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佩姍的阿姨,梳洗過後從廁所走回房間裡,在一番打扮之後,她整理自己的衣物,準備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當她準備就緒要出門的時候,驚覺自己的錢包不見了,她緊張地找了老半天,翻遍整個房間,越找脾氣就越上來,終於她放棄了沒有目標的尋找。
「阿邦,剛剛誰進去我的房間?」小姑姑問著阿邦。
「佩姍啊!」阿邦表現的很自然,繼續的看著電視。
聽到阿邦的回答,小姑姑逕自找著佩姍,阿邦立即偷偷地跟著前去。
「拿出來?」阿姨的手伸到佩姍的面前。
佩姍抬起了頭,她不知道阿姨要什麼,難道是自己手上的石頭嗎?
「阿姨,給你。」單純的佩姍,真的把石頭放在阿姨的手上。
「妳少在那邊給我裝傻。」
阿姨將石頭丟在地上,左手插在腰上,右手舉起食指指著佩姍的鼻子,一副潑婦的模樣。
「妳剛剛進去我的房間,妳以為沒人看到嗎?本來還以為妳跟妳爸爸不一樣,現在終於知道有什麼樣的父親,就真的有什麼樣的女兒,妳爸爸愛偷錢,妳也一樣,快把我的錢包還來。」阿姨一下子念了一大串,佩姍聽在耳裡並不是很懂,但隱約知道阿姨的意思。
「阿姨,我沒進妳的房間,也沒偷妳的錢。」莫名其妙的佩姍很正經的回答她。
「妳再不拿出來,就是討皮癢。」錢包不見的她心急如焚,不聽佩姍的解釋,開時搜著她的身,找不著便又親自走到佩姍的房間裡,翻箱倒櫃的找,終於在化妝櫃裡找到自己遺失的錢包。
「佩姍,妳給我過來。」極為憤怒的聲音從屋裡,傳到院子裡,佩姍帶著忐忑不安的心,走到客廳,她看了一下阿姨的臉因為生氣而極為扭曲著,她的心裡就莫名的害怕了起來。
「家裡出個小偷還得了。」阿姨再也克制不了憤怒的情緒,她開始瘋狂的用手打在佩姍的臉上、手上、大腿上。
「嗚!嗚!我不是小偷,我沒有,我沒有。」
佩姍放聲大哭,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找理由打她。
「小偷,小偷,妳跟你爸爸都是小偷。」瘋狂的聲音,歇斯底里的打法,佩姍越哭越叫越替自己辯護,阿姨的手就越停不下手,心裡就越不能原諒佩姍。
過了好一段時間,阿姨打累了,看了一下手錶,想到自己還要去趕火車,於是對著坐在椅子上,置身事外的阿邦說著:
「阿邦,阿公、阿嬤回來要跟他們說佩姍會偷東西,叫他們要小心。」 ;
阿姨看著還在哭泣的佩姍說;「再偷東西就把你的手剁掉。」
威脅佩姍後,走進房裡,提著自己的行李,匆忙的離去。
「嗚!嗚!」佩姍低著頭,衣服歪了一邊,頭髮亂的像鳥窩,身上被打過的地方,佈滿著五指手印的紅斑。
「哈哈,活該,誰叫妳不把娃娃給我,還咬我。」
看著小姑姑走遠之後,阿邦開心地取笑佩姍,為自己的傑作感到自傲。
「嘿,等阿嬤他們回來妳就知道了,哈哈!」
一想到佩姍晚一點還要被修理一次,阿邦臉上得笑容就難以消除。
「我沒有偷錢,我不是小偷。」
佩姍看著一直取笑自己的表哥,不想理會他,含淚丟下這句話,便跑回房間裡。
在吃晚飯的時候,阿邦將今天佩姍偷錢的事告訴了自己的爺爺、奶奶。
家裡出個小偷是多麼丟臉的事,但由於女兒已經處罰過,於是二老決定讓佩姍跪在院子裡,反省自己犯下的錯,晚飯也不給她吃。
跪在院子裡的佩姍,沒吃飯的肚子餓得咕咕叫,她摸著肚皮,看著屋裡的人,她深深的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外人」,她無奈的看著滿天的星斗,她的手無意識的摸著胸前的娃娃,心裡想著心愛的母親。
