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心中一直住著兩個我,一個是已經長大,受盡傷痛看清現實的我;一個是愛作夢,保持天真傻氣的小男孩。我總是會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和作夢,都來自於那個小男孩,而長大的我則會把這些夢想當作個目標,然後去實行。
我知道這個小男孩有個夢想,就是找到一個溫柔甜美的女孩,然後可以跟她幸福安穩的一起長大,一起生活,結婚直到一起老死。他一直以為他找到了,想要跟這個女孩一起努力成長,對他來說,這是他夢想的根基與起點,人一生都在畫一個圓,找到圓心就會畫好美滿,他把她當作這個圓心,然後開始努力的畫。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圓心開始歪了,但是男孩還是信心滿滿,他相信女孩總是會回來,女孩只是迷惘了,只要他拉著她走,一定可以走到他想要的那個夢裡,跟女孩一起。所以他接受了女孩的傷害和背叛,每當女孩一聲不響地走掉時,他就躲在房間裡哭著,他害怕,害怕這個圓他畫不出來了,他滿屋子的玩具和圖畫他都想跟女孩分享,但是女孩走了。
我還記得上一次的樣子,我看著他在房間裡,四周散落著他跟女孩一起畫的圖,有房子,有車子,有小孩,有貓,有狗,有一起去過的地方,有瀑布,有山有水,有森林,有夢,很多的夢。男孩坐在地上看著滿屋子的東西哭著,他不懂怎麼了,女孩怎麼不見了。我摸摸他的頭,跟他說辛苦了,好好休息吧。然後我關上門,讓他一個人在裡面,因為我不想放棄他,我想保有這個男孩。
結果女孩回來了,男孩好高興好高興,他忘了女孩的離去,忘了自己的難過和傷口,因為女孩回來了,他只知道這樣就夠了,他可以繼續畫他的圖了,他相信他的夢是對的,他可以繼續走,他牽起女孩的手,跟她說,我們一定可以的。
我真替他感到高興,因為作夢是幸福的,我很喜歡看他跟女孩作夢的樣子。
然後,女孩又走了,無聲無息的,又走了,也許是這個房子太小,或是男孩畫的圖不再讓她滿意了,我不知道為什麼,總之,她走了。但滿屋子的圖,已經累積得比上次更多了,男孩呆坐在房間裡,沒有掉一滴淚,已經失去哭的感覺了。
「想放棄嗎?如果太累,想消失的話,我可以接受的。」我問,男孩看著手中的圖,那是一張他跟女孩一起畫的圖,裡面有著男孩女孩跟一隻貓,而拿張畫下面,還有很多張的畫。男孩像是出了神似的看著手中的畫,我一度懷疑他會不會就此靈魂出竅不再回來,過了一會兒,他再度轉回看著女孩時那堅定,絕不放棄的眼神。
他將滿屋子的東西收好,把畫一張張的收進櫃子裡,然後將最後一張摺起來收進口袋,連我都來不及看最後那張是什麼,他走到我面前,用他那雙清澈堅定決不懷疑的眼神看著我。
「有些夢想,也許永遠沒辦法實現,但,那永遠都會是我的夢想。」他說。
我點點頭,他拉住我那雙佈滿傷痕與歲月的手,跟我一起走出房間。
「不要再把我關起來了。」他說「還是你覺得我消失,剩下你比較好?這樣也許會活得比較快樂。」
「不,那就不是我了。」我說。
我帶著他走出房間,門關上前,我還看見那支作畫的筆在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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