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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焦慮我好焦慮)
劇情梗來自 河野史代《家庭主夫手記》中的情人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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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頭,你會不會做巧克力蛋糕?」溫柔歪著頭問。
正整理診療間的王小石眨眨大眼睛,「冰箱裡有巧克力鬆糕。」
「你會不會做巧克力蛋糕?」溫柔挨過來,比起王小石小狗般的圓眼睛,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柔情似水。
溫熱嬌柔的氣息浮泛週遭,王小石像冬季被毛衣靜電螫到手般縮了一下,有點慌張地抱著病歷本拉開距離。天啊天啊,溫柔居然在這個日子問他巧克力蛋糕,巧克力呢,這是什麼好的預兆嗎?想到平時一不小心搞砸又會錯意的小石頭忙再拉開距離,免得自己太興奮唐突佳人。冷靜,一定要冷靜,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日子,不能搞砸。「妳想吃蛋糕?」糟了糟了,為什麼聲音有些發抖,慌什麼呢?
「你會不會做巧克力蛋糕?」整個人挨上來,抓著手,溫柔直直瞧著王小石褐色的眼睛,嘟起了紅潤的嘴。「會就會,不會就不會,快說!」。
被蛇蠱惑的青蛙是這樣吧,對方點點頭就點點頭,對方搖搖頭就搖搖頭,要跳進蛇張開的大嘴就跳進去。只要溫柔認真問事情,王小石都會點點頭。「妳想吃巧克力蛋糕?」
一見小石頭點點頭,溫柔眉開眼笑,像盛開花朵般嬌豔,「做巧克力蛋糕,現在就做。」
所以是想吃新鮮的溫蛋糕?「我看看廚房還有什麼材料和工具。妳要幾吋的蛋糕?」
算了算現有的材料,冰箱裡的巧克力份量不夠做六吋的蛋糕。「蛋糕片也要巧克力口味嗎?」
「外邊是巧克力,裡邊要香草蛋糕、櫻桃果醬和櫻桃酒,還有打得鬆鬆的鮮奶油。」
王小石馬上算出需要的巧克力數量,寫在紙上,「請幫我買純巧克力,不要含糖,我重新會調整甜度。」
「好。」
開開心心出門又蹦蹦跳跳回來的溫柔買回一大籃巧克力,王小石也烤好切好蛋糕片。他用抹刀小心翼翼地將酒煮櫻桃和打發好的鮮奶油塗在蛋糕片上,再堆疊上蛋糕片,反復三次;將買回來的巧克力隔水煮融,加上一些可可脂和剩餘的櫻桃甜酒,調成巧克力酒糖濃醬,小心翼翼地澆在半球型的蛋糕上,用新鮮櫻桃點綴表面。
「真漂亮。」看著同居人手腳俐落完成熱騰騰的蛋糕,溫柔不禁鼓掌。「完成了嗎?」
「嗯,可以配橘子茶喔。溫柔要喝橘子茶嗎?現在燒開水……」
「不用不用。我要把蛋糕裝起來。」
把蛋糕裝起來?拿著空水壺正要裝水的王小石,疑惑地看著溫柔拿出一個漂亮的蛋糕盒子,小心翼翼地把剛做好的巧克力蛋糕裝進、蓋上蛋糕盒蓋、綁好頂端的大蝴蝶結。
「謝謝,小石頭最厲害了。」溫柔在腦筋一時還轉不過來的青年頰上親了下,捧著蛋糕盒興沖沖地出門。
門關上的喀咑聲音解除拿著空水壺的青年石化封印。
呃?不是要吃巧克力蛋糕當下午茶嗎?
今天是情人節,親朋好友有致一同默契十足地讓他和溫柔倆人獨處,原本的計畫是早上開診、下午吃下午茶,晚上要去天文臺看星星,然後去逛夜市。那溫柔為什麼忽然跑出去?
而且帶著他做的巧克力蛋糕?
溫柔拿他做的巧克力蛋糕要去哪?
