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在深夜中格外清醒而四五點睡去,
總是在早上十點左右醒來;
如果有一件事是重要的,那便是在春天裡思念你。
犯了思念 才知思念 才會思念 才道思念,我想妳!
他撐起已挺不太直的背邁著蹣跚的步履拖著疲勞年老的身軀慢慢走上橋,走到橋中橋另一邊的景色清楚的印入他的眼裡;河邊依舊還是種著柳樹或許是戰亂後才又種上的,景物跟他的記憶裡近乎相似卻又不同,他望著眼前的景色摸著橋墩扶手用旁人聽不到的語量輕輕說-這次,換他等她了。
她站在陰暗的街牆角面向牆,臉隱入暗處肩膀偶爾隱隱一抽午後的陽光在她背後靜靜的傾斜著,他知道她又躲著偷偷在哭;他走了過去問原由,她先側著身用手擦掉眼淚才轉頭對他搖搖頭擠出一個微笑;他看了她臉上的微笑沒多說什麼只叫她跟著自己走,她不明白他的用意卻也沒有遲疑的跟上已經走了好幾步的他;他聽到她跟上來的腳步聲,放心的偷偷揚起嘴角,慢慢的再放緩腳步讓她跟上來。
她跟他的家隔著一條河,靠著河上的一座橋來連接河兩旁的居民,若僅僅是這樣他跟她也不見得會相識;主要是他家裡在賣豆腐腦而她家剛好賣的是豆腐腦所要用的材料五穀雜糧,也因如此,兩人算是從小就認識也可算是青梅竹馬的交情。
他走到一個圍牆外把茂盛爬滿整個圍牆遮蔽住牆面的藤蔓從石柱旁撥出一個缺口,缺口處露出圍牆因年久失修而崩塌的一個洞,這個洞僅可容一人身穿過,他先穿過去後回身要她也跟著穿過圍牆,她穿過洞口後驚訝的看著他,這是他們的學校現在因戰事吃緊而停學中,他們接著穿過一排大樹走到跟樹平行也是一整排的一層樓建築,他走到建築物的最後一扇窗戶後動手將窗戶上下搖了搖,忽然「卡」了一聲後窗戶就被他輕易的拉往旁邊,他先協助讓她翻進去後自己才跟著也翻進去,她發現這是他們的音樂教室,教室左側的那架大鋼琴還在只是蓋著它的黑布上佈滿灰塵,他拉著她走到鋼琴前接著拉出藏在鋼琴下的椅子,拍了拍椅子上的坐墊,空氣間午後的陽光裡清楚的看見灰塵的飛舞,他拉著她坐下後十指相交向前扳了扳手接著掀起黑布跟琴蓋,在她還來不及發聲詢問時自顧自的彈起琴來,她吃驚不已她竟不知他會彈琴而且以他家自足都堪憂的情況應該是沒錢讓他學琴,他看她吃驚的表情淺淺笑了起來,他一邊彈琴一邊說起了故事;有天他在打掃教室時他是最後一個走,在他關窗戶時發現了那扇窗的鎖無法鎖緊,所以那之後他煩心時或偶爾無聊時都會偷偷翻進音樂教室,翻進來也沒幹麼就躺在學生坐的長椅上發呆或亂彈剛琴,但有次卻被老師抓到,老師雖然大大斥責他卻給了他一張琴譜,那時當下他不懂老師的意思只覺得莫名跟倒楣還有遺憾以後不能再到音樂教室了,這事過了一些日子後,他想再試試那窗戶是否還可以開就又跑到學校裡,沒想到那窗戶依舊可以用相同方法打開,此後他便會趁著有空閒的時候偷偷跑進教室彈琴,練的就是老師給個那張曲子;雖然琴音並不是很順但卻可以聽出曲子的旋律,她記起這是老師最後一次上課時所教的莫札特的月光,因為曲子很優美她很喜歡當時便深深的記下,所以聽了一陣子後她馬上就知道他所彈的是自己所喜歡的「月光」。
