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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7-08 15:13:58| 人氣1,21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短篇小說】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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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花雖然沒有家花香,然而家花卻沒有野花的冶豔動人。

 

迷戀於野花的男人,總是很容易的就忘了家花的沉香於動人之處,事實上面對野花爭寵的當下,家花總是無助與無所依靠的。 常說女人是情感的弱者,但當她放下時卻顯得十分的強悍。或說夫妻情緣是一種債,那甘願還或許還能打折扣,不情願還老天鐵定加上利息。

 

其實情慾之後,或許是苦嚐不盡的惡果等著。

 



傍晚時分,病房門口出現了一位頭髮斑白穿著樸素的男人,帶著一位十分消瘦的婦人,還跟著三個孩子。

 

「玉華?」

 

「你是?」

 

「我是志明啦..伊是瓊慧..」

 

「志明?」玉華想了一下,才回神過來說:「哇!足久呣捌見面,雄雄煞認賣出來,壞勢啦,妳是瓊慧?」

 

「我..這是阮大漢查某囡,現在讀四年,兩個細漢是雙生啦,才一年啦。」面對玉華,瓊慧顯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對。

 

「真好命喔,您那知影想袜來看我?」

 

「前幾日冇意中拄著老林,聽伊講起才知影。」

 

「老林頂禮拜才出院的,聽講袜去台中甲因後生做伙住呀,您治赫相拄喔?」

 

瓊慧追著孩子走出病門外去了,緊接著卻又走進一位少婦,她喊著床上的玉華:「媽,我回來了。」

 

「伊?」志明不解的看著那少婦。

 

「伊是金池的某啦,伊叫作素如啦。」

 

素如微笑的對著這陌生的男人點了點頭。

 

「金池?」志明覺得這個名子十分的熟悉卻又想不起來,一臉茫然的看著玉華。

 

「袜記嗎?冇要緊啦!袜記就免擱想啦。」玉華語氣十分平和,面帶笑容的說著。

 

「我..」素如的出現似乎打斷了志明的話頭,氣氛變得十分尷尬。

 

在志明一家人離去後,素如好奇的問著玉華:「媽,剛才那位老伯是什麼人呢?」

 

玉華說:「來阿母買拜託妳一項代誌,另日妳幫我辦。」

 



學生時代就擁有相機的志明,和身材窈窕五官輪廓明顯的同班同學玉華,很快的湊成了一對。

 

從校園拍到公園,從公園拍到荒郊野外,從衣衫整齊拍到身無寸縷,最後在五專畢業前夕,玉華挺著肚子嫁給了志明。

 

玉華嫁給志明後才發現,志明家的男人全都是公務員,而女人除了操持家務外還得下田工作的,雖然志明家也只不過是不到四分地的水田。

 

當男人下班回來洗完澡,就在曬穀場邊泡著茶、抽菸吞雲吐霧,天南地北的聊天等待晚飯上桌。而這一家的女人正忙著斬蕃藷菜、剉蕃薯籤煮料餵豬,或在廚房裡水燙火熱的忙翻天。

 

即使曬穀場上正曬著穀子,當天上落下雨來時,也只見屋內衝出來的女人,滿場的穀子耙到翻天,而幾位男人卻搶著進屋內躲雨,連茶具也懶得順手帶進屋子裡去。

 

志明的祖父在日據時代是公所的技正,對待妻小十分的嚴苛,是標準「男人當家為大」沙文主義者。

 

而父親程清田也是公所退休的公務員,也繼承了他父親「男人當家做主」的思想,家裡男人說話女人不准插嘴和表達意見,女人多嘴只有挨打的份而已。

 

志明和他的哥哥志文從小耳濡目染,雖然沒有他們父親那般嚴重的「沙文主義」,但是在父親「萬事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教養下,對家事卻也是不聞不問。

 

當年秀花嫁入程家後,在公婆與丈夫嚴苛的家教下,忍氣吞聲的生活著。直到志文娶了彩雲進門總算媳婦熬成婆,然而當了二十多年苦媳婦的秀花,對待彩雲卻是極為疼惜。

 

玉華從挺著肚子含著淚水早起煮飯,背著兒子下田插秧施肥除草,直到志明退伍任職於臺灣糖業公司的屏東總廠,此時兒子也已經兩歲了。

 



在五十年代單眼相機並不普及,一位公務人員想買一部單眼相機,以當時五職等以下的公務人員薪資來換算,可能要節衣縮食的存上好幾年。

 

經過多年的儲備與計劃,這一年志明在廠內和同事間的攝影同好們,組成了一個攝影社團。

 

經驗豐富的志明,是攝影社的社長兼指導老師。星期假日是攝影社活動的日子,從平時的技術討論到廠內公園的拍照,志明也付出極大的心力指導著這群同事們。

 