王小石慌慌張張地跑出門,左張右望。小心翼翼捧著蛋糕的身影正在街口等計程車,雖然很高興溫柔如此珍惜自己做的蛋糕,但王小石仍然趕忙牽出機械腳踏車,抓了個帽子戴上擋臉,偷偷跟上溫柔搭乘的計程車。
計程車駛得飛快,機械腳踏車在後邊追,幸好走的都是大路、王小石也懂得跟蹤,一路跟到市中心的鬧區,溫柔都沒發現──被發現肯定當場揪出來罵偷偷摸摸肯定不懷好意。計程車在一家飯店外停下。王小石忙張望哪裡有停車位,但今天是情人節,多的是外出約會的男男女女,所有停車格都滿了,車又不能一丟一放棄之不顧。所幸溫柔沒進飯店,她轉到飯店一側的落地窗外,靠在飯店當做內庭院籬笆的鬱鬱蔥蔥灌木盆,抱著蛋糕盒子往裡邊看。
溫柔在看什麼呢?
牽著機械腳踏車,王小石偷偷摸摸移遁到溫柔後方、飯店用以隔出廣場和人行道的植栽後邊,拿了腳踏車背包裡備用的望遠鏡觀察。
落地窗裡是一對男女,從他的角度看不到男方,瞧見女方一部分的背影,由桌上的沒收起的記事本、平板型電腦及不少紙團,可以判斷他們待了好一陣子。不久,男女收拾桌上的物品,起身往出口走,出現在飯店門口。
男子是個相貌堂堂的中年人,氣質儒雅,堪稱風度翩翩帥大叔,女子衣著入時,相當有氣質,但態度和打扮不似妻子。兩人交換幾句話後吻別。男子送女子上了計程車,微笑目送車子遠去,接著掏出懷錶看時間。
等在一邊的溫柔眼睛一亮,正打算跑上去。男人沒看向溫柔的那一邊,往另邊看去。一個衣著入時的女子朝著男人打招呼。溫柔縮了回去,咬著嘴唇,氣鼓鼓地像隻小河魨,瞧著男子笑盈盈地往第二個女子走去,手上的禮物袋──是第一個女子送予的吧──交給第二個女子。女子看了裡邊,笑得更為欣喜,將手上的盒子交給男人,見男人想打開,女子壓住他的手,湊近耳邊說了幾句話,男人露出笑容,圜住女子的肩,往飯店裡走去。
溫家大小姐向來最不能忍受被忽視,誰不理她便會大吵大嚷,這回一反常態,捧著蛋糕盒站在外邊,不吭不哈,只紅了眼眶。
王小石被這境況攪著腦筋一陣混亂,忙放下望遠鏡,掏出口袋中的小鵝卵石,蹲在人行道上一個一個排著,一條一條地整理思緒:
今天是情人節,要把巧克力送給喜歡的人
溫柔要手做的巧克力蛋糕,是要拿去送人。
那個人不是許天衣。
溫柔要送蛋糕的男人年紀頗大,比王小石年紀大、比許天衣或大哥或二哥都還要大。
那個男人已經有女朋友或妻子(還不只一個!),今天開心地互換禮物。
溫柔沒有走過去,沒有大發脾氣只是嘟著嘴。
那個男人對溫柔沒有意思,讓溫柔很傷心。
溫柔想在情人節送那個男人巧克力蛋糕。
溫柔喜歡那個男人。
溫柔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想在情人節送他巧克力。
……等等等等!有幾點是一樣的意思,要歸納整理。王小石重新把石頭排了排。
總歸的,溫柔喜歡的中年男人,已經有對象,所以溫柔失戀了,很傷心。
王小石望著四個排排站的小鵝卵石,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溫柔什麼時候認識那個男人?什麼時候喜歡上他?自己為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陣子跑任務的時候?是不是雖然住在一起,溫柔是把他當朋友而不是男朋友?很早之前就約好今天要一起過,早上王小石開診,總是什都想吃看看的溫柔出門決定下午和晚上吃什麼,然後兩人一起吃下午茶和晚餐,最後去天文臺看星星。怎麼變成他跟在溫柔後邊,看著溫柔沒有順利地把巧克力蛋糕送給別人而傷心。
雖然蛋糕沒有送出去值得慶幸,可是溫柔在傷心,向來明麗的女孩縮得很小很小,像隻被夜雨淋濕的無力小貓咪,連哭嚷的聲音都出不來了,只能佇著僵著。那樣傷心落寞的模樣是王小石從來沒看過的,原本慶幸對方不喜歡溫柔的高興,被那紅眼眶切得粉碎,往下撇的嘴角是把紅色小彎刀,割得他的心好痛,很想跑過去抱著她說不要傷心不要難過,是那個人不長眼不懂溫柔。
可是溫柔最討厭被人看到傷心也討厭有人主動安慰,無論是陌生人還是熟人,瞧,一個路過的男子上去搭訕,就給溫大小姐一甩頭拋在身後,理也不理。她捧著蛋糕盒,快步地往前走。
溫柔要去哪兒呢?
