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的身體變成這副德性後,我不停在尋找、也不停在失去,身為我的容身之所,最後……
我不再掙扎。
即使在這條模糊的界線中,我看不見未來、也看不見宿命的平和,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我能生存的地方?
這世上的人或是喰種,有誰能接受我的存在?
連我本身身處的地帶都模糊不清的情況下,究竟有誰能夠包容我這種……錯誤的存在?
『請拯救我的孩子。』
那誰能拯救我?
『你們這些喰種都該死!』
身為萬物頂端的人類,毀滅了那麼多生態,殺了那麼多生物,難道就不該死?
『看到你們這些怪物學人類的感情,真讓人想吐。』
喰種……也是『人』,一樣有感情、有痛覺,對於失去也會難過,對於得到與幫助,也會高興、也會感謝。
他們並不是在學習人類的感情,而是學習怎麼能在人類的世界中,低調的生存下去。
喰種的愛與恨,跟人類無一。
因為我……明明是個人類,卻得像喰種一樣躲躲藏藏的生存。
我明明是人類,為了生存卻得像喰種一樣,學習殺戮,保護身邊的人,因為我不想再失去了。
這些都是命運、生活,促使我改變的,不是我願意的。
我也想當個普通平凡的人類活下去,我也想回到過去一樣,當個平凡無奇的人類,被這廣大的世界給掩埋,不會有人特別多看我一眼,平凡無奇又渺小。
可是現在,我為什麼要站在這裡?
面對著過去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帶著警戒的殺意看著我?
面對現在在我身邊的人,帶著恐懼的敵意注視著我?
我到底……是哪方的?
我到底還能去哪?
何去何從?
✾ ✾ ✾ ✾
「月山先生!」
一名棕色短髮的女孩,神色焦急緊張,臉色蒼白地闖進男人的房間。
「小淑女冷靜點,這麼慌慌張張有失妳的氣質。」房內的男人錯愕的看著女孩焦急的模樣,明顯看出男人剛從浴室走出來,還身穿著浴袍和濕露的滴著水的髮絲,但他雖然糾正了女孩,自己手上整裝的動作加快幾分。
女孩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如何,大喘著幾口氣後,不妙的大喊:「請阻止金木哥哥、他、他又失控了!」
自從離開『古董』後,金木他們就成立了一隻小隊,以剷除『青銅樹』跟以食為樂隨意亂殺戮的喰種。
這當中為了讓自己變的更強大,也為了填飽時常飢腸轆轆的肚子,金木吃下了不少喰種的肉,以堪稱為『共喰』。
吃下喰種跟吃下人類的定義不一樣,人類對喰種來說是『美味食物』,但吃下自己的同族,就是難以下嚥的『力量』。
為了消化這些意識過剩的力量,偶爾會像現在這樣……呈現狂亂的狀態,思緒會變的混亂,自己是誰、不可踏入的禁地,都會因為發狂而忘卻自己的定義。
所以他很慶幸……有可以阻止他的『劍』在身邊。
月山和雛實小跑步的跑到他們出入的地下水道,在狹隘的空間中,能清楚聽到不遠處像是野獸咆嘯的嘶吼聲。
那是金木正在失控的證明。
「啊、啊啊啊|| 好餓好餓好餓!頭好痛、好痛好痛好痛!殺了殺了殺了……通通都殺掉吧!!」金木的低吼破碎的不成話語,只見他抓著自己的頭在地上撞擊,試圖把腦中的疼痛驅趕出去,以暴制暴的方式,讓旁人看的驚心動魄。
背後的骨骼分明的突起,黑紅色的赫子狂亂的飛舞,破壞周遭壁簷。
「金木!你冷靜點!別再破壞牆了,再這樣下去下水道會被你弄垮的!金木!」在金木身邊的萬丈不敢輕易接近他,只能焦急地用聲音叫他冷靜,雖然也是徒勞。
「萬丈先生就算你喊在大聲也沒用啊!金木君他這種狀態根本什麼也聽不到!」周邊的人也對著萬丈高喊,想叫他保持個安全距離,因為這種時候的金木,可沒有敵我之分的意識。
