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曬稿日又到,可沒有存稿了,所以拿舊稿上來(也許有人看過了)。除了本店之外,我最喜歡紐約的部分,個個角色皆有戲稱,於事出現這動物化的文。
沒有CP,同物種不代表有CP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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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但烏雲密佈、下起大雨,被陽光照得有如邁阿密金黃色澤風景的紐約,馬上變回原本的冷黑色調。高聳建築物遮蔽所剩不多的光線,走在人行道上的生物不論是大是小像被驅趕的牛羊馬一般,加快腳步,甚至奔跑起來,爭先恐後地衝入建築物內或是打開一朵朵的傘,讓紐約街頭像是遇甘霖的沙漠之地忽然綻放出各色嬌豔的花朵。玻璃窗邊的人們悠閒喝著飲料,欣賞著外頭遇水螞蟻般、張皇失措的人們,局外人般嘲笑著慘遭大雨攻擊者的狼狽。
唐.弗拉克即使想維持優雅從容的行走儀態,但一身價格不斐的西裝外套逼得他加快腳步,有些狼狽的往鑑識人員所在的古典建築跑,那裡有一大群和他一般討厭雨水的動物們。勞爾金魚先生是除外的,潮濕的天氣有助於讓他離開他所在的工具室──藏滿古怪儀器的礁石洞──藉著水氣在外頭走廊上散步迴游,大家是見怪不怪。但游過黑貓麥可的頭上時,麥可總是有點不自在,不知道是該對大樓裡的無障礙空間表示驕傲,還是對自己原本是隻貓、魚居然會這樣無防備靠近的處境感到詭異。
修練成人形,很多習慣都由理智控制住了。
但偶爾他們還是會貪點小便宜、回復原形,例如愛婷這隻中美洲金剛鸚鵡,想躲開紐約著名的晨間塞車乾脆變回原形直接飛來;麥可和丹尼也曾經為趕時間使用這種方法;史黛拉認為行走途中波斯貓的長毛中途會沾上不乾淨的灰塵,甚少使用這種方式。下雨天,怕水的史黛拉一定是躲在屋子裡,會開心的只有那仍帶點小狗心境的丹尼,一進玄關就抖得一汪水,將週遭的人事物抖得一起濕漉漉。
弗拉克身為杜賓犬,短毛易乾,但還是不愛雨水。加快步伐,奔過長長的人行道,衝上鑑識大樓的入口石樓梯,目光一掃,發覺矮樓梯頂、門外邊角落,一隻米格魯叼著黑嬤嬤的小東西坐在那邊,抬頭看著往來的人。
也是躲雨的嗎?好像很乾淨,當警〝犬〞就是要有過人眼力:所見一切都要巨細靡遺地記起來。在玄關大廳脫下濕漉漉外套,試圖解救可憐的高級閃亮亮外套。那隻米格魯很眼熟,不知在哪看過,或者是哪個與他打過籃球的街頭小子吧!看起來就是活蹦亂跳坐不住的個性,會乖乖坐著叼著小黑本子不動,真是難得有教養啊……
小黑本子?
