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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09 17:18:28| 人氣70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戀戀琉璃苣試讀版〔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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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一出生就認識他。

據我的爸媽轉述，當我呱呱墜地的那一刻，產婆剪斷我和媽媽的聯繫，輕柔地洗去我身上的黏液與血跡，用一條乾淨毛巾包裹我的全身，抱到外頭向等候許久的眾人展示，稍稍掀起毛巾一角，宣佈︰「係妹啊啦！」年僅五歲的小振康探頭，一窺生命的奧秘，徐媽媽推著他的後腦杓，催他︰「叫小雨啊。」振康咧嘴笑得很開心︰「咩咩好可愛哦！」

徐伯伯和我爸是軍中同袍。他們的故事，與許多老榮民大同小異，卻成為兩人一輩子重複說嘴的題材。

徐伯伯洞房花燭夜隔天就離家從軍，爸爸則是圖那微薄的軍餉，遠離貧苦飢荒的陜北老家。當時，兩人都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娃娃兵。兩人的結緣始於長沙會戰。那一役，打到後來章法盡失，撤退途中，徐伯伯大腿挨了子彈，躺在黃沙中痛苦哀嚎，弟兄們人人自顧不暇，我爸經過徐伯伯身邊，跑了幾百公尺遠，耳朵還縈繞他淒厲的叫聲，不忍心，回頭去尋，將他整個人攔腰扛在肩上，一起逃命。

後來，徐伯伯和我爸隨軍隊撤退來台，駐紮在花蓮。

二十年後，徐媽媽很神奇地出現在花蓮，和徐伯伯團圓。當她談起她從內地輾轉上海，再從上海偷渡到香港，然後再從香港來台的「萬里尋夫記」，令兩個大男人都嘖嘖稱奇。徐媽媽來台一年多，搶在生育年齡結束前，生了個男孩兒傳香火。徐伯伯將反攻大陸的厚望全寄託在小男嬰身上，因此取名為「振康」。我爸則是討了個小他近三十歲的阿美族姑娘，努力幾年後，生下了我。我誕生的當時，天空正下著毛毛細雨，丁小雨，順理成章成為我的名字。

再後來，徐伯伯和我爸一起奉命移防到台北，就在四四南村的眷舍定了下來。前幾年，四四南村拆了，徐家和我家，千方百計買了同一棟國宅，繼續做鄰居。

兩人的故事，我從小耳濡目染，更加深我的信念——振康和我的緣分，自我們未出生時開始醞釀，從我誕生剎那間具體成型。

振康的功課向來很棒，一直都是眷村媽媽們口中的模範教材。高中是建中，大學主修建築，直升研究所，當完兵退伍後進入一家知名的建築師事務所，迅速闖出名號，成為炙手可熱的建築師。從他身上，我明白何謂平步青雲，更明白一個一帆風順的人要保持謙恭有禮的態度，何等難能可貴。


我要檢舉
#戀戀琉璃苣#讀書會#作家#李冠蓉#長篇小說
台長： 冠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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