的隊,只爲ㄧ聞芳澤,隨著聲名遠播,生意自然興隆。
所以每次逛夜市,我和媽媽就很喜歡人手一隻雞腿,大步大步的走逛著。那時的雞腿是不打抗生素的,能養那麼大隻也著實困難,所以特貴!當我那時ㄧ介國小一年級的小小朋友,手上卻拿著比臉還大的雞腿,心中總有無限的滿足感,可是真正讓我自豪的,卻是牽著我小小手掌的高大母親的微笑。
在我童稚的幼小心靈裡,母親就是屋頂、母親就是英雄;母親ㄧ手遮天、母親可以帶我走遍天涯。
那是我升小學三年級的寒假,好ㄧ陣子常下雨,夜市也有好幾個禮拜沒有去了,母親看我沮喪,就撐起一把傘,拉著我的手走向屋外去。屋外的雨絲絲的、細細的就彷彿是我內心稍微透露一點出來的喜悅。在我們走到夜市時,依舊是滿滿的人潮跟大排長龍的烤肉店,就彷彿在原本靜謐已久的清泉上投下一枚清石,讓我的微笑連同水波般ㄧ同暈開、綻放。而母親這次卻不是在攤前等待,只跟那個臉上永遠只有洋溢著笑容的伯伯交代幾句,就帶我走向未知的路,「林園街」那條我永遠也忘不了的鄉間小路。
這條同樣熱鬧的街上賣的是迴然相異的南北雜貨,我無法形容當時的新奇感:面具、假髮、戒指、項鍊、錄音帶… …這些都是我前所未見的新鮮貨,而我也像ㄧ般的九歲小孩一般,腳穿著「卡嘰、卡嘰」的木屐,當場就和母親跑了起來。我不知道以後我的人生將會怎樣,可是我知道那一刻,我和母親是快樂的,因為之後,我們就這樣一邊吃著雞腿、一邊笑著踏上回家的路,而那時我母親三十歲,我覺得她比任何人都還要更美麗。
時間過的很快,我已經將從高中畢業,和大部分同村小孩不同的,我國中開始就不是在村內學習,一到高中,距離村子就更遙遠了!可是社會是ㄧ直在進步的,原本我所居住的村子也起了異變,不注意間,以為只有建築物的增加與減少;當我靜下心來卻發現一切早已人事已非。而那月光下,有著繁星點綴的夜市,竟隨著緊黏不分的母子兩人一同走向歷史的回憶與感傷。是啊!不符現代的舊物勢必要汰新,老舊的傳統也應該在新文化出現後改進,可是當我走在全新的、童話般的新夜市裡,竟傳出陣陣不捨的淒酸。
偌大的空地裡,我只感覺得到無止盡的空虛,我終於知道新夜市讓我感到的不同,當新夜市與舊夜市輪替之際,就證明曲終也會有人散的時候。走在路上遇到的,都是新一代陌生的臉孔,也許對舊村子跟舊了的人來說,那裡已經不是他們的桃源鄉。再不會有人在你哭著找媽媽時說:「哎啊!那不是附近人家的孩子嗎?」再不會有把豆腐加到你也不好意思的阿姨、再不會有雀躍的指著孫悟空面具的小孩、再不會有那麼香的烤肉、再不會有人俗氣地牽著母親的手走逛夜市… …。這裡,是年輕人的夜市,就連高三的我也自覺太老。而那天,我終於找到我和母親疏遠的理由。
倏地,我看到王伯伯走小向另一處的空地,緊接著是附近的阿姨、婆婆… …?
這個疑問持續的並不久,當我聽到那雖有土味但熟悉的台語旋律時,我又彷彿看見,看見抬頭看著母親的小男孩轉過頭來對我做鬼臉。這裡,鮮少人知道的秘密夜市,儘管必須對警察遮遮掩掩,但只要肯來,他們什麼也販賣。今天,或許我可以買兩支幸福,帶回家和母親一起啃。
在這個幸福的夜市。

台長: 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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