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中有奇樹,綠葉發華滋。
攀條折其榮,將以遺所思。
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
此物何足貴,但感別經時。
銀杏,生長緩慢,數十年才結果,又稱公孫樹,意思是:阿公種下,到孫輩才有果實可食。可活千年以上,是冰河孑遺的裸子植物,有活化石之稱。葉子形狀優美,公樹母樹不同,秋天變成燦爛的金黃色,冬天落葉,春天重新發芽。無論是一年之中榮枯的循環,或是等待結果的漫長光陰,因為有了年歲的縱深與期盼,更顯得它的獨特及無與倫比的美麗。
朋友有一棵銀杏,種在院子的花盆裡許多年,因為院子改建,空間不夠。知道我們有農場,帶來山上種。樹剛來的時候是初春,我看著它,從只有枝椏,到冒出小小的嫩葉,葉子漸漸變大,裂紋如展翅。朋友說:葉子中間裂開,是公樹,另有母樹,沒有明顯裂紋。我說:要去買一棵母樹,讓它們一起長大,多年以後,締結連理。
葉子長成才能分辨公母,我從初春等到初夏。在立夏過後的某一天,去園藝店找母樹。跑了兩家,都沒有。就在當天,朋友說他知道我在找,託種樹的朋友帶了兩棵,要拿來山上給我。
現在山上有三棵銀杏,可以一起長大。和朋友相識近三十年,從青春到半百,共享朗朗的晴空,也跋涉過人生風雨,還能惺惺相惜,無所不談,實在難能可貴。三十年,一個世代長成;三十年,樹木迎風而立;再一個三十年,人間歲月是怎樣的一番光景呢?
「庭中有奇樹,綠葉發華滋。」銀杏葉飄逸獨特,葉葉是大地的詩篇。「馨香盈懷袖。」樹還小不開花,對我而言,依然馨香滿懷。馨香,是三十寒暑珍貴情誼的芬芳。
銀杏,能穿越漫漫時光,見證日月星辰的起落往復,以及歲月的悠悠長河。人的生命,渺如滄海一粟。流光一閃,千年一瞬。所有做過或來不及做的事,一念即逝,一思即空。
一步一回眸
這凝視
能讓時光暫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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