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再度開車帶著社大同學前往菁山路聚餐。一行8個人分乘兩部車,沿途嘰嘰喳喳真是好不熱鬧。聽著她們之間的對話,想起她們好幾人分別搭乘老公B牌名車前來會合,此刻卻怡然自得的窩在我這狹窄的車內空間,開心的閒話家常,且言談中充滿彷彿即將展開冒險的喜悅時,我在心中不覺莞薾,我想我或是填補了她們人生中不常有的平凡幸福吧!
半個小時不到的車程順利抵達了餐廳,一坐定位身邊同學突然冒出了一句:「嘿!我還沒告訴妳喔!我買房子囉!」她一臉喜悅帶些神秘的表情。「是喔!終於買啦!買在哪裡呢?」我有些不可思議。我知道她一直打算購屋,只是看了許多物件始終不喜歡,最後甚至已經決定放棄了,沒想到短短時間內,她竟然完全改變了心意。於是話題就從這裡開始了,「多少錢啊?」得知她買在住家附近時我好奇問。「加上兩個車位,大概3500萬左右!一坪53萬多!」她神態自若說著。聽到這個數字,我當下差點沒昏倒,還好過往職場經歷,讓我可以迅即恢復鎮靜,「哇!好大手筆!」這個數字早已遠遠超過當初她提過的預算。「那可能要貸款囉?」我推測著,畢竟這個金額超出她當初告知我的預算兩三倍呢!她輕輕搖頭,「我老公不喜歡跟銀行借錢!」這樣的回答讓我聽了竟然沒嚇昏,我真是佩服自己的定力了。身邊同學聽見了這個數字,紛紛表示著意見:「買得價位不錯喔!最近內湖預售屋一坪都喊到近60萬呢!而且妳這還是完工大半10月底就可交屋!」曾位居政府高階財務幹部的同學如此說。
一餐飯中聽著她們從家中的經濟大權聊到夫妻相處,哄堂大笑聲幾乎不絕於耳。言談中難免會抱怨老公的囉唆,但那語氣中卻是嬌嗔被呵護的意味多了些。我靜靜微笑保持沉默聆聽著她們之間的對話,忽然之間感覺自己像是外星人,因為單親的我自己承擔經濟重擔,何來爭權之說呢?因為一個人的人生,早已忘光有雙臂膀可以依賴,時時被呵護的滋味,習慣也適應了自己給自己依靠和擁抱的心情。
面對這樣陌生的交談主題,愛作夢的我又開始將心從現實中抽離漂浮了,驀地,想起了前一天與另一群朋友在三芝咖啡屋看海聊天的情景。簡單的一盤義大利麵搭上一杯漂浮咖啡,從攝影技巧聊到人生點滴心情,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了,彼此間似乎依舊欲罷不能,在那當下我的心中有種真實的幸福,而且貪婪的希望可以永遠牢牢握住這種心情。
有些食不知味的嚼著嘴裡的菜餚,心裡忍不住問著上蒼:「老天爺!在我終於下定決心脫離那物慾橫流的職場人生後,祢再度安排我遇見、認識這群很讚很合得來,但卻又如此帶有財氣地位的同學,究竟隱含著何種用意呢?」我呷了口冰鎮酸梅汁,決定讓心融入她們之中,好好領悟上蒼給我的考驗。「喔!對啦!妳的小說我看完啦!可是今天忘了帶來還妳!」買屋的同學有些歉然。我不在意的搖搖頭。接著話題又轉向了我的小說人生,「可見得靠筆耕賺錢真的很辛苦耶!還不如作股票賺錢容易喔!」聽完我描述自己完成一本小說的時間,及可以獲得的收益時,旁邊同學如此玩笑說。這樣的一句話不僅讓我噗哧一聲大笑出來,其餘同學也跟著朗朗大笑。「的確如此!所以當初也只是下班後抱著興趣寫,真要當正職連自己都養不活囉!」我同意的點點頭。內心裡我卻很懷念那段呆呆寶貝陪著我熬夜趕稿的歲月,因為寫著一本又一本的愛情小說,不僅讓我忘卻了走出黯淡婚姻的傷痛,更讓愛作夢的我相信生命依然可以有美好陽光的存在,讓我長久以來始終失溫的心,從文字想像創作中找到了些許的溫暖。
話不投機半句多,但話若投機呢?恐怕幾天幾夜都說不完吧!哈!這樣的一場聚餐從餐廳剛開門營業,聊到了午後餐廳老闆為節省開銷,主動關掉冷氣方結束。買單結帳時,班長同學提議彎去探望因病無法出席的同學,於是我再度帶隊開車下山轉往民權東路。「哇!豪宅耶!」當我遠遠望見同學居住的大樓外觀時,我忍不住在心中驚呼著。順著警衛指示溜下了停車場,技術不賴的停妥車,嘿!旁邊停的都是B字頭名車,熄滅引擎時不禁有些傻氣的拍拍晡晡,「不要害怕!身處這些高大壯漢中,妳可是小而美喔!」哈!真是慶幸自己前一天在離開三芝回家時,臨時決定彎去投幣洗車,要不然我想我的小晡晡,此刻一定會為自己的污穢容貌,羞於見人傷心難過呢!
