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流水帳 寫作，就是為了生命的重量不被輕輕抹去。讓過去和未來沉沉地存在，肩上和心裡感到它們的重量，甚至壓迫，甚至刺痛。現在才能存在。現在才能往來於過去和未來，成為夢想。(史鐵生《務虛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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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鐵生給我們的生命啟示

　　史鐵生，中國當代作家群中公認為對生命的哲學思考得最為深邃的其中一位作家。陳思和先生於《我們活著的可能性有多少》序，形容史鐵生是文學中堅，這乃是以整體貢獻著眼，並不以作家的年齡來劃分的。

　　曾有網上的朋友對史鐵生作出評價，說：「沒有他，中國當代文壇將一片空白。」 我相信，這實在沒有過譽的，在中國當代的作家群對他都是此起彼落的讚美與感謝，如賈平凹：「鐵生對生命的解讀，對宗教精神的闡釋，對文學和自然的感悟，構成了真正的哲學。他幻想腳踩在軟軟的草地上的感覺，踢一顆路邊的石子的感覺。」莫言：「我對史鐵生滿懷敬仰之情，因為他不但是一個傑出的作家，更是一個偉大的人。」許紀霖：「我們從史鐵生的文字裏看得到一個人內心無一日止息的起伏，同時也在這個人內心的起伏中解讀了寧靜。」蔣子丹：「在紅衛兵一代中，史鐵生也許是極少數能夠超越自身，具有現代意識的作家。」

　　對於許許多多的讚美，史鐵生都以謙虛的態度去面對。正如他面對自己的人生，一貫地樂觀從容，可貴是他的這人生觀，建立在悲觀苦澀之上，隨之，化為一篇又一篇耐讀感人的作品，她們均表現出對生命的熱愛和敬畏、對一切的珍惜及省思、對命運的樂天與知命，當中體會出生命過程中的甜酸苦辣，原來都是「約伯的考驗」 。

　　所謂「約伯的考驗」，對史鐵生而言已不只是一個聖經的故事，而是他對人生過程及命運安排的一個感知感悟。對於生命中的苦難，他認為是生命過程中必然發生的事實，他曾說：「這是你要接受的全部，威力無比的現實，這就是你不能從中單單拿掉苦難的整個世界！約伯於是醒悟。」 明白生命的期盼與希望，是人生存的力量：「從約伯故事的啟示中我知道：真正的信心前面，其實是一片空曠，除了希望什麼也沒有，想要也沒有。」

　　《我們活著的可能性有多少》收錄了〈我與地壇〉、〈毒藥〉、〈記憶與印象．一〉、〈記憶與印象．二〉及〈我們活著的可能性有多少〉。當中，〈我與地壇〉、〈記憶與印象．一〉及〈記憶與印象．二〉是散文，〈毒藥〉是小說，〈我們活著的可能性有多少〉是訪談錄。縱使文體不同，但為人生存而帶出的「啟示」訊息，卻是相同的。透過作品中的人物，帶出一幅幅為生存擔憂、為生活奔走、為理想奮鬥的寫照，如〈我與地壇〉中每個人有不同的命運，也努力地追尋自己的夢想，於事與願違的境況中，滲透出人生的荒誕性；〈毒藥〉描寫人為名利權勢的爭奪比賽而招致滅亡的故事，帶出了人生的悲劇性；〈記憶與印象．一〉與〈記憶與印象．二〉同樣是寫命運對人生的影響性，反映出人生的蒼涼性。這都是人的宿命，包含太多的恐懼與困難，且沒有公式可言。

　　人面對恐懼與困難，除了那「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死亡這消極的方法外，史鐵生〈我們活著的可能性有多少〉中告訴我們解決的「啟示」，其實就在我們自己的手中，他說：「永遠的苦難是不可以消除的，怎麼辦？我想這可能就是“啟示”，上帝給你的啟示。」 他又說：「你得到了一種啟示，就是您對生命、對生活的態度。」

　　人的生命過程，若是風平浪靜，相信那喜怒哀樂在一瞬間會消失得無形，因為一切頓成無意義了。故此，人生存在恐懼與困難，人利用自己的「啟示」面對，那縱然是一丁點的小問題，都是成就，都值得為自己喝彩！ 所以，「約伯的考驗」，並不單純是聖經的故事，而是對生命作出指引。人生中，所謂的好運與霉運，都是同生同源，且在多角度與多方向地為自己的人生起著化學作用，既安排著自己的路途，卻又有一種預計不到的模糊感，也許，這就是人生！

　史鐵生在作品中充份表現出熱愛生命，並敬頌大自然的美妙，這都是他對生命有所「啟示」而產生出來的感悟，他也因此去啟發我們讀者，滋潤我們那在物質掛帥的世界中乾涸麻木的心靈。


劉嘉欣

載於二零零八年八月十二日澳門日報閱讀時間版


附：
感謝我心中的人。


圖片解說：
拍攝者　：我
拍攝地點：家
拍攝時間：二零零七年八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