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爸爸,他是我父親,老了,需要換人工關節,開刀的時候,三個小孩沒有一個在身邊,只有他最愛的老婆。 我還記得那天他喝醉抱著老婆哭的模樣。是表弟結婚的前夕,同時也是農曆新年,剛跟朋友聚完餐回到家,他爛醉如泥躺在沙發上,原本想看個電視,但醉漢一直呢喃著數落我們小孩的不是,雖然也不是頭一遭,但還是覺得好煩,索性關掉電視回房間去好了,上樓前遇見媽媽回來了,通紅的雙眼想必也是喝了不少,但喝醉的媽媽並不會變得很煩人,我看她走進了房間。沒多久醉漢邊喊著我的名字邊走進我的房間,接著狠抓著我的衣領,將我從椅子上拉了起來,嘴上說著甚麼我怎麼都不回應他,還說媽媽跌倒了叫我去看看,又說甚麼媽媽要死了我還在這理,我不知道他在說甚麼,媽媽不是在房間嗎?他是不是做了什摩夢?
他用力拉扯我的衣領,我甚至有點站不穩,扣子也被扯掉了一個,我真的有點嚇到,以前他再醉也不會動手,我當下只覺得,說不定他會打我,我應該逃離這裡,我跑到樓下沒看見任何人,我跑到隔壁外婆家,也是沒任何人在家,我聽到醉漢接近的聲音,我害怕的將門鎖了起來,醉漢在門外不斷的又打又踹,口中還不斷嚷嚷著叫我開門,我在門的另一邊吶喊著:「媽媽到底怎麼了啦!你等一下我先打給哥哥!」但門外的醉漢還是非常激動,他甚至還對我說:「如果媽媽怎麼樣了,我第一個先殺了妳!」我做夢都不敢相信他竟然對我說這樣的話。
姊姊跟朋友出去吃飯,打給她她也沒辦法馬上回來幫我,哥哥不知道去哪了,打給他他都不接,最後只好求救住在附近的小阿姨,我用顫抖的聲音對她說:「阿姨!妳趕快過來啦!爸爸在發酒瘋!」然後我發現門外沒了動靜,沒多久有摩托車的聲音,是阿姨,我打開門看到門外的東西被醉漢丟的到處都是。阿姨說媽媽只是想拿曬在外面的衣服,不小心跌倒了,但膝蓋不好無法馬上起身,睡在客廳的醉漢聽到聲響以為媽媽摔得很嚴重,所以才會這麼激動。
我走到曬衣服的地方,看到醉漢坐在地上抱著媽媽大哭,嘴裡還說著:「小孩都不要我們了,妳不要離開我....」看到這一幕我的心情真的很複雜,我第一次看見他哭,我看見這個男人的脆弱。這個男人跟他的小孩都不親,老婆是他感情上唯一的依靠,很遺憾我們的關係變成這樣。同時我還看見自己的軟弱,雖然醉漢是小題大作,但如果當時媽媽真的摔得很嚴重,無用的醉漢只會把剩下的力氣用在對我惡言相向,懦弱的我也只管著逃跑討救兵,遺憾也許就會發生。
阿姨跟叔叔將醉漢跟媽媽扶進客廳,這時姊姊回來了,我強忍淚水卻難掩激動的將事情經過簡單的敘述給姊姊聽,姊姊氣的指著酒意未醒的醉漢破口大罵,當時真的覺得有姊姊在真好,因為姊姊永遠比我強悍。隔天我發現胸口有些微被抓傷的痕跡,仔細想想,或許是我的逃跑激起了他的情緒。每次想起這件事我都非常心痛,總是會哭到臉部變形,哭完之後再告訴自己,其實這也沒甚麼,我幹嘛這麼多愁善感。
媽媽竟然在他開刀的當下才打電話告訴我他在開刀,雖然我已經知道他要換人工關節的事,但卻不知道是甚麼時候,我們家就是這樣,我行我素的,不過說起來也是挺酷的!過兩天休假時我會去醫院探望他,媽媽打給我也是希望我去醫院看他吧!但是又不明說,我是他女兒,關心他是應該的,我們又沒有仇恨,只是不親而已。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