他抬起頭看著她微微笑了一下手沒停繼續的彈著也繼續慢慢說著----他知道她不會說她剛剛在家裡受上怎樣的委屈,他帶她來這裡是要告訴她,他某天在彈鋼琴的時候忽然想到音樂的高低音其實也可以表示顏色,像高音----他停下曲子按下最右邊琴鍵----這個鍵,音又高又細是不是像人高興時所發出的聲音或興奮的尖叫聲,而高興興奮就如同顏色裡的紅色,過年時不是都穿上紅色嗎?過年興奮高興吧?----他對著她露出牙裂著嘴表示了一個很高興興奮的表情,她看著也忍不住輕笑了起來-----而這個,-----他按下最左邊的琴鍵-----很沉很重,就像是顏色裡的黑色;也像她,悲傷時難過時都在心裡悶著又沉又重。-----他轉身看著她,她的眼眶已經泛紅,他握住她的手更輕聲的說----她眼睛雖然無法分辨顏色,但是還有耳朵,就用音樂去感受顏色吧!就如同她的名字「胭音」,胭,胭脂,紅色,顏色;音,音樂,高音,紅色,顏色;那天,他發現她的名字的含意就是「有顏色的聲音」。----他看著她的眼睛微笑著再次輕輕的說----胭音,有顏色的聲音。
他從左胸的口袋裡拿出一張折成方形的紙,紙被折成四折攤開後紙中的折線已經發黃有些處已經破了,紙的四邊也一樣發黃還起著毛絲四個角也成圓的了。他把紙送給她,她低頭看了這張紙發現這就是月光的曲譜,她眼框浮上水光,把紙擁在胸口抬起頭對他微笑著;他再度彈起琴鍵,在不順暢的琴音裡他說---他再多彈幾遍給她聽吧!風從唯一開著的窗子吹進涼風,教室外的陽光持續在屋簷下傾斜著。
他家裡是做小攤販的生意每天都會忙到很晚,所以他總是讓她等也總是會讓她等上很久的時間;那天,他跟她約好在橋中見面要商量一件事,其實是他準備要跟她商量兩人婚事,戰事越來越急迫情況持續下去總有天必須要逃離家鄉躲往安全的地方,在兵荒馬亂的戰亂裡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或許一分別要再見面都是登天的難事,所以他希望趁著戰事還沒蔓延到這裡時先跟她完成彼此的婚事;他一步併兩步的快走著,他邊走邊笑想著她將被他提出商量的事嚇到的表情,越想著不由得笑得越開他的腳步也更加快;在轉角時他遇上一組軍隊,軍隊看似在街上抓人,他一稟,馬上瞭解軍隊在抓征夫,他轉身拔腿往後跑,可是要避卻已經來不及,他的身後傳來吼聲-抓住他!紛雜的腳步聲隨後傳來,他不敢停費盡最大的力氣努力跑著,但是身後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他的衣背被狠狠揪住隨後他便被揣倒按壓在地上大口喘息著;他哀求卻被狠狠打了幾拳,兩個軍人使力的把他架住另一個軍人在背後用長槍抵著,他被押回剛看見的隊伍裡跟著一起被抓的征夫隨著軍隊前進,他想回頭卻不敢,他只能不斷在心裡想著自己的父母親跟家人,想著還在橋上等著他的她。
「老闆來一碗豆腐腦。」一個輕脆的女聲傳來,老者回頭看是一位年輕的女孩,老者看到女孩容貌時愣了一下,隨後便招呼女孩進店裡坐不一會兒便端上一碗豆腐腦放在她桌上,女孩道了一聲謝後便吃起來了,老者也走到店外他常坐的位子坐著靜靜抽著水袋煙靜靜望著店前偏右的橋;女孩是位自助旅行者剛來到這個小鎮,女孩觀察老者一直望著橋忍不住心裡的好奇便跟老者攀談了起來;女孩說:「這個小鎮是她奶奶的故鄉,她奶奶在去世前一直念著想再回來看看,所以她代替她的奶奶回來;老先生,為什麼一直看著那座橋呀?」