王小石牽著機械腳踏車,在後邊跟著。
走到最後幾公里,發現溫柔居然是步行回家,王小石趕忙先一步從後門衝回家,裝著沒事人一般,手腳俐落地把廚房整理好,把溫柔喜歡的茶先泡好,涼點心先拿出來,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聽見門鈴便飛快衝出來開門。
「妳回來了啊。」
悶悶地嗯聲,仍嘟著嘴的溫柔把蛋糕盒往王小石手上一放,低頭脫鞋子,發現一邊兩雙陌生的鞋。「誰來了?」
「是大哥和二哥。」在廚房忙得團團轉得當兒,門鈴響了,在門口卻不是溫柔。他才剛請兩人到廚房一邊的餐桌坐下,門鈴又響了。「我剛泡好茶,蛋糕……還有嗎?要不要請他們吃?」
「嗯,反正沒有用了。」嘟嘟囔囔的溫柔頓了下,使性子地扭了扭,跳跳腳。「算了算了!才不要因為他不開心,吃蛋糕吃蛋糕!」拿過蛋糕盒,往廚房跑。
愁石齋的廚房連著餐廳,一直是朋友自往來、自助自取、笑鬧同樂閒話家常的好地方。廚房裡,白愁飛正開著冰箱門選酒,已經在桌邊坐下的蘇夢枕正端著裝熱水的白色馬克杯。
「你們怎麼在這裡?」
「經過,看到燈亮著。」聽說王小石和溫柔今天晚上要去天文臺(約會),晚上八點多,愁石齋燈卻仍亮著,進來看看情況──打著不巧就來打擾好事的壞心眼。
撇撇嘴,「每次都經過,還真常經過啊,大白菜,你是來放閃光吧。」
「是啊,閃死妳啊。」王小石的冰箱裡邊大部分是水果酒和啤酒,一邊的儲藏室也沒啥好喝的可選,白愁飛只有拿了瓶紅酒桶釀的啤酒出來,坐到桌邊。
「來切蛋糕吧。」擠進話,王小石打開桌上的蛋糕盒。
蛋糕經過幾個小時的顛簸,底部的巧克力醬和裝飾的鮮奶油已經碰糊了,只有上邊完好。
「溫柔買的嗎?」若是溫柔忽然興起要送,桌上泡好的茶自然是小石頭為了等溫柔買蛋糕回來,那小石頭今年的情人節算是頗有收穫,他和白愁飛等等就該識相的迴避。
「不是,小石頭做的。」溫柔倒了一大杯的白開水,咕嚕嚕的喝下。坐在椅上嘆了口大氣。「小石頭,我的蛋糕要大塊點,好餓喔,走了好長的路,累死我了。」
蛋糕是王小石做的,溫柔卻拿著從外邊進來,還在外邊走很長的路而沒有吃東西,聽起來頗有內情。見切分蛋糕的王小石眨眨眼,希望兩人別問太多,蘇夢枕心領神會地沒開口,接過遞來的蛋糕片。
「巧克力蛋糕啊。」白愁飛索然無味地覷著蛋糕,啜了口啤酒,在竹編的餐具籃中撿兩支叉子,一支遞給蘇夢枕。
「應景嘛,今天是情人節啊。」王小石把蛋糕遞給二哥。大哥和二哥來這邊,是發生什麼事嗎?照二哥的性子,情人節會跟大哥單獨過,一點也不想要別人打擾。為什麼會經過愁石齋又進來呢?看二哥神色不對,可能想來愁石齋的是大哥,二哥是無奈陪同過來?「這時節巧克力類點心種類最多,不同純度不同口味不同造型,上回還看到有賣巧克力茄子,甜甜黏黏,是很有趣的甜點。」
「真的有那麼多人喜歡巧克力?不見得吧。」
「二哥不喜歡巧克力嗎?」
「沒有不喜歡,只是很膩。都送巧克力,再喜歡也會收到膩。」