弗拉克大驚失色衝到門邊,一把將小狗抱起來,確定四周沒有不知情民眾注意他的行為,包進濕外套裡頭,掉頭衝回向來不准寵物進入的鑑識大樓,這回一口氣跑上二樓的休息區與辦公區。
鑑識組組長的辦公室靠角落,因為大樓內甚為擁擠,要隔出空間又要保持開闊感,和外頭的隔間所用是大片透明玻璃,有些組長曾在玻璃上裝百葉窗簾,以保留有私人的空間,但麥可泰勒一直讓這空間保持裡外皆可看到對面的情況,便於掌控裡外狀況,也給人一種無事不可對人言、一切攤於陽光下的印象。
雨打在牆上窗上,滴滴答答,像是鐵琴和木琴的亂奏。
眼角的快速移動的人影引起正在看檔案內容的麥可的注意,那影子移動極快,他抬頭時,人正好推開玻璃門踏進來。
「去野餐遇到下雨?」以認真表情說笑,麥可以泰山崩於前而不沮的態度打量難得緊張的弗拉克。除了告假出去約會,為何勤快幹練的警官會提著一個大野餐籃衝進他的辦公室。
確定門闔上鎖好可以隔絕聲音,自己的身體也足夠擋住玻璃牆外頭的視線,將野餐籃放在組長的桌上,「不是。你自己說。」後一句話不是對著眼前的人說,是對著籃子裡的生物。
米格魯的小狗頭頂開野餐籃的旋轉蓋子,圓滾滾的眼睛裡滿是緊張,「是我。」
雖然很短,但仍舊可以看出麥可的表情呆了0.5秒,然後在沉默了兩秒,想出他認為最有可能的推論,「你們要去街上演復活節小狗所以要請假?」
「很好笑的笑話。是我變不回來啦!」丹尼一點也笑不出來,還能說話已經是萬幸,平常他可能會故意大驚小怪地說原來前輩會說冷笑話、還知道外頭有復活節活動,現在可一點都不有趣。他很可憐地坐在門口希望有個認識的朋友會注意到他,已經坐了一個鐘頭到下雨,在心裡不斷抱怨為何沒有人發現出外勤的鑑識員失去聯絡、麥可和弗拉克為什麼沒有打電話問他新的進度。直到弗拉克出現帶他進大樓,他才想到今天麥可和弗拉克下午各自有會議不可能有機會打電話,比他晚十分鐘應該到達現場的愛婷居然也消失了。
「愛婷呢?你們不是一組?」
「不見人影,老闆,我根本沒看到她出現」
不用鑑識組的組長示意,警官自動開始打電話。自從他們身在拉斯維加斯的一名同僚在現場蒐證途中居然被綁架、差點被活埋,之後鑑識員相互關照同伴的安全成為默契。今天下午於某巷道中遭人發現一攤血跡和近似人耳的殘缺肉塊,因為附近並無宰殺牲畜的市場,乃是靜謐的高級住宅區,才會派丹尼和愛婷從不同的地方各自趕去現場蒐證。
丹尼正向麥可解釋他到現場如何開始搜查,不到五分鐘便腦袋昏眩,眼前一黑,醒過來時發現身處現場附近一戶人家的小院子的樹叢下,衣服、證件、手槍、鑑識器材都在身邊,一樣也沒短少,唯一的意外是變不回人形。能穿著高跟鞋依舊貓掌走路般無聲的史黛拉敲敲玻璃門,從她的嘴形和手勢可看出她正在說:一群男生關在裡頭作什麼?發生什麼事了?
最靠近門的弗拉克打開門,「愛婷的手機不通。」
「那丹尼?」沒注意弗拉克是在對麥可報告,史黛拉想說小狗後進下午是跟愛婷是一組,便看到麥可桌上的大野餐籃,一顆小狗頭冒出邊緣。
「啊,丹尼,你這樣看起來真是可愛不少啊!是打算去找愛婷了?」
「他變不回來,愛婷也失蹤了,我們正討論這問題。」
「變不回來?」史黛拉微蹙眉。丹尼敢在麥可的面前說這種話那九成九不是開玩笑,愛婷失聯也絕非忘記回報這般簡單。「能不能請轄區的警員去巡邏,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既使現在外頭正是傾盆大雨,所有的犯罪跡證皆被沖刷得一乾二淨,但有做總比沒做好。
「我己經叫轄區警員去尋了,要一段時間。」在愛婷的手機聯絡不上,弗拉克便聯絡該地警員去巡邏,一者是犯罪現場大概已是亂七八糟,請他們把能撿的先撿回來;另外是找尋愛婷的下落。但大雨中最糟糕的通常是交通問題,尤其是紐約這種大城市,一下雨,警局要花不少人力維持交通順暢,要不然就是傾盆大雨不太願意出到外頭巡邏,弗拉克也不能太過苛責,目前最好的方法便是直接過去探查,但哪個鑑識員要跟他走一趟?
