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們班上有一個女同性戀耶……」
「喔。」
「姐!妳怎麼反應這麼冷淡啦!」
「怎麼?人家對妳展開猛烈追求讓妳很困擾啦,小美女?」
「才不是咧!我是想說……」
「想說什麼?……妳該不會是想說妳好像可能也許說不定八成喜歡上人家了吧?」
「呸呸呸!我才沒有那麼噁……」
我的表情好像可能也許說不定八成已透露出一絲絲的不豫,讓妹子馬上摀住了嘴;「姐~對不起啦!我不是有心的……」
「幹嘛跟我對不起啊?」
「妳……妳不是從小就一直喜歡女生嗎?」
不知沈默了多久,我才低著頭用最細微的聲音,強忍著眼淚問她:「……妳怎麼知道的?」如果不是一再想起她那句對不起,我恐怕永遠也不會對親人come out,即使是這個從小和我最要好最無話不談的妹子。
「妳國中的時候不是很迷東方不敗,只要是霞姐演的電影都會想辦法買來珍藏,後來又改迷王菲,皮包放滿她的照片不提,牆壁貼滿她的海報也不說,還收集了好幾本她的寫真集和剪報嗎?每次夢到王菲就賴床,還哭著怪人家不該叫醒妳,幾天沒夢到她就在那邊怨嘆得沒完沒了的,連『甚矣,吾衰也,久不復夢見王菲矣』都講得出口,我想再怎麼迷偶像也不會這樣呀……」
「原來妳早就看出來了啊。」
「沒有!是我們班上那個女同志說的啦。」
「什麼跟什麼啊,人家又不認識她,她怎麼會……」
「姐!對不起啦~就是我們常在一起聊天啊,剛好最近老師又在講女性主義和同志議題,她就很勁爆啊,很大方的告訴大家她是,結果我們一群女生就一直纏著她問東問西的,我們都很好奇到底女生會喜歡什麼樣的女生,結果她跟妳一樣喜歡林青霞和王菲耶!我就忍不住把妳的事說出來,說妳在看女生的時候眼神很特別,然後她就說妳可能是,我就想幫妳們牽線啊……」
「妳不覺得我們很變態嗎?」
「妳是我姐耶!我哪管妳喜歡誰啊,只要妳一樣疼我就好了嘛!」
「……所以妳想試探看看,說不定我真的是,妳就可以把我們湊成一對,又多個疼妳的大姐了是不是?」
「對呀對呀,啊~不是啦!人家是真心為妳著想的!我只有一個姐姐,不幫妳的忙要幫誰啊!」
「可是,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知道,妳不喜歡幼齒的,妳只愛成熟的大女人,像婉……」
婉什麼,不要亂說!!!「人家才不是那個意思咧!我是說……妳知道我們有分T婆嗎?」
「姐!妳跟她講的話真的好像喔~」
「會喜歡東方教主的妳那個同學,應該跟我一樣是婆。」
「姐!妳們早就認識了是不是?串通好一起來騙我!怎麼她說妳是婆,妳也說人家是婆?」
「呵呵呵,說不定喔!」
「可是我們老師說現在都嘛流行不分……而且婆婆戀也沒什麼,連TT戀都有,妳幹嘛那麼矜持啊?就去和人家聯誼一下嘛!」
「妳不知道,我最愛聽的歌就是王菲的『矜持』嗎?」說歸說,我還是認識了這個妹妹的同學,我生命裡第一個認識的,和我最常拌嘴,交情卻最好的拉子……
「盼兮姐姐,我覺得能認識妳真該好好感謝上帝呢~」
「喔,怎麼說?」
「要不是有妳這種有戀母情結的女生啊,我就泡不到小帥T了呀!」
「……妳那個小雪兒小是夠小了啦,可哪裡帥又哪裡T了啊?」
「她又不是妳老公,妳管人家哪裡帥哪裡T,我覺得她很帥她很T就好了嘛!倒是妳那個婉伶阿姨……」
「怎樣?誰說uncle就不能留長髮穿窄裙的?」
「大姐~她有三個小孩了耶!啊妳是有後母妄想症非撿個現成媽咪來當不成嗎?」
「哼!總比罹患女麥克傑克森絕症末期的性變態好多了吧~」
「我的雪兒帶出去,十個拉子有九個會說她是小帥T,性變態就性變態,最起碼我還是個喜歡T的性變態,哪像妳那個一點也不T的學姐……」
我可以說,她和男人生活在一起那麼久了,對男人到底有多糟糕一定有很深切的體驗,要她愛女人一定很簡單的;我還可以說,她當三個孩子的母親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絕對很會照顧人,絕對比妳遇得到的任何一個T更懂得疼惜婆、更適合我;我更可以說,她當人家妻子那麼久了,一定有很多的性經驗,和她愛愛一定特滿足的……可我只想說,人家就是喜歡她,無可救藥的喜歡她!「愛一個人,哪管她T不T呢?」在我心裡她永遠是最帥的uncle,為了她,我已經不會夢見王菲了~
我們老是互相取笑對方喜歡的傢伙一點也不T,質疑彼此的性傾向有問題,還是改行回去當異性戀比較能長壽,有點像是在互相漏氣求進步;我和她什麼都沒講好,就形成了這樣的默契。我知道她也知道,女同性戀本就不是這個社會能夠坦然接受的存在,早在覺悟自己愛上女人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對親情、友情和愛情不敢再抱多大的憧憬了。身為逆女本就會處在九死一生的絕境,更何況我們還是想要老少配的逆女!一個不小心就會吃上「妨害家庭」或「誘拐未成年少女」的官司,我們只好像喇嘛一樣每日激烈地互相問難;我們都很清楚,遲早有一天會為了感情的事大受逼迫的,不趁現在多做點磨厚臉皮的修行,將來怎麼經得起天將降大任?
結果我們就這樣成了最常吵架的知己,看在倩兮的眼裡簡直不可思議!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