能說出「收到膩」的話,也是種「炫富」、「放閃」。王小石想到很久之前他們一起住的那一年,托白愁飛的魅力,他們才有情人節大餐和可以維持工作血糖值的巧克力。後來白愁飛當了執行長,之前還拍了影集,粉絲眾多,情人節日自然是巧克力收不完了。「巧克力是應俗啦。就最最基本的禮物啊。」
「就是應俗才膩。」說歸說,白愁飛還是叉了一塊巧克力蛋糕送進口。
「知道你厭惡應俗還送來巧克力,那人真有膽子。」蘇夢枕有時候對白愁飛享受生活的花招挺驚訝的。白愁飛當執行長時可是逢節送禮一切都要風風光光,討厭從俗,要什麼都有自己的風格。
「說什麼膽子,這日子都是仗著感情強迫推銷。」
愣了下,蘇夢枕對這回答有些訝異。白愁飛向來要享受要高興要把主控權抓在手中,花叢來去也不見多少紛爭──當然手段絕非光明,情人節該是想跟誰過就跟誰過──當然是除了蘇夢枕和雷純之外,怎麼會「被強迫推銷」?「真意外。」
「有什麼好意外?」白愁飛的語氣滿是厭煩,毫無炫耀之意也不是唱反調。「送巧克力是其一,平常就在做的事情,這一天就非要個特別的,就算平常都在送,今天就不能是例外。親手做的什麼難吃也得說好吃,要不往後沒完沒了。」
王小石看看悶聲吃著蛋糕的溫柔再瞧瞧蛋糕。是溫柔指定的口味,香草蛋糕櫻桃餡外邊澆淋巧克力櫻桃酒,大哥也吃下去了,二哥不喜歡巧克力,剛剛還是吃了,所以不會是不好吃。那,二哥為什麼說這些?
「之後說什麼誰有收哪些、誰有送哪些,炫耀之外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沒人愛、沒人送或者小氣吝嗇。」叉子帶著憤憤的力道剖開蛋糕片的頂端角,鏗然敲響底部的瓷盤。「明明知道對方不是那種個性,又期望對方做原本做不到的事情,沒有的話就彆扭,覺得對方不夠誠意不夠愛自己。」
溫柔咬了咬牙,蛋糕忽然好難吞。
「所謂精心挑選的禮物,炫耀完了,最後放去哪裡?積灰塵還是丟垃圾桶?」
蘇夢枕的動作卡了下。之前送與雷純的禮物,到底去哪?八九成狄飛驚防他藉口送禮約會打探六分半內部虛實,那些禮物可能被處理掉了。依照後來蘇夢枕和雷損一同利用雷純釣出關七,也不能怪狄飛驚由此推想,更何況狄飛驚更早之前就愛上雷純,對於未婚夫明正言順送來的禮,怕是相當不順眼。照狄飛驚的謹慎,燒了可能有毒煙,恐怕仍是進了垃圾桶,那應景食物……蘇夢枕對越來越偏的思考喊停,專注於吃完盤子上的蛋糕。
「蛋糕點心就放在冰箱最後轉去餿水桶。好一點就借花獻佛,轉去討好另個情人,變成別人的早餐,拿來配麵包,進了陌生人的胃。蠢爆了。」
「鬼見愁的你混蛋!」想到飯店前的那一幕,溫柔終於忍不住,叉子往對桌人身上扔去,淚眼汪汪,「好好吃蛋糕的,你為什麼要說這些,混蛋混蛋混蛋!」
「我講我的,妳發什麼瘋啊?」
「小心!別打到蛋糕啊!」王小石慌忙把蛋糕從戰場中心抽離。「溫柔,二哥不是講妳……」
「你就是來消遣我!故意的!鬼見愁你這討厭鬼。」
「心裡有鬼不要賴到我身上,端著小石頭的蛋糕出去晃一圈,誰知道妳去幹嘛了。」
「你分明就知道!故意來看笑話!」
「要來看笑話也是看小石頭的。」
「二哥,你是真的知道……」
「誰知道ㄚ頭是拿蛋糕送什麼去了。」
「二弟,別說了,全場都不知道被你戳了多少刀。」