玻璃門再度響起聲響,勞爾醫生沒〝游〞進辦公室,指了指上頭,「鸚鵡在樓上,羽毛過濕無法處理,你們誰要去閣樓那邊?」,
「我去看看愛婷。」史黛拉踏著無聲的腳步跟著金魚往閣樓跑去。
鳥類討厭雨天,會讓羽毛過濕無法飛翔,愛婷會在這時候變回鸚鵡冒雨飛回來,定是變不回人形又必須回來通報。在弗拉克聯絡警員不必再巡查時,麥可轉向籃子裡的米格魯,「現場有什麼不尋常處?」
「那攤血不是人血,耳朵只是近似人形,我放在跡證袋中,但……」
「你醒來時已經不見了。」
「不知道,我的蒐證箱還擱在樹叢底下,有人把蓋子蓋上,我沒辦法打開。」蒐證箱上的鎖是避免提著行走的時候箱子打開讓內容物翻落,要打開很容易,但人手比狗爪靈巧,人打得開不見得狗能打得開。丹尼回來就只能叼著自己的證件,連槍都是現場刨個洞先暫時埋起來,自然顧不到搜證箱。
「我會叫人把你的箱子,帶回來,你現在不能執勤,就……」
「我不要回去。」他討厭自己身在局外大家在幫他忙,當事人怎麼可以置身局外。
「你現在不是人類的狀態,這棟大樓照理是不可以有非人的動物進來,特別是實驗室,你要待在哪裡?若忽然變回人形,這是很不恰當的。」光溜溜的丹尼在實驗室忽然出現,這裡全是透明玻璃,不明究底的外人見到會衍生麻煩,麥可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收拾。
「總有地方給我待的,不然我跟愛婷待在閣樓那邊。」
「雨停你就回家,我讓史黛拉送愛婷回去時一併送你回去。」
「我送他回去,順便把丹尼的鑑識箱和衣服帶回來。」
「不行。」麥可否決掉弗拉克的提案,「那地方有蹊蹺,我另外找〝人〞過去看看,你們不要接近那裡,可能是個知道我們情況的的人設下的陷阱,也可能是意外。」
「那……」才說著,弗拉克的手機響了起來,接完訊息,他乍舌,「我沒法送丹尼回去,有緊急事件,先走了,抱歉。」投給丹尼一個好自為之的眼神,哀悼自己的西裝外套會被雨水蹧蹋到底的警官匆匆離開了。
面對野餐籃裡的小狗持續用無辜水汪汪眼睛哀求攻勢,麥可不為所動,將籃子從桌上移到地板上,以辦公桌擋住外頭的視線,除了籃子內,丹尼就是等著史黛拉處裡完愛婷的情況後分別送他和愛婷倆回家。麥可已經坐下來開始審閱文件,顯然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
只能待在大野餐籃裡的丹尼狗狗瞬間有種自己是一歲娃兒,被下田的父母親擱在嬰兒籃安置在樹下,一條繩子綁在腰上不讓他到處亂爬。好半天,「老闆,雨很大,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史黛拉會願意送我們回去嗎?」眾所皆知史黛拉和愛婷一樣都討厭水。
「等史黛拉下樓來說明愛婷的情況。」手上動作不停,從外邊看起來,麥可像是在默念文件上的字,不像是在對話。
「我若回家去,我怎麼吃飯,去垃圾桶挖嗎?」
麥可的眼神飄移文件之外。的確沒聽有狗會自己打開狗食罐頭的,愛婷也是一個人住在外頭,鑑識組的人有的住公寓有的住大樓,臨時要帶狗回去確實有困難。
「麥可。」史黛拉推門進來,「我晚點送愛婷回她父母家,她現在想待在閣樓休息。丹尼呢?他晚上住哪?」
「我晚點問弗拉克他家如何。」
「丹尼之前不是住在你家嗎?」她記得丹尼是麥可從街頭叼回去照顧的。
「我家現在不方便。」
「不方便的意思是,你這幾天有約會?」她可以料想到籃子裡的米格魯耳朵豎起來了。唉呀呀,健康的男生女生都該有約會的,小丹尼總不會以為黑貓從悲劇之後會一直都是獨身主義吧!
