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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0-26 12:14:08| 人氣1,04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關於「愛情」的想像之二——比喻是一種危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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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當特蕾莎因為感冒而留在布拉格整整一星期時，托馬斯把她想像成是一個被人放進塗了樹脂的籃子裡的孩子，順著河水漂到了他的床榻之岸，讓他收留了她；於是，他對特蕾莎產生了一種無法解釋的愛情。

對此，Milan Kundera曾經警告過我們：

比喻是一種危險的東西。人是不能和比喻鬧著玩的。一個簡單的比喻，便可從中產生愛情。（《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許鈞譯）

是的，比喻是危險的，它的危險不僅僅在於可以從中產生愛情，還在於它會產生那種「看著這個躺在長沙發上發著高燒的孩子，托馬斯知道特蕾莎要是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了」的愛情。

如果說，比喻是想像的一種形式，那麼我們所謂的愛情，會不會更多的是一種對愛情的想像，正如人們有時會說的那樣，我們愛的是「愛情」本身，而不是那被愛的人呢？

如果說，托馬斯對特蕾莎的這個「摩西式」的愛情比喻是一種思維上的聯想，那麼斯萬對奧黛特的癡迷則是一種來自視覺的比喻，這個愛情的比喻因於一幅畫，桑德洛・迪・馬里阿諾的「耶斯羅的女兒」（巧合的是，她正是摩西的妻子）：

在斯萬看來，她當然不是不美，不過那是一種他不感興趣的美，激不起他的任何情慾，甚至還引起他某種生理的反感；⋯⋯要想中他的意，她的輪廓未免太鮮明突出，皮膚未免太纖細，顴骨未免太高，臉蛋未免太瘦長。她的眼睛倒是好看，但是大得彷彿在自身的重量下往下低垂，壓著臉上的其餘部分，使她總顯得身子不舒服或者情緒不佳。
⋯⋯
他瞧著她，那幅壁畫的一個片段在她的臉龐和身體上顯示出來；從此以後，當他在奧黛特身畔或者只是在想起她的時候，他就總是要尋找這個片段：雖然這幅佛羅倫斯畫派的傑作之所以得到他的珍愛是由於他在奧黛特身上發現了它，但兩者間的相像同時也使得他覺得她更美、更彌足珍貴。……
 
他在書桌上放上一張《耶斯羅的女兒》的複製畫，權當是奧黛特的照片。……現在他既然認識了《耶斯羅的女兒》有血有肉的原型，這種同感就變成一種欲念，從此填補了奧黛特的肉體以前從沒有在他身上激起的慾念。當他長時間注視波提切利這幅作品以後，他就想起了他自己的「波提切利」，覺得比畫上的還美，因此，當他把塞福拉的相片拿到身邊的時候，他彷彿是把奧黛特緊緊摟在胸前。（《追憶似水年華》，徐繼曾譯）


親愛的，如果說，托馬斯和斯萬的比喻是落在被愛的人「在場」之處，那麼被愛的人的「不在場」則更是愛情的想像飛馳之地。

你還記得嗎？在菲利浦和查莉絲小姐交往的時候，他也曾自問了上面的那個問題：他是為愛情而愛情嗎？

只有她不在眼前，他才會覺得她美艷絕倫；只有在回想中，那雙眼睛才嫵媚動人，那張臉龐才如花似玉；一旦他和她到了一起，卻只看到她的胸脯扁平，牙齒也有些齲蛀；他也忘不掉她腳趾上的雞眼。他自己也弄糊塗了，難道他只有當另一個人不在時才能有愛情嗎？（《人性的枷鎖》，徐進  等譯）

如果說，只有當查莉絲小姐的「不在場」才能滋生菲利浦「為愛情而愛情」的想像，至少當查莉絲小姐這個被愛的人「在場」時，這一想像的愛情仍舊有落腳之處；那麼當馬塞爾望景生情地愛上完全未曾見過面的希爾貝特時，想像的愛情似乎已經是在任意飛翔了。

各地大教堂在我的胸中引發出的種種優美的思緒，法蘭西島起伏的丘陵和諾曼第省坦蕩的平原的妖嬈風光，都以自己美麗的風采反射到我所構思的斯萬小姐的形象上來：我真是一心只求愛上她了。（李恆基譯）

是的，親愛的，你的反駁是對的，俄耳甫斯與俄瑞狄刻、羅密歐與茱麗葉、梁山伯與祝英台、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愛的都不是想像的愛情，而是那所愛的人，最終，他們也都以死亡來證明了這一點。

終究，這些只是我對愛情的想像。

 

我要檢舉
台長： Kou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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