這回白愁飛的語氣完全兇神惡煞:「你也被戳到了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情人節是幹嘛的。」
「溫柔,二哥不是有心講的。」
「要講也不是講給妳聽的。」
總是有個在場的人是該聽的。蘇夢枕苦笑。「我聽到了……」
「這話要講,在家講就好了,何必在這裡講給你聽。」白愁飛對蘇夢枕翻了次白眼。「今天是我要來愁石齋,你說要同我來。」
手上捧著蛋糕的王小石愣愣地看著白愁飛。是二哥說要來愁石齋,而大哥才是陪同著來?今天是情人節,二哥為什麼要來愁石齋?是要來找溫柔?還是?
門鈴聲響卡進四人之間,王小石擔心淚眼汪汪的溫柔,又瞧瞧似成僵局的大哥和二哥,不知道該不該去玄關開門。誰會在情人節夜晚來按愁石齋的門鈴?門鈴聲聲催促,不知所措的他只好先跑去開門。
一開門便愣住,詢問的話自動消了音。門外正是傍晚在飯店外見到,讓溫柔捧著巧克力蛋糕沒送出手,落寞傷心地回家的中年男人。因為近距離,才知道男子並不特別高,因為氣質出眾、姿勢挺拔,所以看起來高。雜著銀絲的褐髮往後梳,戴著單片眼鏡,淡色的休閒西裝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他捧著像是裝著點心盒的紙袋,笑容溫文儒雅,絲毫沒有因為久等而不悅。
「請問溫柔在嗎?」
「請問你是?」
「你是王小石王先生吧。你好……」
還沒接話,後邊高八度的女音搶著炸開:「爹爹你走開!去找你的女朋友!女朋友都比柔兒重要,討厭鬼討厭討厭討厭!爹爹最討厭了!」原本跟出來的腳步碰碰碰碰響上三樓,一聲巨響,關上房門。
爹爹?
王小石驚得張大嘴巴,呆了兩秒:「伯父好,請進。」
「只是跑開啊,柔兒的脾氣真是改了不少,多虧了你。」溫晚微笑著,本想將禮物盒交給王小石,但見他手上還捧著一盤切過的蛋糕。「打擾你們用點心了。」
「不會不會。伯父用過晚餐了嗎?這是我做的巧克力蛋糕,伯父願意一起吃嗎?」
「很樂意,我喜歡巧克力蛋糕。」
溫柔的大吼大叫,響遍全屋子,蘇白已知來客身分,在王小石引著溫晚進廚房時,兩人起身問候。
「溫晚大人,許久不見。」
「真是許久不見,蘇公子晚安,這位是白愁飛白先生吧?」
「是的。久仰大名,溫晚先生。」
「情人節中有情人共聚一堂,真是難得。」溫晚婉拒了蘇夢枕讓出的座位。「我是專程來盛京探望柔兒,明日便離,還請勿聲張。」
「當然。那不打擾您。三弟,我們先回去了,你帶溫大人上樓看看溫柔吧。」
「不急不急,王先生,您先送蘇公子和白先生吧。要把柔兒勸出來可要花好大的功夫,讓我先吃塊蛋糕吧。您可先自便。」
門外對面停著一臺黑頭轎車,車裡司機和門口站崗的保鑣顯然是溫家的人馬,對走出的三人點頭致意。
王小石陪著蘇白二人走到巷口,搔搔頭,一臉困惑。
蘇夢枕莞爾:「大凡真正的關頭,都得一個人面對。」
疑惑地呃的聲。是今天的第幾聲了?今天好像常常發出「呃」的問句,事情總往意外的發展跑去,到底怎麼回事?「大哥是說?」
「拜丈人。」白愁飛補上註解。「趕快回去招呼。」
「溫伯父跟溫柔好久沒見了……」