當指導老師並不簡單,除了要有真才實料的技術內涵外,出門帶在身上的裝備也要行家的派頭與行頭。

 

為了這個派頭和行頭,深愛志明的玉華拿出私房錢,甚至當年下嫁時老媽給的金飾也全賣了。

 

終於,志明每回出門時,除了要揹著腳架之外,還有大大小小的提包,而提包中裝的是各式粗細長短不一的鏡頭。

 

騎著機車而身上披掛得像一串粽子般,的確是有行家的派頭。

 



星期日的早上,廠內附屬醫院的庭院園裡,這一群喜愛攝影的同事們,正圍著模特兒進行人像的外拍活動。

 

那個年代人像外拍並不流行,但看那模特兒舉止生澀,臉上的粧也畫得不好,任那反光板怎麼移動換角度,也無法讓模特兒漂亮的臉蛋顯現出一個立體的輪廓來。

 

在人像的攝影上,要拍出一幅動人心弦,反應模特兒情境的瞬間定格,除了攝影者有熟練的技術和藝術天份之外,當然模特兒本身也是個重要因素。

 

有著模特兒經驗的玉華,除了不厭其煩的指導模特兒的儀態與動作外,也幫模特兒從新打粉畫粧,終於讓一場大家集資進行的模特兒外拍順利完成。

 

從此以後,只要有人像外拍的主題,志明一定帶著玉華一起到場幫忙。漸漸的,這一群同事們也和玉華熟絡了起來。

 

請模特兒外拍雖然是大家集資分攤,但是那年代在民風不開放的南部,其實很難找到一位美麗大方氣質儀態都好的模特兒。

 

幾個月的相處,同事們都發現,玉華不但待人處事十分的體貼大方,加上她指導模特兒的姿勢時,自己表現的比模特兒更動人。

 

終於有人向志明建議,讓玉華來當模特兒。

 



時間是公平的,不會因某人而停留,更不會因某人突然加快。

 

結婚才五年多,玉華高挑的身材雖然依舊前凸後翹,然而生過孩子後,後臀顯得有些鬆垮,豐滿的胸脯也不再堅挺,長年操持農務的後果,讓原本纖細的腰肢,也悄悄的增寬了許多。

 

當年一雙讓志明心頭小鹿亂撞的修長玉腿,雖然彈性依舊卻有些粗壯與變形了,尤其原來潔淨的腳踝,也因長年的田間工作,不僅長滿厚繭角質,甚至龜裂得猶如乾旱多時的田土一般。

 

為了明天的外拍活動,玉華花了不少錢買了幾套時裝,正在房內試穿著。

 

看著鏡子裡自己半裸的身體,玉華內心早已揪成一團了,當年迷人的身體那裡去了呢?鏡子裡頭那的農婦是自己嗎?

 

看著志明沒有光彩的眼神,玉華明白志明心想的應該和自己一樣的。

 

當年拗不過志明甜言蜜語的哄騙,脫下身上最後一件遮蔽衣物入鏡,最後成了志明的老婆,嫁入這個家變成了一名農婦。

 

今天,玉華再次為了明天的外拍,在志明面前輕解羅衫,卻見他不但臉不紅氣不喘,更顯現出絲絲不耐煩的情緒來。

 

身上感到一陣涼意時,玉華才發現自己正衣衫單薄的站在鏡子前發呆。

 

回神過來的玉華,撲向志明跨坐在他攤在床上的身體上。

 

志明坐起身子擁著玉華,在她耳邊輕輕吐氣的說:「明天妳要脫光讓他們拍嗎?」

 

玉華好似大夢初醒一般,眼中亮出光彩來,方才的胡思亂想,剎那間一掃而空。

 



結果,往往赤裸裸的呈現著一個事實。

 

再次充當模特兒的玉華,看著一幅幅外拍的作品後,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那個事實。

 

儀態萬千的玉華,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底片殺手,但是再高超的技巧也無法消除她臉上,長年來缺乏妥善保養,連化粧品都無法遮掩的汗斑與雀斑。

 

終於難得一位物美價廉的模特兒,也隨著各人的作品封存於各人的抽屜中了。漸漸的,沒有一位攝影社的成員再提出外拍的課題,攝影社的活動也逐漸的停頓下來。

 

六十年代,應該是台灣經濟要開始起飛的年代了,但是屏東和其它縣市相比,總是慢上好幾拍的。

 

在道路狹窄的屏東市區,彰南行、景裕行和新中光,已算是不小的百貨行了,而真正的百貨公司卻一家也沒有。

 

這幾家有名的百貨行內,都有知名化粧品公司的專櫃和美美的專櫃小姐。

 

高職畢業沒多久的瓊慧,是彰南行內某知名化粧品公司的專櫃小姐。

 