「鄰居協定不能養寵物,公寓裡幾位老人對小動物過敏。」
「喔,我想你養在辦公室應該是無妨吧!」
「這裡是實驗室。」有點無奈的抗議,「現在的丹尼待在這裡容易出亂子。」
「但放他回家,你不擔心他會像上回那樣又衝出去?」丹尼那回涉嫌開槍打錯人,麥可三令五申叫丹尼不要出門不要再開口,但不聽話的小狗在黑貓忙著找真相的時候捅簍子,把麥可千辛萬苦拼起來的推論打亂,史黛拉才不相信麥可會認為丹尼會乖乖待在家裡。
「我才不會。」
兩隻貓皆自動忽略籃中狗的抗議。
見麥可沉吟,波斯貓歪頭一笑,「我有個主意。」
「你覺得如何?」一黑一白的腦袋擠在微波爐前。
「兩分鐘。」
「一分半。」
「體積很大。」
「但都是油脂。」
伸指戳戳按鍵盤,「先一分半。」
爐裡的旋轉盤開始轉動,白髮白毛的老狼席德和黑屬變色龍霍克按照使用說明,不隔著透明玻璃看裡頭的那塊肉。叮的聲時間到,打開。
「不行。」
「增加五秒吧!累次增進才公平。」
再把盤子放進微波爐,不斷嘗試:五秒、五秒、五秒、三秒。
嚓吱的聲,金屬火花在微波爐裡閃動。
「一分四十八秒,就可以讓手打開了。」席德端出煮得半熟的人手,用鑷子取出手掌裡的東西,「金屬寶石袖扣,有錢人的東西啊!」
「讓手掌打開還是要計算手的大小和含脂量。但屍體烤太熟,對家屬不太禮貌。」
「嗯,我喜歡三分熟的牛肉,生生的有點咬勁比較好吃,你知道有家日本料理店的松阪牛是提供生吃的嗎?油花均勻,入口即化般……」
「席德。」加重語氣,「若非我跟你共事好幾年,我會以為你是剛成人型、管不住嘴的小狼。」
「保持心境的年輕,才會永保年輕。」將寶石袖扣放進跡證袋中,「幫我放到該放的那一格吧!」
「我直接叫負責的組員過來領取。」聽到門外有腳步聲的霍克走到門邊,或者他們正好來了。」開門便見到笑嘻嘻的波斯貓,顯然是刻意發出腳步聲讓裡頭兩位男士注意。
「喔,大美人出現了。」席德一邊脫著沾血的手術手套,一邊湊過來,「哪個仰慕者送的野餐籃啊?」
「不是。」嫣然一笑,「這是給兩位的。」
兩個法醫相覷一眼,「你懷疑仰慕者有詭異的嗜好?」當然,史黛拉徒手帶過來的絕不會是案件證據。
「那種人我是敬而遠之。」籃子放在霍克手上,「你們可不能吃掉它。」
「活的?」打開蓋子,看到趴在裡頭顯然很不想出來的米格魯。
「這不是丹尼嗎?變得這麼漂亮了。」席德的聲音帶著調侃。
不甘不願地探出頭,「是,歸功於史黛拉。」史黛拉提議讓丹尼到最少出入的法醫解剖室。『那裡不會有太多人出入,晚上霍克也常常留在法醫室,若真沒辦法就留他跟霍克作伴。』麥可說會盡量找人幫忙照顧丹尼,正在打電話聯絡時史黛拉就說:『既然要拜託人家照顧就要裝可愛點,丹尼已不是最可愛的小米格魯。』史黛拉去拿了個原本裝飾在禮盒上的大蝴蝶結綁在丹尼的脖子上,丹尼掙扎抗議還是逃不過。麥可打完聯絡電話一轉頭看到打著蝴蝶結的米格魯,很明顯地楞了兩秒。看長官的反應,丹尼就覺得自己的模樣大概蠢爆了。
