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很焦慮很焦慮,今天下午要開二次會,這週我負責的ㄧ堆委員要出去,靜宜又是我的主場,搞得我好焦慮。但又沒有什麼稿子可以用。手頭只有沒修好的端午能拿來上供品了。
請樓主們保佑我,本週都工作能順利完成,不要有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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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出東塔的第一個端午,楊無邪提早送來了粽子。蘇夢枕不能吃一般的糯米粽子,因此粽葉裡包的是米布丁,當甜點未嘗不可。剛做好的粽子尚是溫熱,蘇夢枕便留人一同吃午茶。
白愁飛從開門就滿肚的腹誹。蘇夢枕接過楊無邪另手親自送來的檔案資料,隨手塞給他,添上一句:「拿去樓上」,沒再問要不要下來吃粽子。當然,蘇夢枕的意思是同居人想下來聽就下來一起坐,不想下來就先看資料,想把資料藏起來、想拿去自己屋裡看等等好做威脅交換什麼也由得。
明是軟禁,實質上白愁飛想走要走都沒人攔,蘇夢枕在屋裡與人說話從未不許他同席,更沒有椅子撤開的隱性攔阻,白愁飛還真希望蘇夢枕這樣幹,他就可以理所當然跟蘇夢枕擠同張椅子或乾脆把人抱起來一起坐,反正什麼都做過。但楊無邪過來,白愁飛就不想聽兩人講他們只有自己懂的話:楊無邪講個前半句,蘇夢枕會接到三句外的事情,硬生生地把他隔在外邊。平常使的無賴手段在蘇夢枕與戚少商講電話時很有效,但對於和楊無邪話家常就沒有效了。
一股酸意沒處發,他把資料往更衣間邊桌一放,到健身房去。
楊無邪在晚餐前回去了。
白愁飛以為楊無邪會留下來吃晚餐,於是錯開了用餐時間,導致蘇夢枕本要問同居人的話,不得不在餐後,等白愁飛用過餐,待在書房裡時,走過去詢問:
「明天我要看龍舟,你想去嗎?」
鱷魚般浮水般從資料中抬起頭,白愁飛懷疑地瞪眼。
白愁飛不太喜歡端午節。原因無他,他討厭熱。當執行長時被眾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空調完全阻絕濕熱的負擔,偶爾到戶外感受一下驕陽還能接受。身體不好的蘇夢枕自然也是如此。現在他們倆出門可是沒有人跟著打傘跟著安排空調,出門幹嘛?該窩在屋裡,像躲避陽光的黑夜妖魔,圈縮在陰涼的地方,相濡以沫。
而且,蘇夢枕是在邀他嗎?
「外面很熱。」
「嗯。」
「你不能中暑。」真是廢話,蘇夢枕又不是小孩子,當然知道一生病就麻煩。
「你要跟我去嗎?」
寶藍色眼睛依舊瞪著他。
對白愁飛的沉默,蘇夢枕有些彆扭。他一向我行我素,醫生和疾病阻不了他想出門的意圖,卻絕少主動邀人同行。兩人同居的當下,通常是他告知會出去,接著白愁飛纏著他出門。告知和邀請是兩回事,邀請帶著希望同行的味道。這回他是被楊無邪勾起一個念頭。
他對盛京城的端午節怎麼過,不太有印象。