年輕是最大的本錢,天生的美貌加上化粧品粉飾,讓瓊慧彷如天仙美女一般的吸引著大家的眼光。

 

這位美美的專櫃小姐為彰南行帶來了人潮,然而看的人卻比買的多了許多,畢竟在在著純樸的屏東市區裡,這般亮麗的美女是少見的,何況看又不必花錢。

 

瓊慧的姊夫是糖廠的中階主管,因此有著寬廠的宿舍。對初出社會遠離家門的瓊慧來說,大姊與姊夫是她的倚靠,免去在外獨自租屋的安全顧慮與支出,這對瓊慧說已是最的幸福了。

 

而年輕貌美的專櫃小姐,身邊總是不乏追求的男士。瓊慧到屏東上班不到一個月,每天上下班總有不同的男士接送,雖然沒有爭風吃醋的事端發生,卻也像是成群的蒼蠅嗡嗡亂飛一般,在這寧靜的糖廠宿舍區內引人側目議論紛紛。

 

家裡住著這樣一位舉止大方的小姨子,黃文章的生活起居有著顯著的變化。下班休息時間總有不同的男士登門拜訪,身為這個家唯一的男人也不得不出來應對,然而他在場只是造成對方的坐立不安,到最後尷尬離去的卻是他本人。

 

只要他離開,客廳裡就充滿老婆瓊芬和瓊慧姊妹倆與訪客的談笑風聲,他愈來愈懷疑自己是否是太古板了。

 

漸漸的,只要有男士登們造訪,他總是禮貌性的和對方見個面,讓對方知道這個屋子的戶長是誰,然後識趣的自個兒沏杯茶,到後院樹下看報去。儘管屋內的笑聲,可能將這日本宿舍的瓦片震落,他也不再理會了。

 

然而最讓黃文章受不了的卻是,瓊芬除了買菜和家用外,伸手要錢的次數愈來愈頻繁。小姨子是化粧品專櫃小姐,老婆跟著塗粉擦胭脂弄得滿臉油彩不打緊,連才初職一年級的女兒也學著在臉上抹粉畫眉毛,這卻是讓他難以接受。

 

接著姊妹倆三天兩頭的上街買布料,今天妳做一套新衣明天她做一套,面對家裡三個女人,黃文章的忍耐似乎接受著極大考驗一般。

 

一個是自己的老婆管不了,一個是小姨子沒法管,自己的女兒卻是管不動。

 



這個年代是臺糖最興旺的年代,或許是走向衰敗前最後一刻的璀燦吧?儘管有如群蟻啃噬的酬庸支出,然而適逢國際糖價上揚,倒讓這不公不民的營利事業單位,在東南亞一支獨秀的霸佔著半個地球的市場。

 

但是,由儉入奢易也是千古不變的定律!無端的浪費,正悄悄的消耗著它根本,讓它不自覺的逐漸衰敗而不自知。

 

「緣投仔桑,汝赫那有袜請人,留一位乎我,我介紹阮姨仔進來。」受不了三個女人的囉噪,黃文章在一次「動員月會」中,私下向志明請託。

 

育種部門有的是研究計劃,然而這些所謂的研究人員,做個實驗量測樣品糖份卻懶的自己記載數據。因此,在計畫設計時都會在經費中增列臨時助理的聘用薪資,請個臨時助理來幫忙記載數據,或做一些例行性不用動腦袋的工作。

 

「那有啥問題?平常時乎汝照顧赫最,後個月開始採收,目前欠一個人做分析。」

 

身在會計部門的黃文章,平常對志明的經費支出頗多照顧,此時此刻志明當然也爽快的答應了。

 

受不了鄰居三姑六婆異樣的眼光,忍受不了家裡猶如公共場所,不時有不同男士的造訪,讓黃文章惱怒的莫過於,近來屋內哈啦嘻笑的男女中,竟然發現自己的女兒秀虹也參與其中。

 

黃文章終於抓狂了,一陣的咆哮怒罵後,他對瓊慧開出了條件,辭掉專櫃小姐的工作,這家讓她繼續住下去,否則馬上自己租屋搬走。

 

正窮於應付身邊如同蒼蠅圍繞的男人,瓊慧竟也二話不說的辭去工作,靜靜的等後姊夫的安排。

 



清晨,婆媳三人正在廚房忙著早飯和煮豬料準備餵豬,一旁添柴入灶的彩雲突然拿出志文的皮鞋,拿起柴刀用刀背猛砸,嘴裡還唸唸有詞不知嘮叨些什麼?看得秀花和玉華也莫明其妙。

 

原來彩雲洗衣服時,發現志文的白襯衫上,常常沾有女人的口紅。到市場買菜三姑六婆也暗示性的告訴她,志文在外有女人。

 

用刀背猛砸志文外出的皮鞋,也是那群三姑六婆教她的方法,這樣志文就會忘了到那女人住處的門路,每天乖乖的回家不再拈花惹草。

 