幼小的身軀在淒涼的黑夜裡,顯得形影孤單。
日子已經過了三個月,佩姍的母親還是沒來接她。
佩姍的外公、外婆只疼他們的內孫,對於佩姍說的話都當成是理由、藉口,這樣的相處方式,漸漸地讓她的心麻木,失去掙扎的力氣,也漸漸地越來越不愛說話,她將聲音放在心底,只說給象徵母親的娃娃聽。
風和日麗的下午時分,佩姍還是坐在院子裡的板凳上,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一手摸著娃娃的頭發著呆,二眼無神,直到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遠處慢慢的走過來,恍惚的腦子頓然清醒,為了確定是不是母親,她更仔細的看著越來越近的人影,果然是她朝思慕想的母親。
好久不曾開口笑的臉龐,竟然洋溢了幸福的笑臉,跳下了板凳,大聲叫著:「媽媽!」
「媽媽,我好想你唷。」看到自己的母親終於回來,佩姍高興的一吐思念之情。
「嗯!」玉萍的回應很冷淡,她刻意的跟佩姍保持一點距離。
母親的態度,令年紀還小的佩姍感到奇怪,但她沒有問,她靜靜的跟在母親的身邊走著,只要看到母親,她的心裡就很滿足了,笑容也就不消失。
「阿萍,怎麼回來了?」阿嬤訝異的問著她。
「最近工作太累,身體吃不消,回來靜養半個月。」她一邊進門,一邊說著。
「自己的身體自己要會照顧,不要太累。」叮嚀過玉萍,阿嬤就到隔壁去了。
「媽媽,我幫妳拿。」看著外婆走後,佩姍巴結的拿起地上的小型行李,面對佩姍的貼心,玉萍雖冷淡但並沒有阻止。
夜漸漸的深了,坐在客廳的玉萍和父母一邊泡茶一邊閒話家常,玉萍怕佩姍給父母添麻煩,於是急著問她在這裡的情形。
「沒想到她跟她爸爸一個樣,會偷錢、又會打人、還愛說謊。」二老爭著說佩姍的不是,將她在這裡三個月所發生的情形一五一十的都說給玉萍聽。
玉萍靜靜的聽,腦子裡又想起了前夫無情的凌虐,一方面又覺得佩姍讓自己蒙羞,她的心裡已經將佩姍和她的前夫畫上等號,讓她覺得身為她的母親而丟臉。
夜裡玉萍不適的身體在咳嗽,睡夢之中她感覺到有人在輕輕拍著自己的背,讓她漸漸感到舒服,再度昏昏沉沉的進入夢鄉。
這些日子佩姍總是找機會接近母親,看到母親拿出藥包準備吃藥的時候,就會主動倒杯水給母親。
母親睡午覺時,她也會小心翼翼的將被子蓋在母親的身上。
雖然玉萍對佩姍的態度很冷淡也很不友善,但佩姍總是盡最大的力量來讓母親感到舒服。
玉萍的心也是人肉做的,佩姍的付出,她都看在眼裡,放在心裡,好幾次她都忍不住想抱抱佩姍,但內心的深處,總有二種情緒在翻騰,一方面被她的體貼感動,一方面還是沒有辦法接受,會打人、愛說謊、會偷東西,讓她蒙羞的小孩。所以玉萍壓抑自己的情感,用著冷漠的態度,一而再,再而三地對應著百般討好的女兒。
這天夜裡,睡不著的玉萍一個人在客聽裡,看著無聲的電視,過了一會,她倒一杯水吃下一顆安眠藥,關了電視,關了燈,小聲的走到房門口,正要轉開房門,聽到佩姍在裡面說話的聲音,她好奇的將耳朵貼在房門上。
「媽媽,妳回來都不跟我說話,佩佩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
「妳不在的日子,我好想你唷!」
「媽媽,我好愛、好愛妳。」
原來佩姍再對著娃娃說著思母之情,站在門外的玉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如此冷淡的對待,佩姍應該是恨自己的,怎麼還會愛自己呢?!