心有靈犀般,來訪的楊無邪帶來一份盛京城端午節當天的活動地圖,使用的是之前陪同出門時用的地圖格式,上邊註記了所有身體不適時的後備方案。若蘇夢枕想出門,事情都安排好了,安全無慮,還提醒:畢竟是五毒橫行的日子,出門遊玩小心為上,頂好沒事使喚白愁飛,反正那人心甘情願當馱獸。所以他便過來問問同居人是否想去。
白愁飛依舊瞪著他看,一副是蘇夢枕沒把話講完,所以他無法回答的表情。於是被質疑的人想了下。「無邪明天還有事情。」
「所以你找我?」
「你不想去就不勉強。」
「若我不去,你要自己去?」
「我想出門走走。」
「所以你邀我?」
是在玩什麼「因為所以」的修辭遊戲?蘇夢枕有些煩了。「你若要去,明天早上九點出發。」
孫魚尷尬地看著晚了十分鐘才出來的兩位昔日長官,吶吶申告他是聽命辦事:「楊總管派我來。城裡人多,車子不好停,搭地鐵人也太多……」屋裡出來的人壓根沒理他,白愁飛火速地開車門、把蘇夢枕推上車、自己坐定,下令開車。
回到司機位的孫魚,狐疑著向來不遲到的長官們怎麼今天會晚出現,剛匆匆一瞥,覺得哪裡有古怪又說不上來,只有抓著路上紅燈車停的空隙從隔板窗偷看後面。
白執行長一如既往,穿得是咄咄逼人回頭打量的亮麗,讓他察覺不對的是另一人。平常蘇公子西裝筆挺,顏色總是秋冬的素色,今天截然不同。這麼一想,開門請上車時,瞄見昔日總長穿著牛仔褲,身上那件襯衫好像是白執行長之前穿過的吧?兩人衣服的色調是一樣的,最特別的是,原本蘇公子的襯衫領扣一定扣好,沒戴領巾也會有領繩,今天這件襯衫是沒有領扣,唔,他從沒見過總長的脖子,皮膚看起來真好,鬍渣剃得好乾淨啊。
白愁飛注意到孫魚一直從後照鏡偷看,狠狠瞪了眼要那個小混蛋收斂,但沒再發話,他現在心情好得很,得意洋洋地手撐頭,瞧著旁邊的蘇夢枕。
因為蘇夢枕這身衣服,除了鞋子和內衣,都來自白愁飛的衣櫃。
今早在更衣室,他看著蘇夢枕的衣著,大為不滿。「你邀我出去,就這種誠意?」這不是平常出門散步時的裝扮嗎?又是素色的休閒襯衫搭薄領巾配長褲。不進冷氣房是要什麼領巾?今天是兩人約會,該是平常的裝扮嗎?
「不然?」不著意和誰見面,出門走走看完龍舟就回來,輕便的裝扮即可。像白愁飛那樣打扮得花枝招展──淺暗色調的綠白印花襯衫外邊壓著件亮色夾克外套,白色七分褲搭白色球鞋,那是個人興趣,他並不介意白愁飛陽光亮麗地招搖過街。
「我拿衣服給你。」
蘇夢枕對穿白愁飛的衣服沒什麼意見,對款式很有意見,兩人就在褲子和休閒襯衫上僵持。蘇夢枕怎麼都不肯穿上露出小腿的褲子,連八分褲都不肯──球鞋又不會露出義肢腳踝,不時說著無邪派來的車子在外頭等,該準時出門。最後白愁飛有點怒氣地說著要長褲和襯衫就依你,挑了和自己身上襯衫同色系的印花襯衫,搭上長軟的牛仔褲,趁蘇夢枕穿好、還沒看清鏡子裡的自己就把人往外拖、趕上車。
被車上冷氣一吹,蘇夢枕起了陣雞皮疙瘩,才發現這件襯衫是低領口,沒有頂扣。脖子週遭空蕩蕩很沒有安全感。出門的背包在白愁飛手中,東西都在裡邊,包括備用的領巾。「領巾給我。」
「空調風口是朝著我。」