顯然這招刀背砍皮鞋是無效的,在擔任記者主跑地方新聞的志文,夜不歸營的頻率也逐漸增加。

 

這天夜裡志文和彩雲在房裡爭吵了起來,只見彩雲衝進廚房拿起菜刀又衝回房內。

 

志文看著滿臉淚水的彩雲,沒好氣的說著:「安怎?袜自殺喔?袜嚇驚啥人呀?好膽家己颌頸剁落去呀!」

 

「你當作我呣敢?」彩雲一咬牙,手上的菜刀竟往志文身上砍過來。

 

閃過這一刀的志文,臉色慘白的奪門而出,夫妻倆在院子裡一前一後的追逐著。

 

在秀花和玉華的攔阻與勸說下,彩雲丟下菜刀坐在地上號淘大哭了起來,那志文卻連夜收拾簡單的衣物出門去了。

 

「嫁來十外年,也冇生加一男半女,汝叫伊做大子的袜安那交待?冇外口拍算買安怎?」一旁的程清田,竟然對彩雲說出這般偏袒兒子的話來。

 

止住嚎哭的彩雲轉過頭來說:「冇生是伊的問題呣是我!十外年來我規規矩矩...」

 

「序大人底講話妳敢應喙應舌!」彩雲還沒說完,突然挨了程清田一耳光。

 

一臉錯愕的彩雲竟然哭不出來了,兩眼茫然的看著公公和婆婆,想不通到底自己那裡錯了,丈夫在外亂來自己卻無端挨了公公一耳光。難道在這個家裡,女人訴說自己委曲的權利都沒有嗎?

 

第二天秀花帶著彩雲來到竹田,找那頗負盛名的囝仔仙,期望那有通天本領的囝仔仙能指點迷津,同時設法讓志文能回心轉意的回來。

 



一個月後糖廠開工了,田間忙著採收研究單位也忙著採樣,實驗室也跟著忙碌起來了,同時瓊慧也成了志明的助理。

 

田間採回來的甘蔗樣品,早已過磅編號,也有人幫忙切段清洗。這樣一位亮麗可人的助理,在這實驗室裡能做什麼呢?

 

她只要從實驗桌上一杯杯編了號碼的燒杯中,用吸管吸出蔗汁分別沾到糖度計上,對著燈光讀出糖度同時記下數據就好了。

 

從農場曬得滿身大汗回到實驗室的志明,發現瓊慧正拿著價格相當昂貴的糖度計在把玩。

 

瓊慧穿著一件十分合身白色無袖的洋裝,露出一雙白晰的臂膀把玩著糖度計,不論從那個角度來看都不像個臨時助理,倒像是產品廣告的模特兒。

 

志明悶聲不響的欣賞了半天後,又用雙手的食指和姆指合成的方框比了幾下,最後放輕腳步的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取出相機,再慢慢的走到原來的位置對著瓊慧猛拍。

 

這一晚志明和瓊慧在暗房中加班了,一張張美麗的影像從顯影藥水中浮現,經過定影藥水定影、清水浸泡、滴水涼乾、烘乾,掛滿瓊慧美麗倩影的暗房終於打開燈光。

 

就在燈光亮起的那一刻,瓊慧成了志明的模特兒,停歇一段時間的攝影社又展開活動了。

 

看著志明帶回來的照片,玉華也不禁讚嘆的說:「那會蔗水,看來冇幾歲的款?」

 

從櫃子中拿出一疊老舊的照片,一張一張的審視著。几年前,自己不也像瓊慧這般的可愛動人嗎?如今不僅身材走了樣,歲月更不客氣在臉上留下痕跡。

 

近來志明夜間加班的時間愈來愈多,星期假日帶攝影社外拍也愈來愈頻繁。年輕就是本錢,加上儀態萬千表情自然,看著志明帶回來的成果,玉華不禁對志明能找到這樣的模特兒,也暗自的喝采。

 

最近婆婆帶著彩雲到處求神問卜,四處打探志文的去處,整個田間的工作和家務幾乎都落在玉華身上。

 

女人畢竟同情女人何況又是一家人,整天忙得昏頭轉向的玉華,倒是一點怨言也沒有。雖然是星期假日,早飯過後婆婆又帶著彩雲出門了,接著公公也跟著出門,和平常一樣到廟口和那群老人哈啦唬爛,不到吃飯時間不會回來。

 

一邊安撫著吵得幾乎翻天的兒子,一邊幫志明整理器材好讓他能順利出門。近來攝影社的活動頻繁,志明和兒子疏遠了許多,難得的假日又要出門,難怪兒子糾纏不清了。

 

志明出門後,玉華將孩子送到廟口讓公公看著。

 

