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是個不愛念書的孩子,雖然高中考上了最好的市立高中,但我一直沒有把唸書當作首要任務。高中我就開始瘋社團,把社團活動當作了人生第一要務,我要辦好每一個活動,這才是有意義的事,學生抱著書幹嘛?那是書呆子才會做的事,每次辦活動我都學到更多更貼近生活貼近社會的事,這才是我該做的我想做的。
但父母可不會這麼想,尤其是從小就專注我的功課,希望我將來可以靠念書出人頭地的母親,更是把課業當作我的命一樣寶貴,這對當時的我來說根本是在找我麻煩。母親安排我去補習,要我去念書,於是我開始去補習班翹課,晚上留校自習也跑出來,每天都去社團活動,然後在母親要來載我時跑回補習班,甚至因此練出了快腿,在高二那年拿了校慶的400公尺冠軍,簡直像是意外的獎品。我就這樣流連於社團活動中,擔任晚會主持人,當上了社長,不斷在各個活動中展現自己的能力,並獲得成就感。
但也搞出了一連串的問題,在那個年代,為了社團家庭革命就像是喝茶一樣頻繁,一次次的欺騙家裡,總是會有被戳破的時候,或是要出門活動時因為有過夜一定會被發現,每次都是一場大戰,戰到半夜,非要逼到家中妥協為止。還記得一次,班上同學要辦聯誼,找我去幫忙帶活動,當天週六,我跟家中說去圖書館念書,結果就跑到旗津去參加活動,沒想到剛到沒多久,母親就打電話來,說她在圖書館門口,要我出來,於是我只能硬著頭皮說自己不在圖書館,母親暴怒之下直接開車到旗津將我押回家,當天又是一場大鬧,母親向我下了最後通牒,要我不準再參加任何活動。我只能口頭上答應,還是照自己的模式偷偷進行。一直到高二那年全校的大露營,這是個等於高中畢業旅行的大活動,於是我接下了最重要的晚會的主持人工作,為此,我甚至寫了一封信告知父母親,這是我一直想要做的事,也許我的成績仍然不佳,但我知道這是最重要的事,不管他們怎麼想,我一定要做這件事,並且在信中批判了父母的想法,只是在壓抑我,而我也只是因為無法經濟獨立才妥協於他們的重話。
那年寒假,整整兩個月,我與母親沒有說過話。
一直到活動前的禮拜天,在吃飯時,我深吸一口氣說:"我的表演是在禮拜五晚上,如果你們有空,可以來看看。"
母親沉默,不語。
活動當天,我忙到不可開交,服裝燈光,還有各個團體的表演彩排搞得我連吃飯的時間都不夠。一直到我要上台前幾分鐘,我才看到母親帶著她幾個好朋友坐在一旁的樹下說說笑笑的,跟寒假以來那張冷冰冰的臉完全不一樣。
活動結束後,我走過去,母親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笑的說:"早點休息,我們先回去了。"於是就離開了。
後來,我與母親沒有再為了社團而吵過架。
後來,我大學考試成績不佳,去了重考班,母親沒有怪過我。
後來,我考上了一間好的國立大學,母親非常的高興。
上了大學後,我還是個不愛念書的孩子,在課外活動的時間一直都遠大於我在上課的時間,但母親沒有再阻止過我,而我不管再怎麼忙,還是有把成績保持在一定的名次內,甚至拿了一次第一名。
現在我已經離開學生時代了,我也看到很多的學弟妹步上我的後塵,愛上了社團活動,也開始了家庭革命;也看到了更多的家長跟我的母親一樣,為了小孩的課業擔憂不已。反骨的我還是跟他們說社團活動真的很重要,一個學生如果沒有好好參與社團活動,那他的學生記憶就只剩下書本,只有在社團中他才會找到真正的自己,才算是個完整的學生。
但我會記得跟學弟妹說,不管怎樣,要記得爸媽是為了你好,就算他們的想法跟我們不同,但要記得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書不是絕對的,但是不能不念書,要記得站在爸媽的立場想想。
我也會跟向我抱怨的家長說,去看看你孩子的表演吧,去看看他們在為自己的夢想努力時是多麼耀眼吧,如果看了之後,你還是認為你的孩子在浪費生命浪費時間,你再來找我吧。
每次想起我當年寫給母親那封信,都會荒謬的笑著自己怎麼會那麼的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禁十分感謝父母親一直包容我這個愛作怪的小孩,總是在找他們麻煩,卻還是一樣愛我。
現在的我偶爾還是會有些愚蠢的叛逆的事想做,有時還是會跟母親意見不合,但我現在懂了些什麼,所以不會再用過於情緒化的言語傷害彼此。
我想我跟父母親的對立還是會繼續,而以後的小孩和家長的對立也會跟著繼續
不過,我想愛也會跟著對立一起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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