「蛋糕是溫柔要你做給她父親的,溫柔都有意思了,你還不懂把握機會。」從溫柔大吼大叫那幾句,能捉摸怎麼回事:溫柔發現父親來了,要小石頭做了(可能是)父親喜歡的蛋糕,任性姑娘終於想跟父親談王小石的事,想不到溫晚居然跟另個女子在一起,沒發現溫柔──若是發現了怎會不招呼心肝寶貝掌上明珠,所以溫柔氣虎虎地回家要把原本送父親的蛋糕吃掉。但看溫晚提了禮物盒過來,被溫柔認作女朋友的女子,倒不一定是溫晚的紅粉知己,許是與要辦的公事有關。白愁飛壓根不信溫晚來盛京只為探望女兒。
「可是……」溫柔是何時知道父親來盛京,是早上?所以跑回來要他趕快做巧克力蛋糕?可是……溫柔要他做蛋糕,是要跟溫伯父講他的事情嗎?那溫柔……
看一臉不開竅全然是顆純樸小石頭,白愁飛真想拿鑿子敲一敲,但他才沒這閒工夫。「你要在外邊等也可以,別跟來打擾我和大哥。」
「小石頭,快回去接待溫晚大人吧。」
「嗯。那,大哥,二哥,路上小心。」
遠望滿是疑惑又帶點擔心的愁石齋主人背影,見他向門口的保鑣和車中司機問好,似乎還說了可以進屋來拿飲料和點心,在門邊躊躇了幾秒鐘,像是下定決心才進屋。蘇夢枕在心裡祝福義弟,但願今晚小石頭的戀愛能邁向新的一章。他轉向身邊那晚餐後說要出門的人,「你是知道溫柔發現溫晚大人到盛京,所以明知小石頭晚上本要跟溫柔去天文台,認為他們不可能出去,想來愁石齋看好戲?」
「不是,我不知道溫晚在盛京,純粹巧合。」
「那你到愁石齋,是為什麼?」他不會過問白愁飛去哪裡,白愁飛也沒有義務向他報備。但吃過晚餐後,白愁飛忽然說要去愁石齋,蘇夢枕左右無事,便問同去可好,許久沒見到三弟。
「若小石頭在家,就來打擾好事,不在家,再去其他地方。」
寧可在外邊溜搭,也不想在家裡。蘇夢枕停住歸家的腳步,明亮的路燈下,一樣停步的白愁飛沒有看他、疑問何以停下,由上方灑下的路燈白光在那張俊秀的臉上折疊出不滿的陰暗,向來看著他的眼完全沒進了黑暗,但不用真正見到也曉得那眼裡必定充滿不耐。
「二弟是因為我今天沒有什麼表示,不高興,所以想來找或許也因為溫柔懊惱的小石頭抱怨自嘲嗎?」所以吃蛋糕時那番話,是講給小石頭或者是白愁飛自己聽,像是發牢騷。不過蘇夢枕在場,也可以說就是講給他聽的。
「你沒做什麼不是因為沒有誠意,而是你覺得不需要這樣表達。所以我也不想要你做什麼。」
「但是你很失望。」就算街道上大張旗鼓、喧鬧著有情人的節日,蘇夢枕仍沒有太意識這日子要做什麼,畢竟把過去追求雷純的方式放在白愁飛身上是很詭異,他不曉得做什麼,打算看看白愁飛有何要求。白愁飛也挺沉得住氣,直到進愁石齋,脾氣沒都出現。
「我也不能對你怎樣。」那會像之前的女朋友要求情人節一定要有點表示,讓他覺得很煩。他不想做一樣的事情,讓蘇夢枕覺得很煩,但這一天沒有表示,總覺得很嘔,所以他吃完飯就想出門散步,想不到蘇夢枕聽說去愁石齋,便說要一同來。搞得他越來越煩躁。