她故意將門轉的很大聲,佩姍一聽到便急忙的裝睡,玉萍爬上了床睡在她身邊,半夢半醒之間,玉萍感覺到有人爬在她的身上,最後在她的臉上輕輕親一下。
半個月的時間,很快地過去。
佩姍站在房門口,看著母親收拾衣物,她的心裡明白,母親又要離開自己了。
她想開口請母親帶她一起離開或是跟她一起留下來,但是話就是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她不想看到母親為難的臉色。
體貼的佩姍走到床沿邊坐了下來,拿起母親的衣物,用著不熟練的手法在摺著衣服,母女二人,沉默的摺著衣服。「媽媽,您什麼時候會再來看我?」佩姍打破沈默,希望母親能給自己承諾,讓自己能有期待的希望。
「妳乖乖的住在阿嬤家。」玉萍不看佩姍,低著頭回答著。
得不到母親的承諾,佩姍像洩了氣的汽球,眼角裡閃爍著失望的淚光,二人再度陷入沈默。
玉萍將收拾好的行李提起,走出了房門,佩姍靜靜的跟在她的後面,絕大部分在母親的身邊都是靜靜的,這次她也只能靜靜跟在她的身後,直到母親不要自己。
一直跟到庭院佩姍才停止腳步,目送母親的離開。
「媽媽,再見!」哽咽的喊叫聲,一隻手在空中揮舞著,玉萍並沒有回過頭來看她,她怕看到佩姍眼中的失望和落寞。
一路上,玉萍腦海回憶這段時間佩姍的一切言行,就這樣失神的走到車站。
當她要買票的時候,才發覺自己的錢包還放在床上,她急忙的返回。
到家門外,玉萍就聽到孩童淒慘、又哭又叫的聲音,她站在門口往內看。
「小偷,快拿出來。」玉萍的父親拿著細竹子,正用一隻手抓住佩姍,無情的鞭打著,佩姍因為痛,手又被抓住,於是只能繞著外公的身邊,來躲避無情的鞭打。
「阿公,我沒有拿,嗚!嗚!」佩姍哭到聲音有點沙啞。
「別裝了,快拿來。」已經習慣將佩姍說的話當是說謊、狡辯的一家人根本不理會她說什麼。
站在一邊的玉萍,酷似前夫的臉龐在哭泣,她竟然有一種出氣快感,絲毫沒有意識到是自己的女兒被打。
「不要、不要再打我,我沒有拿。」佩姍極力的掙扎著抓住她的那一隻手。
看到佩姍掙扎的模樣,玉萍又想起自己當初被打,無法掙脫的可悲,二種情緒在內心裡反覆,讓她忘了阻止父親野蠻的行為。
終於,佩姍掙脫了外公的手,快速得跑到客廳的一個角落,捲曲的身體因害怕而在發抖,她拿起掛在胸口的娃娃。
「媽媽,我不要在這裡,我要跟您在一起,嗚!嗚!」
佩姍無助的叫喊著,淒涼的聲音讓在沈思的玉萍頓然清醒,她放下手上的行李,跑到佩姍的身邊,阻止父親即將打下的竹子。
「阿爸,孩子有什麼錯要你這麼用力的打她?」玉萍問著父親。
「她上次偷妳妹妹的錢,這次偷妳媽的金子。」父親憤怒的訴說打佩姍的原因。
玉萍蹲下身,將佩姍抱到懷裡,溫柔的問著她:「佩姍,妳有沒有偷阿嬤的金子?」
佩姍從來沒看到母親這麼對待自己,她立即放下手中的娃娃,緊緊地用雙手環抱在母親。
「媽媽,什麼是金子?我不知道,我沒拿。」根本沒看過黃金的佩姍委屈的說著。
「嗯,媽媽相信妳,不要怕。」玉萍望著佩姍純淨的眼睛,她決定相信自己的女兒。
「阿爸,孩子要偷也偷錢,偷金子幹什麼?」她看著發怒的父親,訴說常理。
「自從她來之後,家裡就少東少西的,不是她會是誰?」
父親沒有證據,無理的一口咬定是佩姍所為。
玉萍看著無理的父親,不想跟他辯解,抱著佩姍到房裡,將她的衣服脫了下來,只剩一條小內褲,玉萍不敢相信佩姍的身體,傷痕遍遍,有新有舊,有的已經結疤,有的還在淌血,而佩姍的哭聲在耳邊迴盪,她的心就疼了起來。
看到佩姍身上的傷痕,她開始責備自己,佩姍年紀還小,不能選擇自己想過的生活,她怎麼把自己的女兒放在這樣的環境裡?想到這裡,心裡就難過的揪了起來。
玉萍的父親不打算放過可憐的佩姍,他找來玉萍的母親,愛看戲的阿邦也跟了過來,二老憤怒的敲打著門。
「阿萍,那些金子是妳媽辛苦存錢去打的,妳快叫她拿出來。」
