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好好吃一碗飯」,要從一隻豬、一粒紅蛤、一隻雞開始,當一個力量開發作時,周遭的相同事物也逐漸凝聚過來,一個月前開始接觸「原味便當」的故事,細細品嚐的時候,又看到商業週刊的生活特刊介紹有機食物,一批聽易經、水晶音樂長大的豬、切開肉片時,油脂比例的分佈像霜降一樣美麗;一顆像棗子一樣大的紅蛤,包住粒粒飽滿的蒸飯;翻著翻著,我也想起鄉下謝媽媽柏油稻埕上曬著一條一條的乾扁長豆、爐子上一鍋魚丸竹筍湯,還有一隻肥嫩嫩的白斬雞,甚至是盤子中燙起來褪去色澤的紫茄;然後到PPAPER這一期艾維香香的「成就不過一碗飯」!
這個端午節,我又變成追風少年,騎著單車追著河邊的夕陽,躲著狂吠疾奔的黑狗,停在收割完畢的田野中,聞著六月獨有的稻穗香氣,抓著小腿上一顆顆癢癢的蚊子咬。然後,走在田埂間,數著媽媽種的小蕃茄、長扁豆、九層塔花叢、矮茄架。
又是一個重要的節慶,媽媽數天前在剁雞肉時,不小心將右手食指給剁出一塊肉,她生動轉述時,十分逼真。她說:「也不會痛!我就趕快給他捏住,雖然血一直流,然後去撕兩條長長的電火布纏住,帶著手套,繼續把雞剁完,燒洗澡水、洗澡、洗衣服,然後用左手拿湯匙吃飯,看完「台灣奇案」後,發現手怎會丟丟疼的睡不著,才去找你爸問怎麼辦,然後去急診,但是醫生說過這麼久了,也沒辦法縫了,只好等肉自己黏合,打完破傷風,就回家了!」既然要等肉自己黏回去,我自己糊就好了,還要複診,吃飽太閒。
所以,阿純這幾天都自己當醫生,自己擦優碘、敷紗布、纏膠帶、然後最外面用電火布黏住,依然行動自如,端午節那三天,他還是包肉粽、料理、炒麵、拜拜、去市場走動,帶回水果魚肉蔬菜,看胡瓜、陽帆、歐弟玩遊戲笑呵呵。
‧一鍋家常湯
當美食記者說那豬那雞,成就怎樣的美食時,我想起,星期日早上爸抱回來的長豆,只有幾條,大約兩把,跟以前賣錢的豐收狀況不一樣,這是自己種好吃的,然後放進大灶裡滾個幾分鐘,撈去外面的柏油地上曬,不到一天就乾扁扁的,是我們家的風味湯,加貢丸或排骨成為濃郁的農家風味湯,大家都愛喝,花椰菜乾、高麗菜乾也可以這樣做,淋白飯澆肉燥湯也很好吃。
翠綠的長四季豆,健康的可以長到四十公分,豆莢飽滿,燙完味道清香,一條一條撲上熱燙燙的地面,一小時兩小時的看豆莢漸漸乾扁變色,當體積縮成皺皺扁扁脆脆的黑乾條時,就可以收起來當存糧,小時候下雨天,媽媽也會煮這個豆仔粥。現在,沒有一大包的份量,常常一曬好,鄰居大嬸就來了,公關貨互相交換,換來一些我們家比較罕見的菜蔬。
咖啡色的清湯,夏天也常上餐桌,一會兒馬上一掃而空,謝爸爸每次都會多喝兩碗,很難得,看他老人家這樣的食慾,也挺開心的。還有,夏日湯品暢銷榜中的另一道是竹筍湯,百喝不膩,勝過紅蘿蔔排骨湯,萬一有殺雞,雞高湯煮的竹筍湯喝起來更香甜,偶而會有的酸菜排骨湯是媽媽興血來潮的新貨,不過會一餐過一餐的滯銷。
‧一張圓餐桌
當初來看房子的時候,這裡有一張圓餐桌數張餐椅,還有一個設備齊全的廚房,我想,搬進來後應該可以好好利用那張餐桌,早餐在上面邊看書邊吃土司,晚餐可以吃加蛋的泡麵,喝冰涼涼的綠豆湯,所以,我就搬進這個新家,已經三個月了,餐桌沒有這種情景,瓦斯爐也僅是煮開水而已,還沒開過伙,蟑螂倒是來了好數隻。
