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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羅如蘭


懷著愧疚的心情說這個故事。如果有人認為觸犯兒童福利法，我願意自首。這是關於我的乾女兒愛台灣的故事。我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乾媽，因為是我開始挑釁的，是我開始質疑她到底愛不愛台灣的。

那天，我們正在玩，我只是突然心血來潮：「襄，你愛台灣嗎？」還沒有上小學一年級的襄，張著眼睛、毫不猶豫、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感覺、就像天生該回答這種問題、就像有人問她愛不愛乾媽一樣地回答：「愛啊！」

可恥的是她的乾媽、也就是我，被政客訓練有素的反射本能竟然接著說：「我不相信，證明給我看！」六歲的小孩已經懂得什麼叫做「證明」了，她想了一想，十分精準的回答：「我…，我有身分證啊！」因為爸媽帶她出國去玩，所以襄剛擁有一張身分證，「證明」她是這個國家的國民，所以當然愛台灣。連小孩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我不相信。我也有身分證啊，憑什麼這樣可以證明你愛台灣？明明是我比較愛啊！你哪有我愛！」「嗯…！」她被問倒了幾秒鐘之久。不同於她乾媽有種說不出來的、幽微的族群情緒，襄的表情像是在認真思考一個問題，一個屬於她乾媽的問題。

襄開始翻箱倒櫃，找找找。六歲的童稚表情，很嚴肅。終於她找到了。一本她最心愛的貼紙簿。「乾媽，你看！」襄笑的好開心，指著一張藍色的帆船貼紙說：「你看，這個可以證明我愛台灣！」「我不相信！」襄又指著一棵樹和許多美麗花朵的貼紙，臉上泛著溫暖的光說：「你看，這可以證明我愛台灣！」「我還是不相信！」襄繼續指著一隻蝴蝶、一隻小鳥：「這些…」，小手繼續翻著五顏六色的貼紙簿：「那些…，你看，都可以證明我愛台灣哪！」

「好吧！」在襄透明無瑕的眼神裡，我終於放棄了。不是因為被說服了，而是因為反駁不下去了。愛如此神聖縹緲，她說貼紙可以證明她愛台灣，說得如此堅信不移，崇高無比，我既無法建構出貼紙和台灣的關聯，自然也無法推論出其中的成分不是愛而是恨，因此怎能否定她真的愛台灣呢？

我乾女兒愛台灣的方式，讓我感到很羞愧。因為我用我的標準要求她證明給我看，我以為她和我一樣愛台灣就夠了，但其實她可能愛的比我多。坦白說，我真的很怕她東指西指、所指之處、一花一木都拿來證明她愛台灣。都被她指光了，那我呢？我要用什麼來證明呢？


資料來源：2004.04.21 中國時報
圖片：Tony Howell的作品


台長意見：

這個島已經快被政客搞瘋了。
當「愛台灣」變成掃除異己的口令，連一個小童都不能倖免的時候，我也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