「阿爸,我相信佩姍沒拿,您們再找找,看看是不是放在別的地方。」玉萍極力袒護佩姍。
你言一語的爭吵中,跟過來看戲的阿邦,看到佩姍的身體的傷痕,他嚇了一跳,心裡有愧疚的感覺,他的心自責著,從口袋裡拿出紅色繡花小布袋,拿到大家的面前,並且說:「是我拿的。」大家不敢置信的看著阿邦,最為難過的是一直疼他、愛他的奶奶。
「阿邦,你為什麼這麼做?」阿嬤不相信一直都很乖的內孫做小偷。
「因為,佩姍的媽媽都會回來看她,我媽媽死了,我爸爸也都不理我,不回來看我。」
簡單的言語說明「等愛」以及忌妒佩姍的心情。
阿邦的母親在二年前一次交通意外喪生,丟下只有五歲的阿邦,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父親就藉由工作來麻痺自己,根本沒回來看過他。
「上次,姑姑的錢包也是我拿的,佩姍咬我也是因為我要搶她的娃娃。」他低下頭慚愧的說,
「還有一些小事,都是我故意害她的。」這時的阿邦良心發現,替佩姍澄清一切。
「阿邦,奶奶不是一直都很疼你嗎?難道不夠嗎?」
阿嬤不了解,她不都是一直很愛阿邦嗎?難道不夠?
「嗚!我想媽媽,我只要媽媽。」阿邦哭著說,言語之間透露著奶奶的愛比不上天生的情感。
善良的佩姍能懂表哥心裡的思念,多濃、多苦,因為她也在等待母親的愛。
她拿起了放在床上的娃娃走到他的面前,將娃娃交到他的手上,說:「給你!」
阿邦哭泣著,不敢相信佩姍竟然會把對她那麼重要的東西給他,倔強的不肯說一聲謝謝,害羞的拿著娃娃跑開了。
站在原地的二老,既慚愧又尷尬,玉萍看二人不說話,也不想再追究,畢竟自己的錯比較多,因為自己的女兒長的像打她的前夫,就對她感到厭惡,從來不聽佩姍的聲音,常常自哀自憐,回到家就只懂得抱怨,說丈夫的不是,說女兒的不是。
比起自己女兒的堅強,她更覺得自己的無能和軟弱,即使離開了丈夫,還是離不開過去。
她看了一下從不對她訴苦,又默默的愛自己的女兒,心裡有無限的心疼。
「阿爸,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我要帶佩姍去台北,不會再離開她。」她決定要佩姍跟自己生活。
「阿萍,我跟妳媽覺得很不好意思。」父親低下了頭。
「阿爸,別說了。」玉萍再次阻止父親往下說,轉頭對佩姍說:「媽媽,帶妳去洗澡。」
清洗過後,玉萍幫佩姍塗上藥膏,精心打扮一番的佩姍像個小公主,跟之前那個寒酸樣有著天壤之別。
「媽,我真的可以跟您住在一起嗎?」她不安的問著母親,深怕一轉頭母親又不見了。
「小傻瓜,媽媽什麼時候騙過你啊?」玉萍疼惜的摸著佩姍的臉。
「媽媽,我好愛您,我不要離開您。」佩姍邊說邊親了玉萍一下,二人相視而笑了。
玉萍牽著佩姍走到客廳,看到二老在泡茶,於是走向前對他們道別。
「阿爸、阿母,您們不要打阿邦,好好的教他,他會聽的。」玉萍不放心阿邦。
「我跟妳媽就是在討論這件事。」
「他的本性不壞只是比較倔,要有點耐心。」玉萍說著。
「妳放心,我們知道該怎麼做,只是……」
二老欲言又止,玉萍知道他們要說什麼,其實玉萍並沒怪他們。
「阿爸,別再說了,我跟佩姍不會放在心上,我們要走了。」說完就牽著佩姍往門口走去,佩姍轉頭看了一下表哥深鎖的房門,她希望有一天他能打開他心裡的那道門,接納別人。
二老送母女二人到門外,夕陽的餘輝,映在二人臉上,玉萍昔日的溫柔又回來了,佩姍落寞的神情不見了。
二人揮著手向二老道別,佩姍的臉上有著抹不去的幸福洋溢著。
很長的一篇故事對不,不要讓仇恨的雙眼…矇蔽了我們自已的眼睛…
因為….每個小天使都是我們的寶物…請好好的珍惜愛護他們…讓我們一起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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