今天可有得忙了!早上田裡的茄子要採收送到果菜市場,田間來幫忙的工人已開始動手了,待會還要送點心過去,下午還有豬販要來捉豬仔,中午婆婆和大嫂要不要回來吃飯也不清楚,起床忙到現在自己早飯有沒有吃也都忘了。

 

從火車站後的果菜市場出來經過仁愛路口時,看到水閘門上的便橋邊有人跟她揮手,原來是志明的同事老林。

 

奇怪了,對攝影極為喜好的老林,今天怎會在這裡閒逛呢?玉華好奇的停下機車和他聊了起來。

 

「冇啦,攝影社已經解散年外啦,迄位水姑娘是老程的助理,有夠水..」

 

玉華好似被雷打到一般,兩眼無神的望著老林,看老林講得口沫亂噴但她一句也沒聽清楚,只覺得耳邊嗡嗡做響腦袋一片空白。

 

攝影社已經解散一年多了,但是志明幾乎每個假日都出門呀!難到志明也和他大哥一樣?

 

晚飯後門口出現了一條人影,是志文回來了。

 

彩雲欣喜若狂的望著秀花說:「真的有效!」幾個月來,婆媳倆在囝仔仙那兒花了不少錢,每天燒著符咒和紙錢,這些真得都湊效了嗎?

 

「分家?是安那買分家?袜分啥?」程清田怒目圓瞪的看著志文。

 

志文不僅要分家,還提出要跟彩雲離婚。聽到要離婚的彩雲,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囝仔仙的符咒真得讓志文回來了,但是若真的離婚那不變成她要出去嗎?這樣的結果叫誰都無法接受呀!

 

滿臉漲紅的程清田,幾乎是吼叫的對志文說:「離婚是汝尪某的代誌我冇想買管,分家免講,我嘛冇財產呼汝兄弟仔分!」

 

聽到公公說,離婚是汝尪某的代誌我冇想買管!一旁的彩雲幾乎要昏死過去了,這個家唯一能當家做主的人竟然不是站在自己這一邊,那她豈不一切都完了嗎?嫁給性無能的丈夫守了十多年的活寡,到頭來還是要被離婚出門,她到底那裡錯了呢?

 

「啥?有身啊!你冊是讀底尻脊還是骹底?酒家查某有身一定是汝的?汝..汝頭殼有壞去冇?」

 

彩雲一臉苦笑冷冷的說著:「你有迄種能力嗎?」

 

「明明是我的,決對賣呣對!」志文講得義正言詞的,似乎自己都忘了自己的性無能。

 

「分家免講!將來田園厝地半項攏袜凍乎汝,離婚那辦好我則收彩雲做養女,汝即時甲我死出去!」

 

講完話的程清田喊著一旁,臉色蒼白冒著冷汗的秀花一起回房去了,滿臉錯愕的彩雲看著志文離去,怎會有這樣的結局呢?

 



悶聲不響的吃了幾口飯後,心情極度惡劣的玉華,早早將孩子趕上床睡覺去,獨自一人在房裡翻著志明收藏照片的櫃子。儘管只隔著一面牆的大廳裡,公公大發脾氣將兒子趕出門去,玉華似乎一點聲響也沒聽到似的。

 

不同的姿態、不同的服裝、不同的地點,一百多幅的照片,詳詳細細的述說著照片中人的美和媚。自然怡人的笑靨,千嬌百媚的表情,模特兒的確是個美人兒。

 

「冇啦,攝影社已經解散年外啦,迄位水姑娘是老程的助理,有夠水..」老林的話語仍清楚的在耳邊響著,瓊慧的照片讓玉華看到目不轉睛。

 

六年前,就在六年前,六年前這照片中的模特兒不是自己嗎?怎得六年就換了人呢?

 

雖然找模特兒外拍沒什麼大不了,然而只是志明一個人在拍,又是他辦公室的助理,這?!

 

翻到末了,瞪大雙眼的玉華幾乎驚叫出口,張著嘴盯著照片看了許久許久。那是志明和瓊慧的合影,這決不是暗房技術的合成,真的是志明和瓊慧,用腳架拍攝相倚偎的親蜜照片!

 

一位是成熟帥氣的男人,一位是年輕可愛的美女,兩人的臉上有著熱戀幸福的笑容,多麼登對的俊男美女呀!

 

玉華的內心自相矛盾的衝突著,面對自己丈夫與可能毀滅這個家庭的美女合影的照片,讚歎的心情竟然更甚於應有醋意。

 

收起一張張志明的傑作,放回抽屜時發現原本放在最底層的黑紙盒,好像有移動過的痕跡。

 

這黑紙盒是當初志明幫玉華拍的人體照片,志明視若至寶的將這些照片,放置在原本包裝相片紙的黑紙盒中,黏上封條後放置在抽屜的最下層,每年的紀念日兩人再拿出來一起回憶。

 

紙盒的封條已經被撕開了,玉華小心翼翼的打開紙盒鶩然發現,映入眼廉的第一張照片,竟是赤裸的瓊慧!

