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高中生活的第一天。對於一向不愛念書的我來說,高職應該比較適合我,但是固執的爸媽很堅持能上高中就上高中,所以我勉強進了一間很中等的高中。如果他們期待我能進公立大學,那就很麻煩了,我一面這樣想,一面坐在新的班級裡。有些女孩已經嘰嘰喳喳談得很投緣,我不禁有些佩服他們,我還是只能侷促的坐在不習慣的椅子上。我張望了一下,左邊的同學趴在桌上睡覺,前面是個看起來很文靜的女生,右邊…右邊剛好飄來查探的視線,我們對看後都友好的笑了一下。沉默3秒鐘。對方向我介紹自己,然後詢問我的名字,我們便一搭一搭的聊了起來。這一聊真是不可收拾,這天午休的時候,我們已經像是同窗了十幾載一樣。這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我我想這就是命中注定吧。我這樣跟這位同學說,這位人稱折疊刀的傢伙立刻回我他才不要自己命中注定的對象是個宅男。我說那是小時候對命中注定的誤解,又不是只有在姻緣上的命中注定。
「小時候哪知道這麼多,都在外面野好不好。對了你住哪?」折疊刀說自己住頁新,就是國境東邊的大草原,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稻田,三餐乃至點心甜食全都是米製品。我將居住地告訴他。
「唉?神鬼堵?好奇怪的地名。」我補充說明那是個小地方,也算是東部,只是比較北,沒什麼特產,呃,銅飾跟護身符勉強算是吧,到處都買的到。折疊刀問我那邊是不是有很多稻田。
「跟頁新比起來當然算少的,但也到處都是稻田啦。」我說,小時候還常常去田邊的水溝放紙船還有捉鵪鶉。
「鵪鶉換錢以後再去雜貨店買玩具跟糖果對不對?我們那邊也是。」折疊刀開始講述他當年的英勇事蹟,像是他如何如何的擅長設網子抓到大人都望塵莫及的數量。
「喂,不是有一種小餅乾,牌子是…品吉的吧?正方形的,鬆鬆的,嗯…好像叫什麼方塊的。」
「你說喀滋點心方塊?」「對就是那個!那個超好吃的」
「我小時候也很喜歡吃點心方塊」我說,「有一陣子不是很流行飛鳥嗎?我還是很認真存錢才買到的。」「我記得,就是把橡皮筋轉緊翅膀就會拍拍拍飛起來的鳥形玩具對吧。有一次我把飛鳥放在水裡,結果竟然往上游,還飛上去了。」「真的假的,原來那個那麼強唷?」我這時想一種小小圓圓的紅色笛子。
「還有那種紅色的笛子,形狀很像球那個,抓蝴蝶用的啊!」「有這種東西嗎?」折疊刀一臉迷惑。我形容給他聽,腦子裡又清楚的回憶起了小時候吹著笛子的情景。興高采烈的到堆滿各種貨物的雜貨店裡,從紙板上拔下一支喜歡的笛子。雖然都是紅色而且也都是圓的,但是每支的聲音都不大一樣。那個聲音很特別,現在想一想,有點像海潮聲又有點像鈴鐺聲。有些人聽不到笛子的聲音,尤其是大人,幾乎都聽不到,所以我們都吹笛子打暗號。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那種笛子會吸引蝴蝶,只要一吹,附近的蝴蝶就會圍過來。我們都用它捉蝴蝶,只是捉過蝴蝶的笛子就會失效,可能蝴蝶分得出來吧。我很喜歡吹那種笛子,吹再久再大聲大人都不會嫌我吵,而且春天的時候坐在蝴蝶群裡看陽光穿透真的很棒。
「有的話不可能不記得吧。真的有這麼好玩的東西嗎?」折疊刀好像很羨慕,他說那可能只有我家那裡才有。我答應下次幫他買一支。後來我們又提起雜貨店裡的一些東西,像是蜜餞、老闆娘婆婆、米、油鹽醬醋、火柴、竹蜻蜓等等,不過星星的萬花筒、會跳高高的燈籠、吃了能說貓語的泡泡糖好像只有我們家那裡才有。折疊刀到後來一臉不可置信,一直問我是不是在唬他,真是有趣。
那天放學回家,我立刻就去了久違的雜貨店,幫折疊刀買東西。放醬油的架子裡面一點的地方放著裝著深色液體閃著螢火蟲般的光的瓶子,桶裝的麵粉、太白粉、地瓜粉之中有一桶玫瑰色的粉末、還有一桶有海洋味道疑似砂糖的東西,翅膀形狀的穀類放在米跟紅豆中間…好令人懷念的地方,現在才發現,還有很多東西我不知道有什麼用途,而且好像也沒辦法用科學解釋。我買好了東西正要走出店門,有個白袍戴著面具的客人迎面而來,我盯著他有紫色花紋的兔子耳朵看了良久,對方也遲疑的打量我。
「你該不會是桃家的阿魁吧?」面具後面傳出聲音。然後他掀起了面具,露出貓頭鷹的大眼睛。「是我啦!」 一看到那張臉,我馬上就想起來了,是小時候的玩伴,祐祈。
「你變了好多我差點認不出來耶,你現在司掌什麼?雨露嗎?」我提醒他我是人類,現在在念高中。他搔搔頭,說我很適合當露神,真可惜。好幾年不見,祐祈已經是個不錯的山神了,耳朵也長得很漂亮,跟小時候有點短花紋又不明顯的樣子不同。聊了一會兒,我就回家了。
黃昏時分的街上特別繁忙,放學下班回家的人們,還有夜魔跟夜神熙來攘往。 雖然高中和外面跟我們這個小地方不太一樣,但漸漸會適應吧。小時候的記憶不知為何成為一股暖流,我想我會過得很好的。然後我想起折疊刀,心裡又踏實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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