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民上傳的據說是被拐兒童楊偉鑫的照片。新浪網
2月6日, 廣州同福中路來自河南的一老一少乞討者。廣州《信息時報》
一場由微博發起的打擊拐賣兒童行為和解救乞討兒童的行動最近在網上如火如荼地展開了。
這場行動在1月25日由中國社會科學院(簡稱社科院)教授於建嶸發起,號召微博網民街頭隨拍乞討兒童並上傳,督促警方採取行動,短短兩周以來,已經接到近千張網民上傳的照片。
質疑的聲音也隨之而來。有些網民認為這樣的自發行動缺少嚴謹的程序和專業人士,有可能帶來負面的效果。
源起
一封尋子信
1月25日晚,中國社科院教授於建嶸在微博上開通了“隨手拍照解救乞討兒童”官方賬號“希望大家見到街頭乞討兒童就拍照或錄像”,並發布到微博上,希望借微博力量,尋找那些被拐賣乞討的兒童。而該微博的創建始於一封尋子信。
長沙《瀟湘晨報》報道,於建嶸介紹,1月17日,一名失蹤兒童楊偉鑫的母親發給他一封求救信,希望其幫助尋找失蹤孩子的下落。他認為,“人多力量大,更容易找到被拐兒童,於是把這件事發在自己的微博上”。
於建嶸說,這一條微博發出後,立即引發了網民的關注。有網民表示,2010年初曾在廈門看到一名和楊偉鑫相似的孩子在乞討,並上傳了孩子乞討時的照片。
隨後,於建嶸接到了更多網民的尋子信息,為此他專門建立了一個“隨手拍照解救乞討兒童”的微博,希望通過網民的力量,找到被拐賣的乞討兒童。
行動
名人百姓街拍乞兒
“隨手拍照解救乞討兒童”官方微博一建立立刻引起中國網民的關注和支持。微博開通14天就有7萬餘人關注,共有近千張網民街拍乞討兒童照片被發布在該微博上。
綜合《廣州日報》、長沙《瀟湘晨報》報道,“2011年2月7日,上午10時30分,廣州市海珠區江南西路與江南大道交界,一名6歲左右兒童在馬路紅燈時向車輛乞討”;“已向廣州110報警,接警員315表示將遣派出所出警”;“11時8分,在廣州市海珠區江南西路與江南大道交界處向車輛乞討的男童已上警車。”7日上午,網民“亞厘畢道KOP”接連發了3條微博,將自己在路上遇到乞討兒童並報警的事情發上了自己的微博。
廣州網民“小新_cindy”隨手拍下的一張乞討兒童照,經上傳到微博後,在短短2個小時即獲得千次轉發。她說,自己是位5個月大寶寶的媽媽,看到有這麼小的孩子在街頭乞討,“實在不能容忍”。
該官方微博的維護者“色色猴”介紹,剛開始幾天只有十幾條信息傳遞過來,在春節之後,每天都會收到上百張圖片,“我們幾個志願者在吃完一頓午飯回來之後,就接到回復、評論、建議和私信達幾百條”。
2月2日,天使投資人“薛蠻子”在微博上發出倡議書,號召“用眼監督,用心關注,用媒體曝光,用微博揭露”,打擊拐賣乞討兒童行為。
香港《鳳凰周刊》記者鄧飛也是參與打拐行動的發起人之一。鄧飛受訪時說,“打拐是一項鏈條繁瑣、工作繁重、成本巨大的社會系統工作。我們應貢獻、整合和集中我們自己的資源和力量,支持和協助警方的打拐行動”。
據悉,李連杰的“壹基金”有意資助這項公益活動,“童話大王”鄭淵潔也在微博中提及近日在北京街拍乞討兒童。
該官方微博已形成一個5人小團隊,並在招募志願者。截至7日晚,通過網上照片辨認,已發現被拐賣兒童4名,目前正在解救中。
警方核查人大代表要和人販拼了
微博上掀起的打拐活動引起了中國公安部打拐辦主任陳士渠的注意,他在微博上對此表示支持。2月3日,陳士渠在微博上表示,“反拐工作任務繁重艱巨,需要大家的支持和幫助,警方願意與大家並肩作戰,為減少乃至徹底消除拐賣犯罪而奮鬥。對每一條線索,警方都會部署核查”。
《廣州日報》報道,春節以來,陳士渠每天都會在微博上關注最新的消息,並發布實時動態。目前,他已經把一些地方乞討兒童的消息和當地警方溝通並督促處理。
江蘇、浙江等地警方的官方微博已發布公告,如發現乞兒有被拐嫌疑請立即報警。廣州警方更是連續出警調查。
該活動還引起不少全國人大代表和全國政協委員的關注,考慮在今年“兩會”期間針對此問題進行提案。2月6日,全國人大代表、知名歌手韓紅在微博上憤怒地表示,要和人販子“拼了”。2月7日晚,韓紅表示“提案的准備工作已經正式開始”。據她的微博透露,此提案由於建嶸指導,並諮詢了律師、資深媒體人以及專家的意見。
擔憂
乞討兒童或遭報復
在微博打拐的實際操作過程中也面臨一些困難。山東濟南警方指出,志願者提供的信息不夠準確,再加上人販子流動快,很難抓。雲南昆明市公安局新聞辦主任姚志宏也認為,“從我們刑偵打拐的情況看,目前解救出的被拐賣兒童也還沒有和乞討關聯的信息”。
