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盛放在雪地上的哦，
──那帶刺的野薔薇。
不甘寂寞的？
她想。於是唇邊揚著的笑更為瑰艷。
「我們先走啦，薇。」
舞台燈光暗下，人潮散盡後的演唱會場一片狼籍，她背起自己的貝斯，婉拒了眾人的宵夜邀請，自另一邊側門踱步而出。
「呼──」輕吁一口氣，乍然竄入胸腔的清冷空氣讓她總是一時難以適應。
抬眼，然後撞進一雙翦水亮眸。
沒有多餘的贅言，她走向那雙眼的主人，俯下唇，貼著那馨香的髮，嘶喃。
「夜安，我的茉莉。」
*********
這世上有兩種人。
一是等著誰來帶自己離開的；二為準備帶著誰離開的。
她是哪一種？
大概是……害怕離開的吧。
枕間淡清素香縈繞不去，她在被窩裡翻了個身，深吸一口氣。
空調運轉的聲音、衣被摩擦的聲音、陽光穿透窗簾的聲音…
還少了什麼？
『Some say love, it is a river
有人說，愛是條河
that drowns the tender reed
容易將柔弱的蘆葦淹沒
Some say love, it is a razor
有人說，愛是把剃刀
that leaves your soul to bleed
會任由你的靈魂淌血
Some say love, it is a hunger an endless aching need
有人說，愛是種饑渴 一種無盡的帶痛的需求』
對了，是這歌聲。
當陽光美好的早晨，她便會聽見這歌聲，悠緩的，在她耳畔揚著。
而後自己便會笑著醒來，吻上那帶著茉莉香氣的臉龐。
其實，她早已無法完整憶起她的外貌，只是那清冽的茉莉香氣和那樣漂亮的歌聲，卻如烙印一樣深深盤據，散不去。
『I say love is a flower
我說，愛是一朵花
And you, it’s only seed
而你，只是花的種籽』
她唱，低啞而真摯。
「妳就像真的薔薇一樣呢。」那個像茉莉的女孩常一邊梳理著她的長髮，一邊笑道。
「那麼，妳就是茉莉了。」
茉莉花的花語啊，屬於我的。
終究，還是要醒的。
她睜著眼望著空白的天花板，一陣茫然。
和絃音樂揚起，雋永的披頭四，〝YESTERDAY 〞
「薇，下午三點的團練，別忘了。」電話另一端穩重的男嗓，是她的夥伴之一。
「知道了。」掛上電話，她起身走進浴室，在床邊拾起一條陌生的緞帶，粉嫩的色彩如甜蜜的愛意。
推開窗戶她隨手扔出，不含一絲情感的。
『It’s the heart afraid of breaking
害怕破碎的心
that never learns to dance
永遠學不會跳舞
It’s the dream afraid of waking
害怕醒來的夢
that never takes the chance
永遠沒有機會
It’s the one who won’t be taken who can not seem to give
不願吃虧的人 不懂得付出
And the soul afraid of dying that never learns to live
憂心死亡的靈魂 不懂得生活』
「如果薇妳是男生該有多好？」靠在自己身上的女孩總是喜歡這樣，嘟嘟嚷嚷說著自己天馬行空的想像。
她沒有答話，只是挪了挪身子，讓她靠的更舒適一些。
「那我一定會愛上妳。」女孩又說。
得到一個擁抱，她放下手中的樂譜，寵溺的拍拍茉莉的頭。
心裡，一抹淡淡的哀緒緩緩漾開。
********
「昨晚又跟哪個美女共度一夜啊，我們的萬人迷貝斯手。」
輕佻的音調隨著搭至肩上的重量一同落下，她不語的走進練習室，放下樂器，拍開那不正經的手臂。
子夜，糜爛光華的夜生活日復一日的上演，嘶吼依舊放縱依舊沉淪依舊，還有什麼是不變的？
是了，就是那種腐蝕人心的空虛。
她並不恨這世界，也不憤世嫉俗什麼的，只是覺得索然無味。
比起那些不實的夢境，她反倒享受著這種現實。
「薔薇──！！」人們吶喊著的，是她的名，如此刺耳的稱謂。
「為什麼這麼做！？」厲聲責罵，她激動的將她自水中拉起，那一池紅的炫目的水。
女孩手腕上的艷紅依舊蜿蜒，她軟著身子，秀雅的臉龐死白，瑟縮的。
「他說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女孩總是一心嚮往純粹美好的戀情，但卻從不如願。
已經不知道發生多少次了，她看著她這樣傷害自己。
在自己手腕上劃開一道缺口，她將那缺口貼近她的，嘶啞低喃。
「這樣，我們就一樣了。所以妳不要在哭了，妳還有我。」
我無法帶給妳想要的，只能陪著妳一起承受這一切。
唯有這樣，我才會認為，我們是相連的，無論是血肉，亦或身心。
她眷戀著，那樣的血液交纏，只屬於她倆的親暱。
『When the night has been too lonely
當夜顯得寂寞不堪
And the road has been too long
去路顯得無盡漫長
And you think that love is only for the lucky and the strong
當你覺得只有幸運者 及強者才有幸得到愛』
最後女孩仍然走了，帶著那首屬於她們的秘密。
那首從薔薇與茉莉香中傳出的歌曲。
「告訴我，妳不會忘了我。」含著淚的哽咽請求。
「我不會忘記妳。」低頭吻了吻女孩的額，給她最美好的祝福。
然後，她生命裡的茉莉便離開了，直到遙遠多年後的這一刻。
「對不起，我沒辦法愛妳。」這是女孩的最後一句話。
多麼自私呵，她的茉莉。
「薇姐，為什麼妳要的女人都必須帶著茉莉香呢？」
「我只是在假裝罷了。」
假裝，她從不曾離開。
『Just remember in the winter
謹記，在嚴寒的冬日裡
Far beneath the bitter snow lies the seed
酷雪的覆蓋下，躺著一顆種籽
That with the sun’s love in the spring becomes the rose
一旦春陽臨照，就能幻化成一朵 薔薇 』
她是一朵，永遠都無法真正盛放的刺藤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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