搭上電梯登達10樓,同學滿臉笑容打開大門迎接我們,一陣清涼無比的冷氣透入了心底。我這群歐巴桑同學雖財力雄厚,但絲毫不擺架子,且都稱得上是賢妻良母,尤其是個個家事作菜手藝一把罩,讓我每每看了無地自容。過往每次在同學家裡聚會結束時,深知我從不開伙的習性,她們都會熱忱幫我打包,讓我回家後還可以享用美食好幾天呢!眼前這位同學也不例外,一聽說我們要彎過來,竟然顧不得身體不適,硬是把那乾淨到不行的地板徹底擦過,而且此刻沒一會兒功夫,日式小點心、果凍,現泡烏龍茶等已擺滿一桌,充分展現了主人的熱情。
還來不及坐下,大夥兒開始嚷著要好好參觀室內格局囉!這已經成了我們每次造訪不同同學家裡的參觀重點。看著那細膩的裝潢、舒適的衛浴設備、實用方便的衣櫃設施,還有那我心目中最喜歡也最渴望的開放式廚房,漂亮的餐桌、精緻的餐具擺盤,搭上了暈黃燈光的浪漫水晶燈飾,想像著一家人團圓用餐的溫馨,我忍不住感動的在心底讚嘆著:「有錢還真是好耶!」。
因為彼此心性契合,所以走到哪總是嘰嘰喳喳,原本說好只待一會兒,好讓生病同學可以好好歇息,沒想到話匣子一開就沒完沒了,且又開始預約下次造訪的時間囉!「我看打電話叫晚餐進來吃吧!」同學建議著,這一說大夥兒才察覺窗外已經華燈初上了。
告別了同學,我一一開車送人,回到家停妥車後,感覺心中有種莫名的空虛徘徊著,彷彿我從那絢爛的華麗天堂,一瞬間掉落地面的悵然。仰起臉我望著那暮色天際,突然驚覺上蒼的用意何在了。踩著4樓的階梯走上家門,我告訴自己:「雖然我永遠無法得知那電梯豪宅的人生心情,但可以如此輕鬆踩著樓梯回家,意味著我的膝蓋依然健康,可以行動自如!」;一口口津津有味吃著巷口快餐店的特價牛肉飯,我告訴自己:「雖然我總是一個人孤單的晚餐,但我無需煩惱如何去餵飽老公的胃;我可以開心吃著自助餐店裡種類繁多的蔬菜,卻無需讓自己變得滿身油膩!」;滿足的喝光那杯味曾湯,我告訴著自己:「雖然我住不起豪宅,但我無需為如何去裝潢好襯托出3500萬的價值而傷神煩惱,哈!」。
推開紗門走向陽台,仰望著天際點點星光,我在心底如此說著:「老天爺!我懂祢的用意了!終究我只是個凡人,存有著物慾渴望,那樣的人生的確讓人渴羨,但經過這樣一天的洗禮,我深知自己的人生位置,此刻我的心沒有絲毫的忌妒和遺憾,因為我已經找到屬於我平凡與真實的幸福!」張開雙手我大口喜悅呼吸著,「謝謝祢讓我認識了這群契合的夥伴,讓我一個人終老的退休人生如此溫暖;謝謝祢讓我領悟有夢的人生永遠不孤獨,讓我更有勇氣往夢想的天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