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口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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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綿綿無盡期：情字這條路---五

 

記下好朋友的故事，文短情長，

沒說出來的、沒記下來的，

遠超過我在這裡表達的...

 

不想就讓這些故事湮沒在時代

的洪流裡，這些故事，承載著

上一代的人生、夢想、苦樂；

對於下一代，不只是記憶...

 

在月黑風高的夜裡，

我們四個兄弟乘坐一條小舢舨

划向出任務的岸邊，

海浪一波波冲向舢舨，危險萬分。

 

 一個狂浪，有三樓高，撲向我們，

我看見兩個兄弟掉到海裡。

想抓住他們，已來不及，

自己也被翻覆的舢舨撞倒，失去知覺。

 

醒來，人在醫院裡。

 

看到全家大小，

紅著眼框，等著我甦醒，

我摸摸全身，都很完整，

才鬆了一口氣。

 

退伍後數十年，全家靠著微薄的退休金，

和我在飯店裡工作賺錢，生活很拮据，

妻子－淑英，到處打工，維持家用，

孩子們才能順利成長。

 

孩子的成長，是我們夫妻最大的喜悅，

女孩子都一一找到合適的對象，成立家庭。

唯一的兒子，也成婚。

孫子和外孫，也都慢慢長大。

家庭的負擔，也漸漸減輕。

該是我夫妻倆過著清閒的退休生活了。

 

民國七十八年，隨著大陸開放，

我得知在大陸的父母，已先後去世。

尚有堂兄弟在家鄉，老家農村很貧困，

我與淑英決定回家鄉去看看。

 

回到家鄉，受到熱情的歡迎。

祭拜父母是我最大的心願。

父母的風範也影響我一生的為人，

父親是村裡唯一教書的老師。

號－世範，鄉親都很尊敬他，

 

我參觀村裡的學校，

佔地面積大，校舍卻很破舊，

遊戲玩耍的器材，更是不理想，

我決定把帶來的錢，捐給學校－

約有二十多萬台幣－

原來想重建老家和幫助親友的。

現在捐給學校，

相信定能發揮更大的用途，

淑英也非常贊同我的決定。

 

學校校長和當地的教育單位及全體師生，

知道這個消息，都欣喜萬分。

當下決定把學校更名－

－世範小學－以父親的號為名。

－我也感到冥冥中好像是父親的意思，

爲父親完成心願。

 

回鄉第一周，淑英和我都在追思、懷舊、

參觀、吃喝及無數次的拜訪中愉快的渡過。

由於學校決定在周一週會時，

邀請家長和全體師生，

慶祝這次的捐款，也要捐款人上台，

接受感謝。

 

回鄉第八天，早上，

淑英很早起床。

窗外不知名的鳥，吱吱渣喳的唱著，

甚是好聽。

 

淑英突然說「這麼好聽的聲音，

我都不想回去了！」。

 

我順口回應「你不是想家嗎？」

當時，心中有說不出的憋扭。

 

上午週會，校長邀請我站在台上，

接受大家的感謝。

 

我只說了三句話，

忽然人群中，一陣喧鬧，

有人大聲的叫：

有人掉到樓下了！有人掉到樓下了！

 

我停止說話，看見有人向我跑來。

我的血液衝到腦門，我不假思索的衝過去。

 

只看到淑英躺在地上，汩汩的血水淌滿地，

我緊張的抱起她，飛奔到醫院，

醫生護士緊急的急救，

最後因為從二樓跌倒滾到一樓，

頭部撞到石頭，顱內出血，傷重不治。

 

我痛心的捶胸，-----------

 

鄉親及地方上的人士，

爲淑英舉辦肅穆而隆重的喪禮，

我無法相信這數天的變化。

 

孩子們也來接媽媽和我，回台。

哀傷攏罩全家。

 

多年來，在孩子照顧和朋友陪伴下，

我才漸漸走出自責，及哀痛。

 

時間是治癒傷痛的良藥，

我相信淑英一定在天堂享福樂。

我也懂得照顧自己，

讓家人朋友，因我的進步，而放心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