 

傲人的身形加上刻意擺出姿態,讓玉華也不禁面紅耳赤,一顆心也蓬然亂跳。

 

一張張赤裸的女體照片,儘管拍得十分藝術,但是背景有的是志明的實驗室的,甚至有在尚未採收的甘蔗園深處,看到最後一張,玉華幾乎是仰天倒地昏死過去。

 

照片中的瓊慧抓住身後志明的左手,摀在自己的私處,一手抓著遮住那對豐乳的右手,兩人的笑意竟是如此的自然與歡喜。而且,照片中的志明一樣是赤裸的。

 

醒轉過來的玉華將照片塞回抽屜,衝出房門騎上機車直奔糖廠,往志明的實驗室而來。

 

「今晚是暗房技術的課程,暗房內或許只有志明和瓊慧,她和他此刻在做什麼呢?」心中胡思亂想腦袋一片混亂的玉華,在深夜的自由路上快速的奔馳著。當要轉入水閘門上的便橋時突然發現,萬年溪邊夾竹桃樹叢下停放的摩托車,不正是志明的嗎?摩托車在這兒,那人呢?

 

抬頭方才發現水閘門便橋的那端,有四個人影正拉扯爭吵著!騎過便橋看清楚了,正是瓊慧的大姊和姊夫正拉著志明質問著,而瓊慧卻縮在志明懷裡,任由瓊芬怎麼拉也拉不開!

 

夜深了,但是程家的大廳的燈光再度亮了起來,程清田和秀花再度回到客廳。然而,這次面對的卻是黃文章和瓊芬的指責。

 

近幾個月來,瓊慧總是異常的加班至深夜,覺得異樣的黃文章和瓊芬,摸黑來到志明的實驗室,卻在亮著紅燈忘了關門的暗房中,發現志明與瓊慧正衣衫不整的激情擁吻著。

 

黃文章和瓊芬突然的闖入,雖然不是捉姦在床上,但志明與瓊慧卻也百口莫辯。

 



程清田突然刮了一旁哭得淅哩嘩啦的玉華一耳光說:「哭啥!這完全妳家己做得來耶,誰教汝挖私房錢乎伊買Camera,難道汝已經袜記汝當時是安怎嫁伊嗎?」

 

程清田的舉動和話語,讓現場的每個人都感到錯愕!挨這一記耳光的本來不該是志明嗎?怎得有這樣的公公,竟然責怪起媳婦的不是呢?

 

程清田又說了:「照您親目所見,兩个人也呣是置眠床頂按怎乎您看到,相攬只不過小事兩人攏有意願呀,隨人的序小家己管教乎好,無事尚界好!」

 

程清田的咄咄逼人之勢,確實讓黃文章無法招架,忿忿不平的拖著瓊芬離去。

 

此時,程清田突然轉身揍了志明一拳激動的說著:「兩个兄弟仔冇一个晟人,有的是氣身魯命...」突然間身後「砰!」一聲,秀花突然昏死在地上,口中還吐著白沫。

 

一個晚上連著兩個兒子都發生婚外情,連番的爭吵,受不了刺激的秀花突然昏厥倒地!原本就有高血壓的毛病,此刻急怒攻心腦溢血倒地的秀花,在醫院住了幾天,一句話也沒交待就魂歸離恨天了。

 

沒有人知道志文躲在那兒的溫柔鄉,他的報社也說他早已離職了,直到秀花的後事辦妥才出現的志文,卻拿來離婚協意書要彩雲簽字。

 

簽了字的彩雲,並沒有答應讓程清田收為養女,當晚收拾了簡單的包袱離開了程家。

 

彩雲再次被發現,卻是在村子邊的公墓旁上吊身亡了。

 



近來,志明倒是每天準時的上下班,對孩子和玉華也十分的親近,時光好似回到了瓊慧出現以前一般,玉華臉上也漸漸的恢復笑容。

 

秀花和彩雲相繼的過世,所有的家務和田間工作全落在玉華身上,她也無遐去注意志明。然而近來志明卻比從前更體貼了。

 

直到夜深人靜才得回房休息的玉華,總累得動也不想動整個人鬆垮的癱在床上。然而,此時志明總會幫她搥搥肩,捏一捏小腿,在耳邊細聲的說些調情的話語,惹的玉華不動情都不行。

 

「妳永遠是我所愛的人,來世那有緣,買擱娶妳做我的某子。」

 

「騙人!你對瓊慧嘛安尼講吧?」面對志明的話語雖然有些懷疑,然而受不了甜言蜜語的沾粘,玉華心的懷疑總是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甜蜜溫馨的日子很快的過了幾個星期,生活在甜言蜜語中的玉華,每天屋裡屋外忙得不亦樂乎。

