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幹#@$&*&%$幹…幹…。
如果不是此刻深深承受著由左腳大拇指傳來一點一滴沒停過的錐心泣血之疼痛,很久以後,可能連我自己都會忘了此時此刻從疼痛開始,沒停止想飆罵髒話的衝動是怎樣感受。除此,還伴隨著想大吼出聲與握緊雙拳鎚打牆壁的衝動!因為,因為真的是太痛啦!幹#@$&…。
他們說,你就吞一顆普拿疼吧!我說,不,因為我要像個男子漢。幹!我只是在開玩笑。骨子裡其實真正想要硬撐住的是,拒絕普拿疼的傷身與違反自然的藥性,還有,更要切切實實地去體驗這陣痛。
我要旁觀痛,感受痛,看可以痛多久,體會因為擁有了這身臭皮囊,就會有形體的疼痛。但,你不能不愛惜這一身臭皮囊。因為他就是你此生的功課。我要在這疼痛裡澄明。
幹。口氣稍緩。仍是沒止息過的抽痛,卻慢慢變成微弱的脈搏,伴隨偶發的一下,彷彿刺入骨裡的尖銳疼痛。不免讓我大大皺眉,叫苦,卻還是喊成了「幹」。許或只因此音結最適合發洩悲苦的情緒。一如六字真言音韻之來自宇宙初始,可以撫慰心靈。
我還發現,原來疼痛感中會帶著性的興奮甚至是高潮。有一條知覺神經連結在性的興奮與疼痛的兩端,難怪會有SM性愛的發源。我想,「殺疣」的這段歲月,我可以不打手槍了〈或是更起勁?〉。完美以臻極致的愛或性必然是會有痛的,故天堂是祥和與平靜,道是無,祂要引你脫離苦難,卻也非讓你從此沉浸於狂喜,只因兩者必然都伴隨著痛。唯有空,無無明,亦無無明盡。
是的,我剛剛稱此過程為「殺疣」。殺,不對外,殺,殺自身因病毒感染而變異的肉身,牠附生你之內,牠就是你。於是殺除,疼痛也要與之分割,與之切除,進而新生。所以,殺。殺左腳大拇指上的疣。與我糾纏多年的疣。
比人類還頑強的病毒,就這樣於多年前的某天切確原因不明地寄生於我左腳的大拇指上。為牠,我在老醫院裡電燒過兩次;護士友人來幫我止傷口異常出血的時候說,你怎會去那間連我都不知道它營業時間的老醫院看診?疣,不是用冰凍療法就好嘛。
因為,想一次解決嘛。我嘀咕道。那是我的個性噢,乾脆不囉嗦,長痛不如短痛。卻找到兩光老醫生,會切開連體嬰卻不會除疣,讓他白兇了一頓,罵我不早點就醫,兩次電燒前後相隔多年,只因我以為牠只是一個舊傷口的疤,忽略它原來是會擴散的病毒。傷口折騰了一個月才癒合,竟仍是一顆大疣。
這次決心要除疣,我殺紅了眼。幾天內跑了一間醫院兩間診所,醫院外科是仍希望再遇到可以幫我一次電燒除去毒疣的醫師,算是自己死性不改,醫生可不理。就近第一間皮膚診所卻遇到爛醫師,連診斷都不必,分了藥就趕我走。終於還是回去這城裡最熱門的皮膚科診所,幸而女醫生也沒讓我失望,耐心聽我講這疣的曲折,肯幫我冰凍治療。
我也才真體驗到這份刺骨的疼痛。而這痛還將輪迴多次。直至我終於除疣為止。我會在這過程裡更茁壯的,我知。止痛的普拿疼,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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