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小一時還沒有坐火車的經驗,那一年他的姑姑買了車票同時邀了姨媽,就這樣三家十口人一起搭乘火車北上,到台北乘坐捷運同時幫他完成旅遊日記的內容。
自從台北市捷運系統通車之後,到木柵可以不經過傳說中鬼影幢幢的「辛亥隧道」。
當捷運通過木柵這一站尚未轉彎時,可以看到辛亥隧道上面的「夜總會」。各式的陰宅建築,櫛比鱗次擁擠的狀況不下陽宅(活人住的房子)。
辛亥隧道原本流行著許多鬼話,當年小五的外甥嚷嚷著要我說鬼故事。
那一晚大約十點左右,一輛計乘車即將進入辛亥隧道前約一百公尺左右,路邊站著一位長髮飄逸身穿白色連身裙,提著紙袋的小姐把計乘車攔住了。
司機由後視鏡看到這位長頭髮白衣長裙的小姐,心裡感覺是毛毛的。但是她要到木柵和他是同路,加上深夜已沒有什麼車子了萬一她遇到歹人,那豈不是他的罪過了。基於保護美人的英雄心理,儘管頭皮發麻也讓她上車。
長髮白衣的美女從紙袋中拿出一顆紅澄澄的蘋果,一邊啃著蘋果一邊抿著長長的秀髮,兩眼無神好像非常無聊。
深夜的辛亥隧道中只有這一輛計乘車,由於車內音響早壞了,因此車內靜悄悄的。原本只是頭皮發麻而已,此時司機心中又感覺到一陣陣的緊縮,背脊樑透出陣陣的寒意,為了給自己壯膽於是開口和小姐閒聊。
「嗯!我最喜歡吃蘋果了,尤其是生前..」
「那?現在?」司機語帶顫音。
「生產後就很少吃了。」司機噓了一口氣舒緩了一下。
突然長髮白衣的美女消失在後視鏡裡,司機心中一緊差一點沒哭出來,猛踩煞車心想完了!終究還是載到那個,突然後視鏡裡又出現那個長髮白衣的美女,而且流著鼻血。
司機連頭都不敢回過去看,語帶哭聲的說:「小姐我和妳無冤無仇請不要害我,我會給妳燒紙錢..」
「神經病!我才幫你燒紙錢,我只是要挖鼻孔怕你看到才把身體低下去,沒想到你突然煞車,害我把鼻孔戳流血了,你見鬼啊要給我燒紙錢!」
正挖著鼻孔即將升小一的外甥,趕快把手指頭抽出來,一臉傻笑。
「再挖啊!等一下就幫你燒紙錢囉!爸,什麼是燒紙錢?」大他兩歲的兒子,嘲弄著他。
「燒紙錢!就是把錢當紙燒囉!笨蛋!」當年國二的女兒逗弄著三個表兄弟!
「再說一個,長一點的呦!」
聽說辛亥隧道的出口很久之前有家很出名的餃子館,一位「老芋仔」娶了一位年輕貌美的山胞少女在此經營著。
生意是有夠差的,一天大約只煮一百多個水餃而已,而這一百多個也只是夫婦自己吃的。孩子一個接一個生出來,生意幾乎是沒有客人上門,存款是愈來愈少幾乎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那一天有位乞丐餓昏了倒在門口,好心的老芋仔救醒了他又煮了水餃讓他充饑,也讓他洗了個澡換套乾淨的衣服。
清洗後的老乞丐真是容光煥發,一邊吃著水餃一邊和老芋仔聊起來。原來他不是乞丐,他是個「茅山道士」也是個「風水師」。
今天到山上幫人找風水,下山時因為太累了又饑又渴才昏倒,畢竟年歲也不小了。
在這晚餐時分店裡一位客人也沒有,風水師掐了掐手指頭說:「貴店的水餃好吃但是為什麼沒生意呢?詳細原因就不必說了,給你一個建議你照著做保證你富貴連三代。」
三更時分,老芋仔夫婦倆手牽著手提著一把菜刀揹著一隻鍋子,摸黑來到殯儀館的停屍間。身經百戰的老芋仔老神在在,倒是老婆嚇的渾身哆嗦,上下牙關喀啦!喀啦!作響,那尿尿幾乎控制不住的要奔放出來似的。
在停屍間找到一具蓋著白布的車禍女屍,老芋仔手起刀落將女屍那對「讓男人無法一手掌握」的偉大胸部給切割下來。
拉起腿軟癱在一邊的老婆火速的回到家裡,照著風水師的交待清晨四點起火燒水,將人肉和豬肉按比例作餡五點下鍋,天亮前煮熟一百零八顆水餃。
一百零八顆水餃是「財源」,每位客人叫的水餃中只能放一顆。
夫妻倆看著店門口等待著,風水師口中的人潮湧入,盼望著「財源」滾滾而來。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愈到中午時刻老芋仔夫婦心中愈緊縮,一怕沒客人上門又怕殯儀館爆出女屍乳房被割掉的消息。
時間中午十二點整,店門口突然停住一部警車,老芋仔夫婦倆的心幾乎要從口中跳出來了。
四個警官各叫了二十個水餃和酸辣湯,一邊吃著一邊討論著:「昨天那個車禍無名女屍,被拖行的胸部都磨平了!」
老芋仔手中那隻杓子差點沒掉落地面。