將事態大致轉告兩位同僚,史黛拉摸摸小狗頭,「麥可都准你留在鑑識大樓內,就別這樣不高興了,好好在這裡當法醫實習生吧!」將籃子擱在角落方便丹尼藏身,「兩位男士,就拜託你們照顧丹尼了,傍晚麥可會派人帶他回家。」
「沒問題。順便幫忙通知C組的人,他們的屍體有些初步結果,要他們來領證物。」
「好。」
史黛拉的身影消失在轉角,霍克便幫丹尼拿下繫在脖子上的緞帶。
「怎麼,你想繫在你自己身上嗎?」
「不,只是丹尼若忽然恢復成人,這蝴蝶結可能會勒死他。」
「我覺得你可以為他弄鬆脖子上的帶子,裸體男人打蝴蝶結其實還蠻有趣的。」
「席德。」一人一狗,一個用聲音一個用眼神瞪他。
「你們沒看過花花女郎嗎?」搖搖頭,「這個非人的實習生可以做什麼呢?」
「我想丹尼可以幫我們沖洗屍體。你可以跳上水龍頭這邊來嗎?」
「沒問題。」相對於霍克一直想轉任鑑識員,丹尼不想轉職當法醫,但一日的法醫實習生似乎也很有趣,太多日可就不好了。他是不太在意突然變回來,今天的法醫室裡只有席德和霍克兩個男人值班,會進來頂多是各組的鑑識員,而鑑識員通常在實驗室裡忙,收到法醫們的通知才會過來解剖室看屍體的情況和拿取證物,不至於有什麼穿梆的危險。席德和霍克好意將門鎖扣上,進來的人定要敲門,給丹尼躲進籃子的時間,在這裡藏一天還不算太過困難。
只是,什麼時候外頭的〝人〞才會帶來答案。
鑑識員的生活很忙錄,每個人手上通常有四五個案子同時進行,合作的通常是同組的幹員。今天的突發狀況讓組裡兩個鑑識員掛休假牌,史黛拉先承下丹尼和愛婷的案子,麥可找人將丹尼留在樹叢下的衣服,箱子,槍枝先帶回來,將丹尼和愛婷安置在樹叢下的陌生人對他們這些,動物,並無惡意,但案件歸案件,那灘血應該是被殺傷的動物所留下。
因為現場幾乎不復存在也未確定危險性,目前擁有的線索來自丹尼和愛婷的隨身物品。丹尼和愛婷的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以膠帶沾取附著於衣服的微量跡證、取下的區塊分別排好;盛裝衣物的塑膠袋不是全新的,是使用過,但尚稱乾淨的塑膠袋,樣式是小販由大賣場買來使用尋常袋子……初步的蒐證沒有得到特別的結果,有賴近一步的分析。
審視著眼前仍模糊不清的證據線索,麥可的思緒飄向大城裡的不同種族們。說紐約是個大鎔爐,的確是個大鎔爐,不同的人種、物種匯聚到這個大蘋果中,人類是這裡最大最有利的生存者。這兒分層了數種律法,最明顯的是人類的法律,鑑識科學支撐著刑法的施行,弗拉克所屬的警察則執法維持治安;隱性的,與律法並存的,是不同階層不同物種的習性生態,例如中央公園的雁群有自己的隊伍規則,巷弄裡的動物諸如貓狗、老鼠各有其的地盤與律法。