不是風有沒有吹過來的問題,為了保護呼吸系統,從小出門,不是戴圍巾領巾,就是扣好襯衫扣子,只有在屋裡就寢時,脖子週遭才會是空的。長久以來的習慣一下子被打破,人就不安定。尤其白愁飛臉上就掛著得意的賊笑,手撐著下巴歪著頭,一臉淘氣地瞧著他。就算那樣子在旁人眼中相當勾人,蘇夢枕可沒意思欣賞,他將手壓在喉結下,用掌心的熱度給自己一點定心,過了幾分鐘,「領巾。」
「你又不冷,外邊更熱。」頸子平常都藏在領巾和領口下,只有在就寢時才能見到碰到,現在襯衫領子將之半遮半掩,引人垂涎,像女人穿著低領洋裝襯著酥胸嬌嫩可口。昨天晚上抱著睡時該硬啃幾口留點痕跡,讓現在的景色更好看。嗯,現在湊過去啃幾口不太容易,蘇夢枕的手就放在脖子旁,妨礙行動。
「我會冷。」
「那把空調關掉?」大不了都來脫衣服,白愁飛對脫衣服一點心理障礙都沒有。
背包在白愁飛手上真是個失誤。蘇夢枕有些無奈,從口袋中拿出手機,打開楊無邪傳來的地圖。雖然早已背下來,但可轉移注意力。
賽龍舟和活動是盛京端午的重心,早上九點多,占位等候開賽的人潮已經出現,即使有工作車的名義,能駛入一般計程車開不進去的地方,人潮也壓住了車子速度,前進的速度比走路還慢。於是兩人中途便喊停,下車徒步,讓孫魚開車回去。
一下車便熱氣撲面,藍天白雲下,驕陽早以發揮威力,將柏油路和紅磚道遇熱,一起烘烤著世間萬物,街上已是人來人往,食物味、香水味、汗水味、油煙味,不同的氣味混雜在大街上,讓空氣宛如大染缸般混濁,燉煮著生命原始的欲望氣味。
「沒問題嗎?」
「什麼問題?」
「呼吸。」雖然動過手術之後,已經解決重咳的痼疾,但呼吸系統仍比常人偏弱。當下擁擠的人群和毒辣的陽光,空氣宛如熾熱厚重的岩漿,不知道是否會造成呼吸不適。
「不用擔心。」
「是不用擔心。」他毫不懷疑蘇夢枕的意志力,除非完全無法掌控的痙攣、休克、咳嗽,都是「不必擔心」。今天把體力透支,明天躺床休息打針公事照辦。「你昏倒,我當眾把你抱回去,我們就上晚間小報新聞。」
「到時再說。」雖然己過去一年多,仍有些媒體不時追蹤當時的風雲人物白執行長當下的狀況,連帶蘇夢枕也帶過幾筆,所以到比較遠的地方,他們都會戴著太陽眼鏡和帽子省掉一些注目。但今天白愁飛戴著太陽眼鏡和帽子,照樣是招搖過街,享受往來行人驚艷的注目禮。「我想看看街上賣什麼。」
「還不就那些。」
蘇夢枕對同伴的評論不予置評。
盛京端午節的龍舟賽會都在上林苑的金明池舉辦,於是通往上林苑大門的街道和沿伸而出的道路自然人潮洶湧,人潮帶來錢潮,街道兩旁的商家前又設置了攤位。昨天的初賽已經是龍爭虎鬥,聽說昨晚選手還出了事情,今早城裡的賭盤大改賠率,早上楊無邪來訊建議可以在街上下注湊熱套玩玩,所以一大早週遭的人潮都往比賽場地流動,搶著好位置看八卦的結果。衝著早上的龍舟賽,商家早早開張營業,吃的玩的穿的戴的,無論和端午有無關係都擺出來,以逢佳節打折的理由招客。
澳熱的天氣裡,蒸熱的粽子多在附有冷氣的餐廳裡擺出,攤位上多是冰涼的甜食粽子或冰飲,尋常配戴以驅邪的艾草、菖浦被別出心裁的商家編成手環或項鍊,相纏著香花,沿街兜售,還有各色以五彩絲線編纏手環、香包、香囊。