到了晚餐後一百零八顆「財源」都用光了,三更時分老芋仔夫婦倆又摸黑來到殯儀館的停屍間,同樣找到一具車禍的無名屍體。這一次找到的是具男屍,乾扁的身體沒有乳房好割,只好把它的「重要器官」給割了下來。
此刻開始「老芋仔餃子館」生意興隆,財源滾滾而來。半夜找「財源」時老婆都能獨自去而且找到好「料」回來。
二十年後,大兒子已出國留學,女兒也出嫁了,老芋仔夫婦身邊還有個國中的兒子。
由於升學壓力,小兒子每晚讀書都是「三更燈火五更雞」的拚著。
伸著睏盹的懶腰走出房門,老芋仔剛好撈起「財源」,又累又餓的小兒子趁著老芋仔沒注意,拈起一顆「財源」往嘴裏送剛咬下一口,突然老芋仔回頭看到了大罵出口:「這是『財源』自家人吃了會有報應的!」
被老芋仔一罵剩下的半顆「財源」掉落地面,平日惜福的「老芋仔」趕緊用筷子夾了起來,習慣性試鹹淡的動作那半顆落地的「財源」進了老芋仔的嘴裏。
「一人吃一半感情不會散」父子各自吞下半顆「財源」,四眼相對的說不出話來,當初風水師也沒說清楚自家人吃了「財源」會有怎樣的報應,不過這用女屍乳房做成的「財源餃子」卻有不同的風味,二十年來自家人還是第一次吃到。
家裡賣餃子上學帶便當當然也少不了餃子。小兒子匆匆的來到學校已快遲到了。因此,便當也來不及送到廚房去蒸。
第一節課時心中老是想著清晨那半顆「財源」的滋味,那種說不來的滋味。
「財源」的滋味其實比不上老芋仔的餃子,但是卻讓人有種眷念的味道,有種懷念有種熟悉令人思念不已的滋味。
趁著老師寫黑板,偷偷的翻開便當盒。
「一、二、三...十九!」
「十九!」明明帶二十個怎麼少了一個?
第二次在翻開時:「一、二、三...十五!十五!見鬼了?!」
真的是報應嗎?小兒子心中開始發毛。
到第三節課時,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再次偷偷的翻開便當:「一、二、...五!」
「五!」只剩五個了,小兒子心中的不安已經升高到極限了。
等到下課拿出便當盒打開蓋子一看,小兒子哭出來了:「真的是報應嗎?」便當盒裡一個水餃也沒有!
真的是報應嗎!
「神經病!水餃黏在蓋子上啦!」同學一邊嘲笑一邊告訴著他,原來冷掉的水餃全黏到蓋子上去了。
正如風水師所說富貴連三代「老芋仔餃子館」生意興隆可以說遠近馳名,當時黎燈灰先生打完小白球,在路邊買了一條訟杵魚也請老芋仔做湯配水餃吃,後來還親題一塊「垂涎不止」的金匾相贈,從此以後常常有達官貴人在此吃水餃商討國家大事。
這一年老芋仔終於壽終正寢了,為了等待國外的兒子回來看最後一面,停棺在殯儀館的寄棺室。
當大兒子奔喪回來已是午夜時刻,一家人直奔殯儀館的寄棺室而來。
當小兒子掀開棺蓋時。
「報應!又是報應來了!」原來棺內的屍首不見了,一家人真是悲從中來的號啕大哭了起來。
小兒子突然想起上回水餃便當的經驗,請大家先止住哭聲說:「一定黏在棺蓋上了!」
幽闇的寄棺室中,一家人噙著眼淚看著棺蓋的底部,屍體!屍體沒有粘在棺蓋上啊!
「報應啊!」一家人又開始沒命的哭了起來!
小兒子突然發現原來走錯了地方,老芋仔的棺木是停放在隔壁間的寄棺室。
一家人趕緊趕到另一間打開棺木一看「好裡家在!終究死人沒有人偷扛!」老芋仔安詳的躺在棺木內。
「老芋仔」死後沒多久因為道路拓寬,原本是違章建築的「老芋仔餃子館」也逃不過拆除命運,於是一家人搬回到位在敦化區的高級住宅大樓去了,著名的「老芋仔餃子館」終於在木柵區消失了。
女兒說:「我們今天中午吃水餃好了。」
兒子說:「我最喜歡吃水餃皮,裡面的肉給俊德吃。」
小外甥說:「謝了!我喝酸湯就好。」
大外甥說:「水餃店不是拆了嗎?還有水餃?!」
「大舅你吃什麼?水餃還是酸辣湯?」
「我素食不吃水餃,姨婆那兒還有黑糖饅頭,嘿嘿!水餃給你們吃喔~~」
旁邊不知何時坐著一對鶴髮童顏的老夫妻,老爺爺突然打開便當盒,看了一眼又趕緊蓋上。
「怎麼?報應啊!水餃粘在蓋子上啊?」老婆婆調侃著老爺爺。
老爺爺吹鬍子瞪眼的說:「門上不是寫著車上請勿吃東西嗎?而且我又不是帶水餃!」
「那你帶什麼?」
「不告訴妳!妳猜猜看!」在老夫妻打情罵俏中,車子到了終點站,木柵動物園。(100.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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