動物的律法通常較人類律法來的簡單,但有個大分別,睚眥必報、血債血還的合法性見於一般動物而非人類社會,化獸師犯案之後融入尋常動物社會以躲避人類刑法,屢見不鮮,相反的情況則較為少見。不少生物介於游走於兩邊的律法,也可能有於A領域中合情合理,於B領域中違反守則的情況。
丹尼和愛婷所遇到的犯案現場所存在的無形魔法,是雙向性:逼使經過的生物轉回原形?還是單向性:只對非人的動物有效果?現場保持完整是鑑識科學的第一步,蒐證分析之後重建現場。當下現場被雨水沖刷後已被破壞,對他們而言尚有危險性。對不知情的人來說,那攤血跡可能是虐殺動物的殘留物,絕非緊急的案件。
但若不弄清當地發生過什麼,可能丹尼和愛婷會變不回人形。
玻璃門響。「怎麼了?沒有頭緒?」發現麥可的動作停在哪裡,足足一兩分鐘沒有動作,便知道是思緒出了問題,史黛拉進來探問。
「不,是時間不夠。」一個下午能做的事情不多,採樣極耗費時間。「你能不能幫我打電話給弗拉克,問能不能讓丹尼今晚住他那裡。」
「沒問題,但,你不帶他回家?」
「我晚上有點事。」
「真的是約會啊!」
「不是。」他總覺得史黛拉有意無意地推他多往外頭走走,甚至鼓勵丹尼拖著他出去玩。「我想起一些線索,但不完全肯定。」
「說不定帶當事者去會有幫助喔!」
「不太方便,妳要提醒丹尼,不能自己去調查。」
「我會一字不漏地重述你的交代。你覺得那個陌生人會是誰?」
「我確定的是,設陷者有充足的理由去討回他的公道,但理由不見容於其它社會。」
敲門聲起。
「今天稀客真多,連警官都出現了。」開門的席德很愉快,「我很少在這裡看到你。」
「我來這裡只表示有大事情。」
「那今天有什麼大事情?」
「我是來帶丹尼的。他今天好嗎?」接到史黛拉的電話,詢問他能不能讓丹尼住他家。二話不說地擔下,好不容易將緊急事件處理到告一個段落,下了班,已經將近十點,趕到法醫室,幸好席德和霍克都還在。
「以第一次當實習生來說,表現良好。」席德示意後方,米格魯正將裝著證物的跡證袋放到桌子上的方格櫃中。霍克還在檢查看起來似乎是車禍身亡的男屍。「你要不要來嘗試看看?」
「不用了,多謝你的好意。」走過去,「怎麼,有沒有打算換辦公室?」
「多謝詢問,不過出去跑外勤還是比較適合我。」在這法醫室他能做的也不太多--沖洗屍體時幫忙拉著水龍頭、幫忙將裝好證物的小包跡證袋放進各組的格子中,其他時間大多是站在檯子上戴著隔絕面具──以防臉上的毛髮掉進屍體污染或是被濺開的血水體液噴到臉──觀察屍體,或是看大螢幕上透視鏡所傳來的內部影像,跟席德和霍克討論是哪種原因造成傷口或是致死原因。一天是很有趣,但到晚上他就有點坐不住了。「麥可呢?有沒有說查到什麼?」老大不是說要來接他?