《廣州日報》報道,面對這項行動,也有一些網民表達了擔憂。網民“北京廚子”表示,目前參與該活動的人員並非專業人士,這樣的救援可能會引發針對乞討兒童的報復,他認為“用輿論推動立法才是正確的”。
專欄作家王小山也認為,全民打拐活動可能會給一些志願者和孩子帶來危險。
面對質疑,“隨手拍照解救乞討兒童”賬號的維護人“色色猴”7日解釋,“我們在開始做的時候也提出過質疑,但我們的想法就是先做起來,如果不做,永遠不會有結果。”他進一步表示,希望活動能引起民政機構、警方以及社會各界的重視。
對於有可能引發針對兒童的報復問題,“色色猴”反駁,“並不是該活動引發了針對乞討兒童的殘害,而是已經有孩子遭到殘害,進而引發了該活動的産生。”
“色色猴”補充,微博打拐更多將依靠警方豐富的經驗,他們只是督促,啟動救濟。
“壹基金”秘書長楊鵬7日表示,“壹基金”對微博打拐這件事表示關心,也很想參與,“現在最重要的是引起社會和政府的關注,但具體如何操作,將是一項長期的複雜工程,是持久戰”。
特寫
燒臉割身殘體安徽阜陽拐賣虐童成風
近日,拐賣、殘害兒童、逼迫兒童乞討的消息在微博和各大網站盛傳,也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安徽省阜陽市太和縣宮小村及其附近地區,在當地是個出名的長期大規模拐賣兒童,逼迫兒童乞討的據點。
中國廣播網報道,十幾年前,宮小村的一名殘疾人因為乞討而致富,這讓村民們看到了擺脫貧窮的一條捷徑。這個幾千人的村子只有3名殘疾人,一些正常人因為很難討到錢,於是想到找一名殘疾小孩代為乞討,自己坐收漁利的辦法——操練童丐。這在當地稱為“帶鄉”,那些被雇佣去乞討的兒童叫“鄉”,雇佣者叫“鄉主”,尋找帶出乞討的過程叫“帶鄉”。
村裡老人介紹,該地丐業有百年曆史,自打記事起(民國年間)村裡就“帶鄉”了,1993年以來,越來越多的人從事這個行當
“鄉主們”帶鄉時,使用的手段都帶有一定的欺騙性。有些鄉主們對孩子的父母說,是帶這些孩子到南方的寺廟門口看攤子賣香火,或者說帶到殘疾人的福利工廠工作。 這些孩子離開父母后,一般還要在“鄉主”家中住上半個月至一個月的時間,接受乞討訓練,這叫“訓鄉”。為了讓這些殘疾兒童看上去更加可憐,“鄉主”要求孩子們把腿掛到自己的脖子上,若掛不上去就會被硬扳上去,很多兒童會不堪虐待最終致殘。為了讓孩子們看上去更可憐,一些鄉主還用刀把孩子手腳、身體、臉部割傷,甚至潑硫酸燒毀。
有關人士爆料,從宮小村走出去的殘疾童丐足跡遍全國,近在太和、阜陽、合肥,遠則到北京、上海、天津、廣州、成都等城市。“鄉主們”早晨把童丐喂飽,然後就放在固定的地方讓他們去乞討,自己在遠處盯着,晚上再收錢。有的“鄉主”要帶幾個殘丐,其收入就可想而知。童丐如果每天沒有要到一定數額的錢不僅不沒飯吃,還遭受毒打。
據悉,帶鄉者之間會互通消息,但是對別人嚴格保密。同時,他們會像候鳥一樣“遷徙”,冬季趕往南方,夏季回到北方,目的是讓殘疾兒童方便露出殘疾的身體博得同情。
十幾年來,“帶鄉”在阜陽當地農村已經形成了風氣,並且有着愈演愈烈的趨勢。僅在目前,它就已經從宮小村一路擴散到周圍的王莊、孟莊等地區,而一些村莊在“帶鄉”人數上已經超過了宮小村。
觀察
解救乞討兒童
政府應更給力
中國警方已進行五次打拐專項行動,截至2010年底,共破獲拐賣婦女案件9165起、拐賣兒童案件5900起,解救被拐賣兒童9388人、婦女17746人,但是拐賣兒童事件仍然頻發。此次,由學者發起、以微博為平台並由廣大網民參與的這項“解救”實踐,試圖通過網絡所帶來的技術性變革,扭轉以往在解救乞討兒童上信息隔絶的困境。
北京《新京報》發表評論也指出,在“隨手拍照解救乞討兒童”這一微博運行僅僅數天之後,已經樂觀地看到,微博所帶來的強大的社會動員能力。這一社會力量如能保持良性運轉,它所能帶來的社會收益將無可估量。
旨在“解救乞討兒童”的“隨手拍”,還因其貼上了網絡媒體的標籤,而將擔負起監督乃至倒逼一些政府機構履職的功能。“隨手拍”是以網絡為媒介的社會動員,它的社會屬性和輔助作用異常明顯。解救乞討兒童的首要責任人仍是政府。
《北京青年報》也認為,由於兒童乞討現象並不是單純的治安問題或刑事案件,往往有着複雜的原因和社會背景,因而解救乞兒不僅超出了志願者的能力範圍,甚至也不是警方能夠獨力完成的,如乞討兒童的安置和福利。這就需要一個良好的兒童權利系統的建構。在這個系統裡,法律和文化是堅實的基礎,執法機構的敏感和勤政是必要的保障,專門的兒童權利保護機構則是依托。
哪裡都有這樣喪盡天良的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