 

早上出門前,公公程清田藉故要了她的身份證和印章,晚間志明也跟她要,弄得玉華心中一團迷霧。

 

「後禮拜我愛去台北點召受訓一個外月,印仔甲身份證乎我辦安家費呀!」

 

「一個外月?阿爸還我時則乎你會赴嗎?」

 

過了三天,當玉華拿身份證要志明時,志明卻又說不用了。

 

第二天志明就要出門了,玉華正忙著幫他準備行李。

 

「去赫愛換軍服啦,便服免帶赫最啦。」

 

「記的寫批轉來喔。」激情纏綿後,玉華撒嬌的說著,然而早已鼾聲大作的志明,雖然仍擁抱著玉華但似乎一句話也沒聽進去了。

 

清晨玉華早已在廚房忙著,醒來的志明拉開抽屜,拿出存放照片的紙盒塞進了行李中。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總覺得時間不夠用的玉華,每天盼望著郵差將志明的信送來。但是,那郵差總是在門前經過而已,不曾見他停個半秒鐘或是將信件送進來。

 

算算日子,明天志明也該回來了,但是到了今天一封信也沒有。更奇怪的事是這一個月來,公公程清田一句話也沒提過志明,似乎他已忘了志明是他的兒子一般,倒是會幫忙照顧著孫子。

 

夜深了,程清田還在院子裡呆坐著,這一個月來每天晚上他總是獨自一人,悶聲不響的喝著著酒,直到睜不開眼皮了或在玉華催促下,才皺著緊縮的眉宇進屋子裡去。

 

書桌邊思念著志明的玉華,無意識的拉開志明存放照片的抽屜,赫然發現少了一個紙盒,讓她更驚訝的是,原本存放瓊慧那些人體照片的黑紙盒也不在了。

 

「妳永遠是我所愛的人,來世那有緣,買擱娶妳做我的某子..」志明如蜜糖般的言語又在玉華耳邊響起。

 

果真他把瓊慧的照片都丟掉了,玉華的心頭不禁泛起了陣陣的甜意。打開另一個老舊的黑盒子,裡頭一張張的人體照片,是當年兩人熱戀時拍下來的。

 

沒有瓊慧誇張的動作和姿勢,更沒有瓊慧那般傲人的身形,然而志明卻以最唯美的技巧,拍出美感和藝術的境界,她真的是他的最愛了。

 

「難道汝已經袜記汝當時是安怎嫁伊嗎?」

 

記得呀!熱戀中的男女為了拍人體照片,在濃情蜜意下把肚子弄大了,也正因志明總是說著:「妳永遠是我所愛的人。」讓玉華嫁入這個以男為尊的家庭。

 

「志明甲瓊慧的代誌...」思緒猛然回到現實的玉華,發覺自己好似突然掉落在一個黑暗無明的深坑中!志明和瓊慧之間就這樣的結束了嗎?她的大姊和姊夫不曾再出現過,難到他們就這樣放過志明嗎?愈想玉華的心玉緊縮,愈想愈感到身處黑暗的無助。

 

天又暗下來了,晚餐時間也過了,玉華不時盼著屋外,期待志明走了進來。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志明還是沒有回來。

 

「免等啦,迄咧畜牲袜轉來啦!」程清田不知何時出現在玉華的身後。

 

「為啥咪?」程清田好似晴天霹靂的話語,讓玉華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我..我真正對不起妳甲彩雲,我教子失敗..請妳愛原諒我..」程清田說著說著突然痛哭失聲。

 

一頭霧水一臉茫然的玉華,不知所措的看著程清田:「阿爸,這..」

 



志明離開前一個月中的某一天,黃文章和瓊芬突然又找上門來,原來瓊慧懷了志明的孩子。

 

不願接受金錢賠償的瓊芬和黃文章,堅持要志明和玉華離婚,再娶瓊慧過門。礙於程清田的強勢,黃文章和瓊芬同樣是無功而返,但是卻也不曾再上門來過。

 

老謀深算的程清田,將所有家產和身邊的存款全以贈與的方式,全都轉入玉華的名下。同時程清田也風聞,志明正悄悄的辦理資遣打算和瓊慧離開屏東。

 

就在志明拿到資遣費用後,假藉著教育召集的名目,放下老父和孩子離開了玉華,和瓊慧躲得無影無蹤。

 

在大廳呆坐了一整夜的玉華,哭也哭不出來,然而臉上卻佈滿了心碎的淚痕。

 

「妳永遠是我所愛的人。」這畢竟還是一句騙人的話語而已呀。

 

終就還是天亮了,程清田也打發著孫子出門上學去了。

 

玉華咬了咬牙回到房裡漱洗一番換好衣服,騎著機車逕自來到糖廠宿舍區。

 