「我知道啦!可惡,為什麼這種時候我總是這麼沒用?」竄緊雙拳,臉上表情寫滿懊惱,從決定成為守護金木的『盾』開始,他就希望自己能為金木分擔一點痛苦,就算不能承擔,也想多幫忙他一點。
可是,他卻總是只能看著他傷痕累累的戰鬥,而傷害的他的人,不只是敵人,也是他自己,但他什麼也做不了,也無法代替他承擔痛苦,即便如此,金木他仍是笑著對他說:『只要你們在我身邊就夠了。』
那種堅強的悲哀,真心不想見了。
突然一陣颶風從耳邊劃過,紫紅色的赫子往金木身上招呼,他看清赫子的型態,便知道能夠阻止金木的人到了。
「月山……」
雖然不想承認,但月山是他們夥伴真的很可靠,尤其是,他們這群人中,只有他能制止失控中的金木。
「Mr.萬大,請不用自責自己的無能,因為身為『盾』的你,是無法成為高傲的主人最得意的『劍』。」華麗登場的月山,一手攻擊著依本能行動的金木的赫子,一手優雅的指著萬丈的鼻子,慢慢接近。
「嗄!?」不爽,不管美食家的實力在怎麼強大,他那自戀又自以為是的態度,就是讓人超不爽的!
月山越過萬丈身邊不停地前進,他注視著隱藏在赫子身後的黑白身影,眼裡充斥著無限的悲傷,但他依舊毫不留情地對金木發動攻擊,因為這是金木的希望。
希望有人能夠在他發狂時,阻止他,不要讓他傷害自己所重視的人們。
「金木君的痛苦,」因為明白,所以才無法手下留情:「由我來承擔!」
月山的眼瞬間變的漆黑,瞳孔殘留著一圈詭異的鮮紅,眼睛周圍爬滿一條條的青筋,與那雙恐怖的眼和殘忍的攻擊手法不相同的,他噙著溫柔的笑,就像是在包容他一切的不美好,最後融化與這份溫柔的笑容之下。
月山一身狼狽地抱著失去意識的金木,失控中的金木雖然也是很強,但他並沒有自己的意識,無法思考的攻擊雖然誇大卻也單調,很容易露出破綻,只是金木的力量很強大,不認真點去傷害他是無法制伏的,自己也就理所當然的弄得一身大大小小的傷口,甚至還有連喰種的復原能力都無法一下恢復的傷口,血流了一地,這下反而換他要餓到發瘋了。
但是為了他,值得。
「需要幫忙嗎?」才剛跨出一步要接手幫忙的萬丈,卻被月山巧妙的躲開。
「不用,我可以照顧他的。」他笑了笑,臉上的笑容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勢,知道自己不會在被阻攔,他便抱著金木消失默默的離開,直到消失在眾人視野,萬丈頹然的坐在地上。
「那傢伙搞什麼?不過是看他傷的那麼重要幫他,生什麼氣啊?」雖然剛剛月山在笑,但他可不覺得那笑容有一絲溫和,反而危險的不寒而慄。
「……那就是所謂的佔有慾吧!?」從把月山帶來就一直安靜的站在旁邊的雛實,有感而發的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說道。
「嗄?佔有慾……啊!那傢伙該不會要趁金木虛弱的時候吃掉他吧!」突然想到這點的萬丈,連忙站起來就要追上去,卻被雛實攔了下來。
「小雛實?」萬丈看著拉著他衣袖的女孩,疑惑。
「月山先生不會把哥哥吃掉的,讓他們兩個待著不是會有事的。」抿著唇,其實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這種感覺,但現在的月山先生跟金木哥哥,不再是以前那種岌岌可危的關係,她可以確定……月山先生不在只是把大哥哥當坐食物看待,還有更多……難以言喻的感情在。
搖搖頭,不在去思索他們之間的關係,只要知道金木哥哥在月山先生身邊並不會危險,就夠了。
「走吧,萬丈先生。」
「啊、喔。」並不是很明白雛實的話,但既然她並不擔心,那應該就真的不會有事。
或許……那個美食家在金木身邊久了,也稍稍做了改變吧?
畢竟那個人的所作所為,都令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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