從有婚約、同意追求、答應交往,白愁飛總覺得蘇夢枕在仿效自己之前只性不愛的態度,遇事屢屢遷就,雖然遷就本身就帶著有好感、喜歡、甚至有一點點的可以說是愛,但他無法滿足。那態度就是很消極,一點一滴想磨到他放棄,彷彿消耗戰,撐到對方放棄就是贏家。有時白愁飛很想提出「請把追求雷純的那套放在我身上」,不過這會讓他想到蘇夢枕可能心裡還惦著那女人,要求又吞了回去。那種空虛的飢餓感讓他在這個有情人的節日特別不舒服,街上所有的東西都讓他看不順眼。
他聽到輕輕的笑聲。
「幹嘛笑。」而且還故意笑出聲,像刻意嘲笑他,
「嗯,因為覺得賭氣的你很可愛,也很高興你遷就我。」
驀然煩躁的情緒消了大半,白愁飛正經地打量蘇夢枕。太詭異了,這人除了客套笑容外,原則上是不笑的,居然現在笑出聲還講出「你很可愛」。到底是?驀然醒悟可能的原因,隨即攬過人,湊到臉頸邊嗅,他能感覺蘇夢枕頰上的熱度,還有一點點的酒味。剛在愁石齋中,蘇夢枕只有喝溫開水……「蛋糕的奶油櫻桃餡?你沒嚐出有酒?」
「我沒想到影響這般大。」王小石和溫柔的飲食都是方便素,王小石也是醫生,知道蘇夢枕的狀況,所以在愁石齋的飲食通常不用太擔心。今天王小石大概因為溫柔什麼都忘了,蘇夢枕雖聞出味道,想著醫生已不禁他飲食、蛋糕過了烤箱,酒精含量沒太高吧,而且新鮮可口,他便把一盤蛋糕吃完。
「平常一點酒都不沾,今天就吃三弟的酒蛋糕,你是要氣死我嗎?」玩鬧調情是要知分寸,自己吵著要灌蘇夢枕酒是一回事,意外吃了過多含酒精食物是不能輕忽。他可不想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情人節結尾是在醫院提心吊膽的看檢查報告。「回去就打解酒劑。」
「不用,沒什麼關係。」臉上暖暖的,感覺很舒服,從見到溫晚開始,整個人是很放鬆。是所謂的微醺吧。蘇夢枕深呼吸了幾次,眼皮很重,很難睜開眼睛,昏昏欲睡。
見蘇夢枕按著眼皮,顯然頭開始暈了。小石頭做的那盤蛋糕裡,櫻桃餡到底加了多少酒?「你有點醉,我抱你回去。」
「我可以走。」
「你是想體驗酒鬼走路東倒西歪嗎?」
「你會沒手開門。」
「沒那麼難。」
「你說的。」手一攤。
白愁飛咋舌。這麼乖?早知道就買些含酒點心回來讓蘇夢枕聽話點。話說回來,既然蘇夢枕難得答應讓他抱回家,豈能放過占便宜機會?二話不說把人抱起來。蘇夢枕不重,抱著走段五分鐘的路回家並非難事,走夜路時說點調情話也很不錯,但被抱著的人居然舒舒服服窩著,沒幾分鐘就睡著了。
回家的白愁飛忿忿然把人放到自己床上──他才不要在情人節還分床睡。
這算什麼?不過就是一起睡而已,他還得幫忙把衣服脫掉,算什麼情人節禮物?
平常都如此,今天不如此也不行啊。
就隨便我了是嗎。爬上床前,白愁飛一口氣把空調溫度調到了十二度,平常蘇夢枕不讓他把室溫拉低於十八度,現在人已經睡著就管不著,冷了會偎過來,算他的禮物。
他低頭聞了聞,染了點酒香又暖呼呼的蘇夢枕抱起來真舒服,從白天開始的飢餓感,已經從瀕臨怒氣爆發放肆作為的嚴重,降到只想咕噥抱怨幾聲,磨啃一下穿著睡衣的那人肩膀就可以消氣。
把人收進懷裡,心裡決定明早要逼蘇夢枕測一下肝指數,現在就讓他在微醺中好好睡覺。
今年的情人節就先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