老者的聲音帶著滄桑又沙啞:「他在等人,等一個一直在等他的人。」「那個人會來嗎?」老者抽了一口煙:「他不知道,但是他會等著。」女孩有點著急:「如果那個人一直不來怎麼辦?」老者輕輕笑了:「一直等呀!」女孩跟著老者望向橋:「她的爸爸在懷念奶奶時曾說過奶奶有時候也會一直望著一個方向,看似也在等待著誰的模樣。」女孩忽然想到什麼淺淺的微笑著:「她想起他的爸爸跟她說過奶奶會彈鋼琴,但卻只會一首也只彈一首,莫札特的月光;還有件事說起來很奇妙,她跟她奶奶其實是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她的爸爸是奶奶在戰亂中撿到的孤兒,奶奶在她出生前就已經過世了,但她爸爸老是說她很神似奶奶的模樣,尤其是年紀越大越相似。她覺得哪有可能?光血緣這事怎想也不可能,但看奶奶唯一僅剩的一張照片好像又有那麼點神似,所以她的爸爸也不管合不合理就把她的名字取為跟奶奶一樣的名字。」
「那妳的名字叫啥呢?」
「胭音,含意是-有顏色的聲音。」
女孩從橋另一邊慢慢走到橋中,左右看了橋兩邊的景色,她微笑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爸爸不斷的跟她贅述奶奶說過的故鄉,她對這陌生的景色卻有著一股熟悉感;她看到橋前右邊有一家小小的豆腐腦店,她想起爸爸曾跟她說過那跟她長的相似卻無緣見面的奶奶最喜愛吃豆腐腦;女孩沒久想便決定在奶奶的故鄉吃上一碗奶奶最喜歡的豆腐腦,女孩愉快的走向那家小小的豆腐腦店。
他身上的風衣是從上個已經死亡的同僚身上脫下來的,即使風衣因染上同僚的血污穢不堪,即使因子彈的穿透形成的彈孔使冷風從彈孔處竄入而無法維持風衣該有的功能防風跟保暖,即使他已經冷到全身顫抖牙齒打顫,他兩手依舊緊緊的抓緊風衣領口試圖抵擋海風跟細雨的侵襲,在船的甲板上不管如何屈起身軀想保留體溫如何試圖閃避大風的侵襲仍是徒勞的白忙一場多耗費早已剩存不多的體力跟精神;他垂下頭避開逐漸加大的雨打在臉上的冷意跟疼痛,一位要經過的同僚忽然蹲下來脫他的風衣,他連忙抬起頭把風衣抓的更緊,同僚一臉歉意跟他敬禮致歉,他瞭解的搖搖頭;突然他左邊的同僚往他肩膀倒,他轉頭看同僚試圖推醒同僚但觸摸到同僚肌膚上凍人的冷意才發現左邊的同僚已經沒有氣息,而他身上的外衣早已不見只剩下薄內衣跟長褲。不久來了二個兵把左邊已沒氣息的同僚丟入海裡,同僚身軀撞開海面的聲音到很久的以後他都還清晰的記得甚至那聲音近的就像在耳邊。看著被激起高昂水花很快又歸於平靜的海,他緊緊的抓緊風衣領口,他不斷的想著自己的家人跟她,他要活下去,他要再見到親人,他也要找尋她,這次,換他來等她,不再讓她等待他,就換他來等待她。
註:「天青在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兩句出自周杰倫先生專輯裡「青花瓷」之歌。
詞:方文山先生所作。
「如果有一件事是重要的」
這句話出至陳珊妮小姐的2008年專輯名稱,
好聽大推薦!
詞:陳珊妮小姐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