好好吃一餐飯,不過就是這樣,不管自己吃、與家人朋友一起吃,可以放鬆的聊聊天,自在的咀嚼,我們的人生追求的也不過是這樣吧!從小時候吸著媽媽的奶,到自己扒飯,再到麥當勞與同學吃薯條,然後上牛排館約會,登上喜宴的主桌,然後在自己的餐桌上與另一半吃人生的菜、餵小朋友吃特熬粥,除了工作成就外,哼唱一首漫漫的進行曲,終至告別式後,親友也相同的在餐桌上緬懷那最後一餐,特別安靜。
(46期)PPAPER的IVEE說的,「成就不過一碗飯」,為了一碗飯,求溫飽下去,一碗接一碗,可以活了七八十歲,吃了八、九萬碗飯後,安詳的死去,告訴自己從來沒餓過。或者吃遍山珍海味,不負此生,或者吃了很多不該吃,最後花大錢在醫院將毒素排出來。
而那碗飯,就是我們的成就!
小時候,飯是父母給的,長大後飯要自己給,不要辜負父母的養育,除了自己吃,還要有能力養別人,用我們的付出讓生命成長,從自己的一碗飯到別人的一碗飯,飽的不只是胃、更是心裡的滿足,這一生就不再孤單了!
阿純很久以前也說過,工作最重要的就是「塞嘴康」,所以人生要會想,我開始有所領悟,應該也是將飯吃到心理學家分析的某個人生巢階段了,祝福我們都能一路清晰明亮的往前走。
補充:
商業週刊-生活專刊:
http://www.businessweekly.com.tw/webarticle.php?id=26538 慾望的食材~請按回1014期,裡面有當期「生活專刊」的文章。
水蜜桃阿嬤的官網:
http://blog.pixnet.net/atwn2face2007/post/5229031
紀錄片導演:楊力洲,最近一部作品是 < 奇蹟的夏天 >
剛剛看完「水蜜桃阿嬤」的紀錄片,三個自殺的大人,將七個小孩的飯留下來,最小的才五歲,阿嬤和阿公已經老了,即將退休與才要啟始的路途,僅僅是台灣世界的萬分之縮影,我們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喔,不然,實在太對不起一路來吃的飯了!
看完商業週刊從「水蜜桃阿嬤」的傳述,到「自殺率」再到「勇氣教養」,然後引用老作家黃春明先生寫給兒子黃國峻的一首詩,平實的字句傳遞出為人父母的不捨。
----------------------------------------------------------
國峻不回來吃飯 by 黃春明
國峻,我知道你不回來吃晚飯,我就先吃了,
媽媽總是說等一下,等久了,她就不吃了,
那包米吃了好久了,還是那麼多,還多了一些象鼻蟲。
媽媽知道你不回來吃飯,她就不想燒飯了,
她和大同電鍋也都忘了,到底多少米要加多少水?
我到今天才知道,媽媽生下來就是為你燒飯的,
現在你不回來吃飯,媽媽什麼事都沒了,
媽媽什麼事都不想做,連吃飯也不想。
國峻,一年了,你都沒有回來吃飯,
我在家炒過幾次米粉請你的好友,
來了一些你的好友,
但是,袁哲生跟你一樣,他也不回家吃飯了,
我們知道你不回來吃飯,就沒有等你,
也故意不談你,可是你的位子永遠在那裡。
--------------------------------------------------------------
謝媽媽也說過,一包米都吃到長蟲了,
謝爸爸已經好久不自己留稻子軋米了,
超市買的兩斤袋裝米也得吃好久,
我啊,想跟媽媽在一起的心,還是沒有改變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