「史黛拉說他下午就出去了,還沒有消息,要我過來帶你回去。」
「不會要我這次假請一個星期吧!」
「想得美,你們組長不會這簡單開例的。」把大提籃擱到桌上,示意丹尼進去。
「就不能換個籃子嗎?」大野餐籃上綁了個大蝴蝶結像是禮物籃,霍克幫忙拿下的蝴蝶結則隨便地綁在籃頂,待下回還給主人。要他再鑽進去真的很彆扭。
「我也只能找到這籃子,出了這棟大樓就行,忍耐點了。」
「對了,提醒兩位。」霍克邊擦手邊走過來,「在這裡待一天,身上會有屍臭味,用柑橘類就可以洗掉了。這邊的冰箱還有幾袋備用,要不要拿些回去?」
「半生肉加點柑橘類汁很好入口,可以試試。」
三雙眼睛瞪了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說錯話的席德,弗拉克先開口:「我會到夜間超市看看。」
「法醫室待了一天,我不想吃生牛肉。」
「席德,你一定要這時候提到柑橘和肉嗎?」
「因為配洋蔥會讓口腔有不良味道,約會時實在不雅。」一點都不覺得哪裡不對勁的席德很認真地摸摸自己的下巴,「中國的北京烤鴨也有配橘子醬的。」
「我們先走了,晚安兩位。」決定把席德的超級冷笑話和詭異聯想留給霍克應付,丹尼鑽進籃子裡,弗拉克揮手說再見。
出了大樓,轉個轉角,弗拉克便將籃子放落地面、讓丹尼出來。
「晚餐吃了沒?」
「簡單吃過。你呢?」
「只吃一點點。」晚餐時間到,霍克用大燒杯裝著麵條,在剛剛才拿來煮屍體碎片的大酒精燈架上煮麵,席德用手術刀切肉片,問他想吃幾分熟的,好計算需要涮多久。那場景說詭異就有多詭異,儼然是瘋狂科學家的食人現場,除了法醫之外誰會有胃口啊。「你家有什麼可以吃的?」
「沒有什麼。要不要吃熱狗堡,我請客。」
「好。」
他們這群鑑識科的人,中午都是隨便吃吃,隨便吃的結果就是休息室外的自動販賣機賺走不少他們的口袋零錢。有時弗拉克好心又正好有空,會探問他們想吃什麼幫他們買回來,不過這種情況真的很少,弗拉克自己也是忙碌的隊長。但比起他們這群除非現場蒐證才出門的鑑識人員,對附近可以外帶的飲食攤瞭解程度比他們好多了。
狗不方便進飲食店,一人一狗便在路邊吃宵夜。
「球場要是有賣這種熱狗堡就好了。」球場的熱狗堡只有一條熱狗夾白麵包,頂多一道芥茉醬和番茄醬,外面熱狗專賣店裡的熱狗堡會有醃黃瓜、肉醬、起司,肉醬還可以挑墨西哥辣豆醬還是番茄肉醬等等不同醬汁,加上飲料雞塊薯條沙拉,份量真的有一餐的份量。
「球場上只是打發時間用的,看球賽才是重點。」咬了幾口,配著果汁。「週末的球賽你還要去看嗎?」
「當然要去。」
「因為看免錢的?」如果變不回來,丹尼是打算躲野餐籃進球場看免費?
為什麼兩個人想的是一樣?「你這世家子弟居然會想看免錢的。」
「我搬出來自己住,開支當然要精算。」紐約的物價可是很貴的。
「果然是精打細算才會請熱狗堡啊。」低頭兩三口把紙盤中的熱狗堡吃得精光,再唏哩呼嚕地吃掉薯條雞塊。「這家的辣豆醬很好吃,下回組裡面的午餐來這裡外帶吧。」舔舔嘴邊的肉醬汁,用前腳擦了擦。
「我幫你擦。」狗吃東西時只能按著食物埋頭吃,就算丹尼吃完後舔舔嘴巴附近,醬汁還是沾到其他地方,抹不太乾淨。弗拉克用紙巾幫丹尼將下巴擦乾淨,將剩餘的紙盤紙巾扔進不遠的垃圾桶。「你真的都是屍臭味。」混著食物的味道不怎麼好聞。
「吹吹風就好了。」抖抖身體,丹尼往一邊的道路點了下頭。「我們去散步吧。」
「這裡離我家有點距離。」搭地鐵就不會太遠,不過丹尼若想進地鐵,得要進野餐籃才能讓人帶進去。
「去附近散個步,巡邏一下。」丹尼的表情有點壞心。(是說米格魯那張臉能壞心哪裡去)
「你想回去現場看,對吧!」一語道破。史黛拉有交代不能讓丹尼落單,上回那槍擊事件給大家的教訓便是發生事情最好有個人看住丹尼,免得米格魯衝出去把眾人的計畫打亂。
嘖嘖嘖,這隻杜賓犬當起警戒犬真是盡責。既然被看穿了,索性直說:「設下陷阱的嫌犯還是會回到原地,起碼會回來消除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