白愁飛隨手買了冰飲邊走邊喝。他總以為這些貨品,除了吃的,八九成都是上一季或去年賣不完,延用到今年,他對買東西沒啥興趣,但對於蘇夢枕在攤位上對端午節相關的物品翻翻撿撿,沒覺得不耐,他正享受人潮中的女人對他投以驚艷或愛慕的眼光。他向來喜歡成為目光焦點,在被外界認為的看管期間,活動範圍不外乎住所附近,他和蘇夢枕的傍晚散步都已經成為社區的日常風景,自然不會有什麼熱烈的眼光。俗語說錦衣不夜行,在這人來人往、每個人皆成為夏初時裝展示模特兒的大街,出來逛大街自然是要打扮成目光焦點,就算行色匆匆趕著去看龍舟,也不能忽略他這路上的驚艷。
至於蘇夢枕要挑多久的東西,嗯,至少不會像女人逛街挑衣服挑鞋子挑包包,挑個一個上午一個下午,雖然他從不想陪女人逛街,但照蘇夢枕移動的速度,只比平常散步去超市買東西慢一半,足夠讓行走中的人對他投以驚豔的目光,又不會有時間過來問東問西。
「二弟。」
問聲回頭,繩鍊往他身上掛,白愁飛直覺想避開,發現是蘇夢枕才頓下動作。掛在胸前是個童子騎虎的娃娃,隱隱散著藥香。
「你信這個?」
「應景。」
又不是小孩子,如果拿下來會如何?手指勾起鍊繩,把整個吊飾拉離胸口,隨即查覺前面的人瞥來一眼。喔,原來有在意的,親自送的,哪能不在意。白愁飛勾起笑容,鬆手讓吊飾落胸前,上前幾步,湊到耳邊:「你不戴?」領口開敞,在澳熱天氣裡涼快,也能直接感覺到撫過頸上的氣流。他很高興發現蘇夢枕偏頭躲開他的氣音和呵氣。
「我不戴鍊子。」平常脖子上都領巾領繩,戴不上其他東西。
長鏈子不適合蘇夢枕現在穿的開領襯衫,短項鍊會發揮領繩的作用束起領口,他可不想毀了之前的算計。「戴別的?」
「買到再說。」
沒走幾步路,白愁飛就拿出朵五色線纏花,見蘇夢枕有些遲疑,更是興高采烈地動手別上。「你沒戴過艾花?不會吧,之前你端午節出門不都也帶艾花?」艾花是端午門邊插的菖浦、艾草、茱萸、藥草等裝飾的綜合體,單色襯衫上襯著大朵艾花,比戴什麼艾草香花鐲子都顯眼高調。
「我以為只是胸花。」之前端午節出門應酬,鮮花在高溫中容易枯萎,所以通常戴的是人造花,他沒留意這一大朵的胸花是用哪種材質或者是什麼花。現在外套上的花飾是紫色的菖浦,外圈有開展的菖浦葉,下邊襯著五色絲線編成的大型結飾,和白愁飛胸前那朵是一樣的,低頭能聞到隱隱的藥香。剛剛在攤位上也有看到胸花,因不認為跟端午有關而被忽略過,現在看來,路上的男男女女,不少人戴著胸花或者簪在髮髻上,空氣中那股淡淡的香藥味,不一定是來自香包。
但混著的空氣裡,有些微化學藥劑的味道,那肯定是意外。
說到化學藥劑,總讓人聯想到瓦斯、炸藥等危險物質,這次是壓縮空氣的味道。人牆被排開,來人與他們打了照面,彼此認識,於情於理都該打招呼。
「盛分局長。」
「蘇公子,白先生。」
外號無情的盛崖餘在輪椅上,穿著是平常的襯衫和長褲,身邊沒平常同行的學弟或專校生,也沒有警員,看起來也像是一個人出來逛大街的。無情會出來逛大街,大概就像蘇夢枕會逛街一樣難得。但分局長這個身分,在今天的日子裡,不可能是沒事出來閒逛,八九成是微服出巡,監督本日巡邏執勤的警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