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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我們要去“征服”大涷山。
哼...嘿...嘿...我很後悔為什麼我會說我要去“征服”?
征服呀......征服呀......到底是誰征服誰呀?
我們三個人是從半山腰(注意:現在約是海拔1500公尺)的一條斜石坡路走進深不見底的森林,真的是深不見底,不只是因為黑,也因為路蜿蜓伸入高山上,放眼望去只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洞,連附近的樹在手電筒的光照下也是黑影幢幢的,然後忽然就會想到民宿老板的話:“半路可能可以看到野生動物。”
天哪!在這種情景下我只希望手電筒不會照到一對亮晶晶的眼睛!!!
黑夜中的山林真的很可怕,雖然月光皎潔明亮,可是枝葉繁密茂盛,月光根本透不進來,當然,根據電視廣告上說的:“黑,有什麼好怕?”可是當四周黑沉沉中只有一道手電筒光柱在晃呀晃的,一過了光界就是無止盡的黑、無止盡的暗、無止盡的陰森,你不知道前面還有多少的路、多少的石階、多少的羊腸小徑,在一片只有你們三個人的森林中,你只聽到彼此的交談、粗重的喘氣呼吸、沉悶的腳步聲,此外就是枝葉沙沙掠過的聲音,還有後方隱然傳來的不知明回聲──
你就知道,所謂的“黑,有什麼好怕?”真的只是一個廣告。
氣溫其實很低,因為在山上,又是半夜,可是我們感覺不到冷,外套是一件一件地脫下來,周圍彷佛都是二氣化碳發出的熱量,不只是是我們吐出來的,也是滿山的老樹散出來的,在走不完的小道上,頭是越來越痛,喘氣聲越來越重,可是根本不能停下來,你絕對不會想在那種黑影似乎會噬人的地方留步,而且小徑這麼窄,我們和兩旁的樹林這麼接近,天曉得裡邊會鑽出什麼動物?
我承認人類對於不熟悉的事物總是帶有怯意的,在通往大涷山上的路上,是一條你根本完全不熟悉的道路,而且是不曾接触過的大森林,天又這麼黑,手電筒的光只照亮你前方的幾步路,在那之後全是謎,就像是在一團大迷霧中,只知道不斷往前走往前走往前走,因為那是唯一的方法,雖然你並不曉得前方還會有多遠。
路一直往上展延,沒有盡頭。
爬不完的階梯、走不完的路,終點還有很遠很遠,我們卻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因為起點也離我們很遠了,我們不知道現在我們究竟比終點還遠還是比起點遠,只知道我們沒有辦法回頭了。
我們有在比較空曠的地方,和霹靂山上的涼亭休息。
看好了,是霹靂山,是山,能夠稱之為山的你可以想像它的高度,但它始終都不是大涷山,也就是說──
我們到了霹靂山就會往下走,然後再往上爬,這個動作意味著,我們是
......翻過一個山頭以去到另一個山頭。
#*%&*$
(不用懷疑,這個時候不罵粗話還能用什麼言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繼續爬呀,繼續爬呀,繼續爬呀......沒完沒了。
天色慢慢地亮了,我們很緊張,因為怕赶不上日出,于是拼命地加快腳步,結果差點把小命賠上。不要跟我說人類的潛能是無限的,我小腿的肌肉明明已經釋放出它所有的能量了,上氣已經快接不上下氣,我這種平原人又去到這種高山,在層層階梯加快腳步的結果只有一種:
整個人幾乎從每一口吸氣呼氣中散開軟倒。
小腿不自覺地抖著,它根本借不上任何力往上踩多一步,它明明已經不想再往前走,它完全不能再跨上那始終沒有盡頭的階梯了,可是它還是必須那樣做,沒有辦法,沒有理由,沒有借口,我可憐的腳,它一輩子大概沒有這麼操勞過,我全身的能量好像都集中在腳上,如果隨便推我一下,我很可能就直接從山上滾下來了。
我討厭階梯,我從來沒有試過這麼恨一個非生物。很想睡覺,很想干脆趴在階梯上搖白旗投降,現在回想很奇怪為什麼當初為什麼沒有坐下來、選擇放棄。可能是一種不甘心,都走了這麼久、這麼遠,現在放棄就太可惜了,不管如何也要爬到山上去。可是真的很令人沮喪,為什麼每次抬頭望都看不見盡頭?只有階梯,階梯,還是階梯,腳根本就已經拖不動了。
真的好想哭,為什麼一直都沒到?人家明明都爬了這麼多、這麼久、這麼遠,大涷山到底還有多遠?它到底還要走多久?我真的快要哭出來了。
當我最後看到大涷山上的那角涼亭時────
太陽已經升上來了,圓圓一顆,挂在東方的天空,山林雲海間一片金黃亮光。寒風迎面吹來,我已經分不清是什麼感覺了,只知道,我已經,擺脫了──階梯。
最後...不要再和我提大涷山三個字。
P/S 大涷山海拔約1970公尺.從1500到1970的海拔,其彎彎曲曲的繞山小路,有誰要幫我數數我們到底走了多少公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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