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趴在屋頂上 我不知道自己的心可以開放到什麼程度。 但是，當我打開門，你就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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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逃學那一年我五歲，因為不甘心被關在幼稚園中一整天，明明家就在街的對面，怎麼不讓我走？

轟轟烈烈的事蹟讓左右鄰居津津樂道，每見我一次總要提醒一次。像在複習一則早已不復記憶的數學公式，老師比我還擔心遺忘這回事。

我的第一次叛逃在爸爸的回憶裡拼湊不出原貌，他只記得小小的我對他說：「我要來就來，想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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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年歲漸長，一晃眼過了十多年。「我要來就來，想走就走！」這句話彷彿被下了咒，成為一句禁語。

大人總是不斷教導我以責任約束我那來去自如的天性，每每以近乎恐嚇的詞語告誡著悖離軌道將承擔的悽慘後果。

「如果妳好好上學，成績好，就可以自由自在出去玩。」
「如果你成績好，贏別人，就可以自由選擇好學校。」
「如果你讀了好學校，有好文憑，就能夠自由選擇好工作。」
「如果你有好工作，賺了大錢，就能自由自在好好過生活。」

諸如此類。

自由是一個空中樓閣，我遠遠眺望著，遠遠思量著，卻仍遠遠望塵莫及。

以自由之名，我們有太多束縛無法擺脫。

只能不斷地告訴自己：只要怎樣怎樣，然後我就可以如何如何，最後我一定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然而事實卻是：我即使怎樣怎樣，也不會如何如何，最後我連自己想做什麼事都沒有力氣了（都忘記了／都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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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羨慕五歲的自己。
「我要來就來，想走就走！」如此理直氣壯、義無反顧；讓老爸呆立三秒還是答不出話，沒有處罰、沒有責罵，卻換來往後日子裡的許多「不可以」。

父母說「睡前不可以吃糖！吃飯不可以看電視！大人講話不可以頂嘴……」
學校說「頭髮不可以過肩！上課不可以發呆！看見老師不可以不打招呼……」
同學說「妳不可以不穿制服！妳不可以上課看小說！妳不可以在課本上畫畫……」

在渾身充滿反抗細胞的年紀，挑戰「不可以」是一種使命。
於是我說「上課可以發呆看小說！下雨天可以不上學！大人講話可以懷疑可以忽略……我的課本上筆記不多，卻滿滿莫名其妙的塗鴉和沒頭沒尾的義憤填膺。」

要好成績的，我給好成績；要乖女兒的，我做乖女兒。
我把自由供奉在心裡，以自由之名，練就一身陽奉陰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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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純以為這些小小忤逆、短暫的脫逃足以安撫對自由的需求，後來才知道，原來對於自由的貪得無饜是天性。

疲倦的時候，挫折的時候，傷心的時候，孤單寂寞的時候……任何會讓自己不開心的處境，都以自由之名向你宣戰；你可以忍耐多久而不逃走？你可以承受多少而不麻木？

很多事都是後來才知道：原來離開環境並不能夠真正換取自由，在離開自己之前誰也別想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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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自由仍在我心裡頭高高供奉著。很多時候，我把自己藏匿在它之下，靜悄悄不敢聲張，讓獨處是一種自由、讓寂寞是一種自由……遠遠的想望著：有一天，我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遠到不知道怎麼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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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來就來，想走就走！」其實是一句咒語，網羅住每顆自以為自由自在的心。

以自由之名，人最逃不開的始終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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