早上九點多的宿舍區十分的清靜,來往的只是上市場買菜的家庭主婦,和下夜班的員工。玉華在宿舍區後門的皮鞋店打聽出黃文章的住處,但是黃文章已上班去了,瓊芬上市場也還沒進門。

 

從市場回來的瓊芬看到門口的玉華嚇了一跳,玉華倒是先開口的說:「麻煩妳甲因二人講,趁腹肚還冇看見進前緊轉來,我會成全因二个人!」

 

看著玉華離去的背影,瓊芬不知所措的連菜藍都掉落在地上了。

 

志明終於回來了,玉華二話不說的簽了離婚協意書。當然,志明不可能帶著孩子再娶瓊慧,孩子還是跟著玉華。

 

當天夜裡,當志明踏入玉華房間時,卻被玉華趕了出來:「咱已經結束啊,你袜凍擱入來!」

 

志明一把抱住玉華將她壓在床上,然而玉華卻奮力的掙脫了志明的懷抱,直奔大廳而來。

 

玉華答應將房子和那塊地拿到農會貸款給志明一筆現金,當作娶瓊慧的聘金和倆人婚後創業的基金。

 

這樣的結局,卻讓一旁的程清田氣得直跳腳說:「厝甲地攏抵押貸款乎伊,伊也冇可能擱回頭啦。」

 

「算啦,算作攏還伊道對啦!」玉華臉上竟然一滴淚水也沒有。

 

不久,程家又辦喜事了。志明真的娶了瓊慧進門,此時此刻玉華算是外人,但是她卻大方的幫忙招呼賀客和親朋好友。只是歡天喜地的新郎和亮麗動人的新娘,讓滿門的親朋好友好似丈二金剛的摸不著腦袋一般。

 

喜宴後,一對新人在大家的祝福下離開了程家,賀客們也逐漸離去,忙碌一整天的玉華仍然忙著清理庭院,和外燴師傅清算酒菜錢。

 

一切都成了定局,玉華也不曾再哭泣過,未來的日子她將帶著孩子,面對貸款的壓力,同時還得照顧她前夫的父親,她知道自己沒有時間怨天載地更沒有時間哭泣。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再婚的志明不曾再回來過。雖然他的父親還住這兒,然而這裡早已是玉華的家而不是他的家,所以他也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不回來。直到程清田病逝後,才在出殯當日回來過一次。

 

正當經濟起飛的時代來臨,玉華的養豬事業也蒸蒸日上,她將農田改建豬舍大量養豬,同時和肉品公司有了合作企約接受公司的輔導,轉而進入企業化的經營。

 

幾年之間老舊的房子也翻修整建過了,兒子為了減輕玉華的負擔選讀了軍校,目前已經是一位優秀的海軍軍官。

 

在兒子成家後,正當可以安享清福時,一生操勞的玉華卻也油盡燈枯的病倒了。

 

隨然沒有明顯的疾病症狀,然而體力卻逐漸的喪失,內臟器官也在逐漸衰竭中。住院中的玉華,卻十分安祥認命的等待生命最後一刻的來臨。

 

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十多年前的今天,志明離開了玉華和瓊慧完成婚事來到台中創業。新開業的相館承攬著公家機關與學校簡報用幻燈片的製作。

 

懷孕的瓊慧在交通狀況複雜的國光路上出了車禍,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孩子卻不幸流產了。往後的日子裡,雖然也曾懷孕卻一再流產。然而卻又在十年後無意間懷孕,難產的狀況下生下一個女兒,事隔幾年又懷了雙胞胎,生產時同樣經歷著萬分的危險狀況。

 

原來可愛的美人兒,經不起病魔的一再折磨,雖未香玉殞卻也孱弱的不成人形。

 

傍晚一家人穿戴整齊滿懷喜悅,準備前往慶祝志明和瓊慧的結婚紀念日。

 

正要出門時,卻見老林走了進來說:「袜出去啊?您..玉華頂個月已經過往去囉,伊的媳婦拜託我一包物件,講是玉華交待買還你的。」

 

志明驚恐的打開牛皮紙袋,裡面是一個老舊的黑紙盒。

 

或許時間太久了,那密封的膠帶有些部分已脫膠掉落了。盒面上粘貼著一張泛黃的小便條紙,上頭寫著「曾經是他所愛的,但是沒想到糖衣之後卻是如此的苦澀,算了到此為止!」末了的日期,竟然是志明和瓊慧結婚的前幾日。

 

志明似乎想起了什麼,迅速的扯掉膠帶打開紙盒。

 

盒內是玉華年輕時,志明幫她拍的所有照片。

 

照片中人笑容是如此的可愛與動人,但是此刻..

 

第六屆大武山文學獎短篇小說組得獎作品(93.09.16

台長: Tell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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